有时候，遇上洪水、浊流；有时候，遇上干旱、焦渴；有时候，经过喧哗、争论；有时候，拒绝浮躁、污秽。历练得越多，内心才从容安定。
向前，一直向前地奔流，我们最终汇入了水神的王国。
澄澈，不断地保持身心的清洁，我们享有了一个绿色水都的美誉。
游走于古代的静乐国，亲吻水下的静乐宫，我们的颜色、我们的味道丝毫不曾改变，和从前一样的清冽，一样的甘甜。
天一生水，水生万物。
水，生就水的品格；水，生就水的色彩；水，流向最需要的地方。
在水神的庇护下，我们将一路欢歌向北。我准备好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2010－03－05
七月的旗帜
七月，在二道河的草滩上，在猎猎的党旗下。
是谁？举起右手发出铮铮誓言？
是谁？将闪闪的党徽别在我跳动的胸膛？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最初。
千人驻村，万人入户，丹江口库区涌动着不息的春潮。
一份口粮田、一口沼气池、一栋新房子的始终要付出多少汗水？
一份补助、一份保险、一次劳动力转移的背后又蕴含了多少温暖？
无数次跋山涉水，无数次登门造访，无数次装车护送。
政策在宣传，深米情在流滴，冰冻在融化，挖瘩被揭开，包褓被放下，问题被解决。
而这一刻的背后，那些闪光的身影被点亮。一群表现突出的库区移民、村组干部和工作队员火线入党。
一群又一群的共产党员在关键时刻重温誓词、反复捶打、百炼成钢。
“和谐搬迁”熠熠生辉，“移民先锋”的火种点燃了库区的霞光。
我看见七月的流火里，丹江口的旗帜在库区上空尚尚飘扬……2010－07－01
移民魂
——陣念刘峙清
一个四十二岁的生命倒下了，在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丹江口库区移民内安的一线上。
青春，在移民工作中闪光，而他的精神正矗立成一座耸峙的丰碑。
或许，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或许，当过校长的他从未辅导过女儿的学习。
或许，他，算不得一个好儿子。甚至，加班加点的他从未尽到对母亲的孝心。
或许，他，可能不是一个好丈夫。一月未归的他更没有尽到对妻子的亲情。
然而，他却是移民最亲的亲人，他把移民工作看得比家庭和生命更重。
移民外迁中，他负责全镇的后勤保障和维稳安全。
矛盾绾结，犹如一个个漩涡。他沉下心来，一点点化解。
血压升高，降下；再升高，娜下；再升高……
枣阳、宜城来来回回，对接、护送，水银柱如同那坎坎河河的道路……移民安定了，他却倒下了。
移民内安中，他担起全镇重任，还兼任最大村的工作组长。
风餐露宿，足迹踏遍三十四个安置点的角角落落；然而，他还未走完，就再也没有回来，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那些安置点里，至今还回荡着他的足音。
英灵逝去，天空悲恸，汉江呜咽，我们怎不热泪盈眶？
面对移民的事业，誓言铿锵，重任在肩，我们怎不化悲痛为力量？
怀念吧，怀念一切为移民事业付出和奉献的英雄。
开拓吧，开拓这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壮举。
我们相信：逝去的灵魂不朽，逝去的生命永远年轻，他最后的心跳就是丹江口永远的涛声。
2011－04－07
燕子回时，春光无限好
——写给“千名干部进百村入万户”的队友们
像燕子，我们是春天的信使。
政策、信息，被我们贴满邮票，在山山岭岭、沟沟岔岔里飞翔并送达。
像布谷，我们唱一曲播种的歌。
种子、技术，在春天播谷、在土地深埋，在枝头嫁接、在秋天收获。
我们是鸬鹚，喜欢俯下身子，静静地思考。
生产、生活、务工、上学和就医，我们专爱捉那些有问题的鱼儿。
我们不学鸭子，头在水里，身子浮在水面。
我们不骑着毛驴看唱本，更不会坐着车子转、隔着玻璃看。
你我都是农民的后代。
如果，那空巢的老人，是我们的爹娘。
如果，那留守的儿童，是我们的孩子。
如果，那外出的农民工，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你会怎样？
你会把粮补、种补、农机补，像春雨一样滋润心田吗？
你会把低保社保、基础设施建设、强农惠农项目，像暖阳一样普照大地吗？
……
进百乡村，入万户门，我们用脚印缩短心的距离，我们在促膝长谈中得到共鸣，我们让风与风之间没有缝隙。
星光之上，月亮在上升。
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想其所想，忧其所忧，解其所困，了其所愿。
我们同吃同住同劳动，我们的手相牵，我们的心相贴。
我们的血液在相互的肌体里流淌，我们像鱼儿和水自在逍遥地游弋。
幸福的生活在我们永无止境中播种和收割。
花在开，树在绿。
天多么蓝啊，梦幻一般。
我们像一棵棵树，把根扎在这里。
我们像一棵棵树，用根拥抱泥土。
我们做出的梦是小鸟，小鸟做出的梦是树叶。
玉米是我的亲人，水稻是我的亲人，我们都有一颗朴素而又芬芳的草木之心。
2011－03－10
汉江，一条古老的母性的河
1
汉江，又名汉水。我的遥远的宗祖们见到的、并第一次命名的大水。
而民间，叫你沔水，用我的先人们的方言叫你奶水。
南源的玉带河、北源的沮水、中源的石牛洞是你硕大乳房里蓝色的脉管，从这脉管里涌动的乳汁，亘古地滋养这一方水土，万千苍生。
汉江啊！我要大声地喊你一声：娘亲。我亲亲的娘亲！
1
汉江啊！古老的汉江！
七亿年前的混沌乾坤被谁拨开？
七亿年前的雄浑水道有谁知道？
在那个时候，现在的长江，只是你怀抱里一个顽皮的小娃娃呢。
伏羲和女蜗，抟土造人。
那点点滴滴由泥土生成的他们的孩子，被称为娲羲（华夏）儿女，汉民族、汉人……“汉”字，因你而名。
当轩辕帝率领北方的部落逐猎黄河岸边，当长江以南的山水还在蛮荒时代。炎帝，早已使你的两岸五谷丰登、一片丰腴。
绿松石，是女娲补天丢下的石子。神农架，是神农氏尝遍百草的原始记忆。
南方古猿的头骨、牙齿、手斧、手镐……
在今天的博物馆里，佐证了亿万年来汉江的锦绣时光。
汉江啊！古老的汉江！
古老的河流，至今在流，至今在走。
你流到哪儿，哪里就有你的光波潋滟；你走到哪儿，哪里就有你孕育的旖旎梦想。
3
地球每天都在旋转。
大洋浩阔。大陆漂移。板块挤压。
这颗蓝色的星球似乎于无声处不断地断裂与嬗变。
当五千万年前的古地中海隆起，青藏高原与珠穆朗玛突兀而起，成为地球的第三极的时刻。那小娃娃样的长江也就夺溪寻路千奔万闯成为夏大地的主流。
你便谦恭地不争不闹地成为了一条支流……
一条支流。
却依旧养育着丰饶的两岸、肥美的黄土。花开四季，粮谷满仓。
你的儿女们却不知道，你曾是横亘在南方大地巨龙般的母亲河，乳汁渐渐稀少，最后静守为一条“小蛇”……大量的恐龙蛋、象牙化石的发现，让今人怎样看待你这块曾经水草肥美的生物家园，这块人类起源与文明的摇篮？
大量的石器、瓦当、古青砖，让今人怎样想象你曾经的努力，曾经的斑斓？
汉江啊，我的母亲河，你真的老了吗？
与你对坐，相看两不厌。而我的眼睛一直都如你的流水一样湿润盈盈……4
就这样谦逊，真实而渺小。
蜿蜒行走，一路沉静。在沉默中保持尊严，在积蓄中孕育力量。
突然，在新的宏图上，你跃然而起，勇敢地承担起谁也不曾想到的中枢主干作用！在干渴广袤的华北大地上谱一曲南水北调的新歌。
汉江啊！你不再是一条支流！
你是一条掀开衣襟哺育京畿大地万物万灵的母性的大河啊！
你是一道血脉，你是一首诗。
你是一幅画，你是一种精神。
你是一条被赋予新生命的大江啊！
我知道，你依旧不说什么。你什么也不说。
不管流过多少风雨春秋，你依旧故我，依旧是一条古老的古老的河。
古老的河。母亲一样的河。
你是我用阳光与月光才能谱出的调。
你是我用黄金与白银才能唱出的歌……
2010－08－03
大坝移民纪事
Δ古城泯灭
“打开通天河、白龙江，借长江水济黄，从丹江口引汉济黄，引黄济卫，同北京连起来。”
1958年3月，中央政治局会议决定修建丹江口水库，毛泽东主席作出了前瞻性决定。
1958年9月1日，丹江口大坝破土动工，1959年12月26日汉江截流成功。
1966年40万人开始移民和后靠。
1973年丹江口大坝一期工程建成，就这样锁住了三千里滔滔汉江。
忽然间，古静乐国仿佛只是一个无法考证的美丽传说；均州城，只能变成历史图片和老人泪光中的记忆；静乐宫，连同那灿烂的道教文化开始沉沦；百万亩良田沉人江底，城墙、街道、商铺、学堂、船埤慢慢地消失……
Δ一期迁徙
我的先人居住在汉江。
我的先祖创造了华夏文明，我的民族被称为汉族，我们世世代代被称为汉人。
那陶器的圆口称为均，那沧浪之洲称为均州。
145米、155米、157米、159米。无情的水位线啊，为什么你每变动一次，都要在汛期前，残酷地将线下的乡亲赶上迁徙之路？
繁衍生息着我祖祖辈辈的故土啊，你怎么能在涨水之前让我的父老说走就走？
一时间，男人哭、女人哭、老人哭、小孩哭，苍天哭、大地哭、树木哭、风雨哭，天地之间到处是别离的哭声。
奔涌的洪水逼着乡亲们走，乡亲们不甘心就这样放下故园离去啊！
开船的一刹那，成群结队的乡亲跳上河岸。
叩一个响头，捡一块青石，捧一把黄土，算是流落他乡排遣故土思念时，最真实的回忆……
Δ后靠吃山
憧憬，在遥远的地平线风样地流动。
沉思现实，为什么是茫然的眼睛？
死活不愿离乡的人们开始后靠深山。
望着满库玛瑙般幽深的江水，人们居然连水都无法喝上，哪里顾得上牲口和庄稼？
沉重的足音从远方响起，一挑水翻山越岭百公里，一口泉昼夜排队两三天。
下山挑水，挖山引水，掘地千米掏水。
吃惯了白米细面的乡亲，只能吃红薯包谷加野菜。
开山治、抽槽子、种茶、种橘、种菌、种草、种树，昔日荒山秃岭变成了花果山。
山货肩挑背驮，上学就医只能渡船鏜水。
大山有了效益，库区群众依然在温饱线上拼命地挣扎。
Δ二次移民
“小北京”、“南方紫禁城”已成为飘渺的过去。
“北修故宫、南修武当”已成为教科书的史料。
1952年10月，毛泽东第一次巡视黄河，提出了“南方水多、北方水少，借一点来是可以的”之南水北调构想。
“三年建成大坝”是大跃进时代响亮的口号；“敢教日月换新天”是丹江口大坝建设的动力；没有设备、技术和财力，是遇到的困难；先建一期、待国力允许之时再建—期，是一拖再拖的现实。
2002年12月27日，朱镕基总理宣布南水北调工程开工。
2005年9月26日，南水北调中线控制性和标志性工程——丹江口大坝坝体高程由原来的162米加高至176.6米的二期工程，在丹江口开工。
一个长达五十年的梦想，终于落下尘埃。
历史和现实啊，你怎么能这样随便地翻来覆去地重复着一个个感天动地的故事？
这块不变的热土地啊，你怎么能反反复复上演着一幕幕撕心裂肺的剧目？
没有半点儿喘气的机会，刚过上温饱日子的乡亲，刚重建的美好家园，又将再次毁于变换的江水。
三十年改革开放建设的成果，就这样慢慢地沉入江底。
我可怜的后靠的山民和坝区群众，又将面临着第二次迁徙……“迁得出、稳得住、能致富”，温家宝总理发出了号召。
迁出地、迁移地充分对接，二期移民工作正紧张有序地进行。
再度背井离乡的苦难和疼痛啊，怎么能在风中轻易地挥挥手就拂之而去！
Δ心灵呼唤
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们？
祖国处处是家园，就算他乡宛若天堂，故土也是我们夜夜不倦的相思的泪和痛。
自问之手苍松般伸向穹宇，谁能告诉我们？
是否世界上每一座雄伟的水利工程，都需要大量的移民付出代价？每一次的牺牲和奉献都需要赔偿金来补偿？……那血与泪的代价、那故土难离的苦痛又有谁能真正体恤？
岸边飘来别离的歌声，苍凉的星星雨抹去了沙滩上踯躅不愿离去的痕迹。
告别已经成为过去，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哪里的难事能难倒咱汉江人？
走吧！带着总理的重托，带着家乡的祝福，带着故土的眷恋，带着库区人民无畏的牺牲和奉献，带着汉江的魂魄和汉江人的潇洒，征途上燃烧的永远是我们奋勇向前的火炬！
启明星归隐，东方已微明。我们把目光投向北方，我们期待着北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我们渴望四面八方，帮助我们援建那再度牺牲和奉献的家园……2009－08－16
10米，我等了你17年
丹江口大坝，一个锁住亚洲最大人工湖的巨锁，一个南水北调中线工程源头的枢纽。
1958年开工，停建又复建，1973年一期完成。2005年二期工程，由原来的坝高162米加高14.6米，直至176.6米。
——题记
145.
162.
162～172.
水位线，一米一米、一次一次地上升，直到最后的172米。
看似只提升了一个10米的高度。
谁会料到，那些村庄、炊烟、庙宇、祖坟，以及村口的老树将永远沉入江底？23万父老乡亲要离开生养他们的土地？
1990年大坝加高论开始喧嚣，1992年线下的基础设施开始停建。
有人宣布，等待移民吧！
理想、信念、梦幻。
憧憬着，迷惘着。
这一等就等了17年。
一个人，一生中能有几个17年？
等待一个过程的完结，注定要耗尽一个人的一生么？
房屋测量，实物认证，时刻做好动迁的准备。
日子被拉长，时光仿佛变成成一个颓废的闹钟。
时针和分针开始生诱，任凭怎么上紧发条也不再转动，周遭的一切始终定格在1992.
一切停止建设，投人也是枉然。
房子越来越漏，道路越来越泥泞，生活环境越来越破落。
看似一种细微的疼痛，需要怎样的毅力来经受和坚持？
隐忍，这难道就是库区移民最朴素的大义么？
2009－07－16
扛着移民的目光
扛着移民信赖的目光，你在晨风中深情地唱一支别离的歌。
直到最后一辆大巴车消失在天际，你转过身，忍了好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哗地奔涌起来。
刚刚卸下的重担没有半点轻松，你忽然感觉肩上的嘱咐从未有过如此沉重。
所有的镜头，在迷蒙的眼睛里，一瞬间闯进你的视线。
一张耕耘了万年的犁铧，翻阅了祖祖辈辈生息的土地；一座居住了千年的老宅，繁衍了世世代代传承的血脉；一片青葱了百年的坟墓，寄托了子子孙孙无尽的哀思……生长青青麦苗、金黄稻穗的土地，再也收割不出父亲躬身的喜悦；吹吹打打地娶亲、热热闹闹地抓阄，再也听不到母亲穿堂过院的张罗；烧最后一堆纸钱、叩最后一个响头，再也追寻不到祖先的碑文……所有的一切都将沉寂于水底，连同古老的、破旧的、虚幻的梦境与现实。
远方的新房已建好，老屋的砖瓦，可以一块一块地拆下；笨重的家具，可以一件件地变卖；牲畜家禽，活生生的命啊，跟自家的孩子有什么两样？宁肯泪眼汪汪地送人，也舍不得卖掉！
临走的刹那，是谁？非要照一张永恒的照片！是谁？非要国一坛院里的井水！是谁？非要铲一箱老屋的黄土！又是谁说的——到了他乡，有老屋的水土跟着，自然就服了异乡的水土……这一幕幕的镜头，像针扎在心里，像刀刻在脑里。
你擦干眼泪，咬住嘴唇，握紧拳头，大踏步地往回走，你的身影拖成了一座连接这头和那头的长长的桥。
在初升的冬阳里，在背后那些渐远的目光里，你沿着岁月的轨迹，终将走出一道最美的调水风景……2009－12－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