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素可有无不安份之意?”王爷听着赵平安的回话,那眉头仍是皱着,他极厌那不安分的,却又怕那安份的原才是装着的。
“后院儿中的两个因是在爷和夫人院儿中的,平素倒是老实得紧,学府中规矩亦是如此,想来入府之前,应是打从人牙子处便知道应要老实。后院两个……。”说着,赵平安微微抬眼,瞄了瞄王爷,又低头道,“后花园子中那两个,平素规矩也是学的,只偶在一处抱怨两句……。”
“抱怨什么?”王爷那眼果是敛了起来,眼中憋着一丝精光。
赵平安暗自叹了口气,照实回道:“那个叫二丫的,抱怨说成日家见不着主家,只跟着一群婆子被当成下人的下人使唤。那个叫方玲的倒没说过什么,只是二丫说着,偶尔点头应着。”
王爷冷笑一声,道:“既如此不愿当那下人,便把她发卖了罢,问她本家可愿赎回去,多少钱子买来的,便多少银子卖回去,免得说我孙家反倒拿人家闺女要挟这几两银子!”
赵平安应了声“是”,那丫头才入府不过两个来月,便又让其家人再赎回去。任谁听了,也知这必是个不安份的。这秋河乡本就小,东边有事儿,不出一个时辰便也就传到西边儿头处了,这丫头,日后怕是便想在本乡内婚嫁已是不易了。
至于远嫁又或其它?本就是打从南边儿过来的,谁会管其身后之事?若这等毫无城府之人反倒是那探子,这些探子便也太过无用些了。
待王爷回了后院儿,进了正屋后正瞧见鸳儿侧靠在床边儿,怀里抱着裹成一团的宝姐儿,脸上还带着股子慵懒倦意,嘴角边儿上却又溢着一抹满是幸福的笑模样。
王爷脸上原本带着的那丝冰冷亦化了开来,向床边儿走去,凑到她身边儿一同瞧向她怀中那个小人儿,道:“这会子身上有了力气?能抱的动她了?”
鸳儿逗弄孩子那手微顿了顿,抬眼向他嗔了一眼,又垂眸向怀中女儿瞧去:“宝贝儿乖,以后只听母亲的话……。”
王爷挑了挑眉头,拿头凑到了鸳儿耳边儿,低声冲她耳朵吹着气儿:“只听母亲的话?”
那话音里边儿还向上挑着,扬起一丝勾人的意味,吹得她耳中痒痒的,忍不住便脸红了起来。又是挑目瞪了他一眼,红唇微翘:“爷偏爱吃这等醋不成?”
王爷轻笑了声儿:“便是女儿只听你的也无妨,不过,你要听爷的话……。”说着,便俯身过去吮上她那朱唇,勾出香舌细细品着。
莲蕊同荷衣各端着个果盘子,挑帘进屋欲给夫人放到临窗那床上的几上,莲蕊刚进了屋门儿,一抬眼,正瞧着窗边儿吻着那两人,手一抖,险些把手里那果盘子给摔了,忙忙死命的抱住,转回身来便要出去,又险些同后边儿跟着的荷衣撞上。
荷衣诧异看着她,也死抱着自己怀里的那个盘子生怕打了,就见莲蕊脸上急急冲她打着眼色,又向外挤着。虽不明她这是何意,到底退了出来。
“怎的了?”
莲蕊脸上尚红着,拿左边儿手抱好怀里那盘子,右手抬起来,指了指自己那嘴唇又撅了撅,随即忍不住脸红了起来。
两个丫头原是小些,不大懂人事儿,可好歹也是在主子跟前伺候的,夜里头守夜的也是她二人,这一指,莲衣那脸上便也红了,抿着唇笑了起来。
两个丫头笑罢,再一回头儿,正看到院子里头几个丫头,连同那新来的秋叶红霜,正纳闷瞧着自己呢,脸上忙肃了肃,转身看了看那门帘子,咳嗽了一声儿,才抬脚又慢慢走到门边儿。
“我已遣人将后头那染秋院收拾了出来,你觉着哪日好,咱们便哪日再搬回去。”王爷已经坐在床边儿,正探着身子斗弄着宝姐儿。
宝姐儿那眼睛虽不太大,却黑亮亮的,皱着个小眉头,死盯着眼前王爷动来动去的那一点儿手指头,再远的应当是瞧不太清楚。
鸳儿听了,眼睛亦是一亮,抬起头来,亦是黑亮亮的盯着王爷,满眼里头皆是喜亦。头年在园子里头还未曾逛够呢,身一沉王爷便命自己再搬出来,这回想是能住的久了些。
王爷瞧了瞧鸳儿,又瞧了瞧正盯着自己指头的宝姐儿,不禁失笑起来,拿那原本逗弄着孩子的手指头点了点鸳儿那鼻尖,引得她低呼了一声儿。可巧的是,怀里头那宝姐儿见眼巴前儿的那个动来动去的物件没了,心下不一,竟也一同“啊”了一声儿。
王爷听了笑得便更畅快了些。
两个丫头低眉顺眼儿的放了果盘,便慢慢退到了一边儿。
夫人有了兴致,王爷那里又点了头,这家搬起来便快得多。只半日,便尽挪到了染秋园里头。
这一去,除了两个大丫头,并伺候小姐的嬷嬷媳妇,并未曾带着旁人进去,早先进了院子让调教着的秋叶、红霜亦是如此,留在了院子中候着,再由同留在院子里头的嬷嬷调教着。
步舆上头坐着鸳儿,怀里边儿还抱着宝姐儿。王爷并那些丫头婆子皆是步行跟在两边儿,一同浩浩荡荡的进了园子里头。
原本鸳儿本也打算走着进来的,可偏偏这两日那位爷刚开了斋,这才刚到了第二日晚,哪里能轻饶得了她?又折腾到了后半夜方罢。适才上了轿子时人还掩口打着哈欠呢。
见她困着这般,王爷哪里忍得?便欲再晚一日搬吧,鸳儿那处又不依他,生怕晚上再被他折腾,不如今儿个进了园子也就罢了,省得日后再折腾,这才干脆抬了进来。
染秋院早早便被清扫了出来,这会子大开着院门儿,下人们正垂着头,等着家中主子主母到来。
下了步舆,王爷先是伸手过来,小心抱了宝姐儿,复又抬手搀着鸳儿,共进了染秋院中。
这院子,乃是去年二人小住过会子的,早先住过的那听水阁一是因着临水太近,夜里水面上风寒些;二是因着恐怀里抱着的那小丫头一时大了,再不小心趴出圈儿去;三是因着临着那瀑布也近些,晚上到底能听着水音儿,只怕吵得人睡不安生,这才干脆住到这染秋院中。
一行丫头嬷嬷们伺候着进了院中,略收拾些,便捧了新鲜果子送到正房之中。
住进了这冬园儿里头,鸳儿闻着那草木清香,心头到底轻省下来,抱着女儿,待晌午过后便坐在院子里着晒太阳。四面儿里面皆是绿意,只瞧得让人心头雀跃,两眼舒坦得紧。
王爷先是陪着鸳儿一同坐了会子,便起身去了墨香轩。
“夫人,这是今春的新茶,前两日刚打南边送来的呢,老爷刚命人送到园子里头给您的。”莲蕊脸上带着喜意,抱着一包新茶进了院子里头。
鸳儿略看了看,点头道:“既是新得的,便先收着,等爷回来再沏出来慢慢吃着。”
荷衣打屋子里头出来,怀里抱着件斗篷:“夫人,虽说天气已转暖了,园子里到底寒些,披上件衣裳莫要受了寒。”
鸳儿抬头看了看那日头:“这会子倒不用这个,且先放着吧。”
荷衣忍着笑,已走到鸳儿身边儿了:“夫人,还是心疼些奴婢吧,但凡受上丁点儿的寒,叫老爷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罚奴婢呢。”
听她打趣,鸳儿脸上略红了些,抬眼瞪了她一眼:“连我都敢打趣,你这奴婢做的倒是舒坦。”
荷衣笑着撑开斗篷,走到鸳儿椅子边儿上:“好夫人,只当心疼咱们了。”
鸳儿略起了起身子,任她把斗篷披上,摇头笑道:“寒了是病,莫非热着了便不是病?”
“还未曾入夏呢……是了,夫人少晒会子太阳,莫要晒得头晕了,不然,也是咱们的过错呢~”
那边莲蕊放好了新茶,出门听了,也笑着过来:“夫人既不想先喝那新茶,奴婢便用去年剩的茉莉花茶沏了一壶,先润润嗓子再晒。”
这两个丫头倒被自己给宠上来了,鸳儿笑着摇头,吃了盏茶,再抬头左右看着院中景致,忽见东边儿篱笆边儿上的一个丫头有些眼生,略想了想,问道:“那丫头可是二月间新进的?”
荷衣转头看了看,点头道:“正是那会子放到园子里头的。”
莲蕊见鸳儿问,忙把那丫头叫了过来。
见那丫头垂头站着,鸳儿瞧了瞧,便问道:“你叫什么来着?”
那丫头忙道:“奴婢名叫方玲。”
“进这院子可还习惯?”
方玲听她问的和气,心中微松,忙又应道:“府里吃穿都是上好的,便是在家中也是不及,且每日事情并不甚多。”
鸳儿微点了点头:“我记得同你一同到这染秋园的还有一个?”
方玲心中微紧,攥了攥双手,道:“本还有个二丫,前些日了……被、被她本家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