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一姿正和Alex欣赏着他们千辛万苦捞回来的小鱼,手机铃忽然响起。拿过电话看是舅舅打过来的,突然一个不安的念头闪过,因为前不久外婆才住过一次院。
一姿:“舅舅……”
“一姿……外婆她……我们才喂她吃完饭……才转身,回来便叫不醒了……”电话那头的舅舅哽咽着,似千斤巨石压在喉咙似的,要以千倍万倍的力量才能把话说完。
一姿已经呆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久违的恐惧再一次占满她的心头。
莉斯看着一姿瞬间煞白的脸吓了一跳,忙抓住她已经摇摇欲坠的身体:“一姿……”
一姿的泪水早已哗啦啦的直往脸下坠:“外婆……”
莉斯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我马上去买车票,你别怕我陪着你!”说着往妈妈那望去。
莉斯妈妈也早就领会女儿的担心,急急的说到:“快去,Alex有我。好好看着一姿。”想再说些什么可什么也说不出,眼泪却跟着出来了。莉斯从小也是一姿外婆帮忙带大的呀,她和梦灵也是一起玩大的,忽然记忆中的痛苦又再加深一层……
悲伤的心情令思绪都惊恐着不让她继续回忆下去……
一姿的大脑早已经空白,任由着莉斯牵着,她就像具行尸走肉只会机械性的迈着两条腿。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任由着别人牵着她,去哪里?好像都不再重要了。
从来都没有发觉过回家的路像今天这样的漫长、荒芜、迷茫还渗杂厚厚的黑暗和恐惧。
记忆的痛楚似乎要把一姿吞噬掉,外婆苍老的声音,一遍遍的在耳边响起;外婆的脸庞在脑海里迂回徘徊;那个早已经被岁月压弯了背脊的老妇人,那个矮矮瘦瘦的身影,曾经为她和妈妈撑起过一片天,在她们最脆弱无助的时候用她那瘦小佝偻的身躯,为她们挡风遮雨,让她们有依靠,有归宿。
外婆是她的依靠,是她这一叶小小的孤舟停靠的港湾。
在一姿的记忆里,她的生命里,因为妈妈经常不在家,更多的是外婆的身影,她不多言笑可是她的一言一笑却能让人觉得无比的祥和,温暖和安心。
这个老妇人她出生在战争年代,儿童时她饱偿过食不裹腹,衣不遮体,亲人生离死别的痛;听着日本人把婴儿抛向天空,用闪着青光的刺刀刺向婴儿胸膛,这样血淋淋的故事长大;年轻时经历过文化革命时期知青的苦和痛;初偿那个年代,青春爱恋种下的苦涩而无可奈何的相依与别离。
出生在这个年代的人,命运带给了她太多的考验,以至于她懂得亲情的珍贵,她用她的生命去爱她的家,爱她的子女。她教会她的子女什么是真,什么是爱,以什么样的方式和心态去面对失去和拥有。
她是这个家的支柱,不管贫穷与富贵,不管苦难与幸福她都是这个家她儿女们的依靠。那一年她为一心求死的女儿撑出了一片天,用她佝偻的瘦弱的身躯支撑着如玻璃碎落的女儿的身心,让她勇敢充满活力的活下去……
她只是个普通的老妇人,她不甚美丽也不时尚,她不是富家小姐,没受过太多的教育,但她却懂得“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她总是说:“凡事都有好坏,人可以执着,但不能执拗。”
她不怨天,也不怨地,生活再苦难她也只是一笑而过。她一生的操劳都只为这个家,为她的儿女们。她爱笑,对谁都那么慈祥,她平凡得好像她脸上的微笑一样,让人舒服,让人感到温暖。
她原以为只要好好的活着,再不开心,只要家人健健康康,快乐总是会有的。事实的确如她所想的那样,小外孙女的天真可爱,她女儿又重新活过来了,她的笑容又重新如阳光般灿烂起来。可生命总有那么多的无常,她的老伴早去,她也没有被打垮,她依然如草原上的青青小草般坚韧的活着,热爱着她生命里的点点滴滴……
可是上天给她的怜悯似乎并不多,不但没有给她女儿一个好的命运,最终还夺走了她心爱的女儿。
那一年的打击太沉太痛,女儿的离去,她把自己封存在了记忆里,不再出来。她惶恐着把自己藏起来,藏在记忆里。也许离去才是最终的解脱,当她微微毕上双眼想永远睡去时,上帝同意了。
她含笑着对上帝道谢。
……
待续!
作者: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