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爷已然出了门儿,那三个丫头才忙进了里屋儿,见夫人正坐起,忙过去扶着,在她身后垫了软垫子,又见她发微松,心中明白,只抿着笑,到底帮她把头发拢着又重梳理了下。
“爷。”见王爷出了门儿,小喜子忙在院门口迎着,弓身请安。
“何事?”王爷知他有事,带着他向外书房走去,路上边问着。
“眼见着快十月份了,几处庄子忙秋收的事儿,及那里头……。”说着,向东北指了下,又垂首道,“着实得了些上好的猎物,这会子已得了不少上好的皮子,还有些野物儿活物儿,等过些天送来府上,说是可放到园子里头孝敬夫人同小主子的。”
王爷听了,那唇角不禁挑了起来,想着那丫头要是见着后头园子里头再多些个活物,那对杏核般的眸子里不知会闪着何样光彩。只嘴上却道:“倒是他们闲的慌,竟有这份闲心。”
跟着这位已这多年了,哪里还不知他现下是喜是怒?小喜子忙笑道:“听说夫人有了身子,上上下下皆为爷欢心得紧呐,连咱这心里也恨不能早些瞧见小小爷……。”
王爷淡然一笑:“爷倒盼着得个丫头呢。”
小喜子愣了愣,忙又道:“小姐好!小姐也好啊!知道疼人,再生得像夫人似的,那指定是一等一的美人!”
王爷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二人进了书房里头,接过小喜子送来的几信书信慢慢瞧着。
鸳儿先是在床上坐了会子,觉得闷了些,便道:“去院里走走吧,总闷着身上不爽利。”
三个丫头忙搀的搀,扶的扶,又有一个去了院子中命院子里的粗使丫头打扫着藤椅等歇息之所。
才刚三个来月的身子,肚子还不显,身上也未曾圆润起来,被两个小丫头兢兢业业的这般扶着,早些天还觉着难受,可因是王爷的严令,如今倒也习以为常了。
自打有了身子,王爷又听那何大夫说过,头三个月最最紧要,千万小心莫要摔了碰了的,一应重活全不敢让她做,一行人又打园子里头搬回正屋,只是因着怕她出门踩了苔藓青草脚打滑……
所幸,这秋河乡植被繁茂,院中种的四季花卉、常情树木,再加上假山金鱼,倒是也可在闲着的时候瞧瞧。
走了一会子,便起身坐到院儿中备好的藤椅上歇着。
一个媳妇抱着些布匹进了院中,见鸳儿正跟几个丫头在院中乘凉,忙过来回话:“夫人,这是赵平安家的让给您送来的,说是回头要给小主子预备做小衣衫的料子,让您过过目。”
听着,忙让荷衣取过来,拿手捻了捻,倒是轻软绵柔得紧,点点头:“不拒什么花样儿的,只要绵软舒适便好。”
那媳妇忙笑道:“正是这个理儿,挑的都是上好的,是打南边儿带过来的呢。”
听她这话,便知这乃是这回阖府北上时带来的上好料子。摸着,倒跟平素给王爷做的那内衣衫的料子似的,一般的舒适。
那媳妇得了准信儿,忙抱着料子再退了出去。王爷下令,怕夫人伤神,一应针线上的活计全让府里那些针线房上的人去弄,万不敢劳烦夫人。
只鸳儿才知自,虽她也想亲手做些什么给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可到底自己那针线不过勉强能看,比不上府里针线房上的,这才做罢。只让几个丫头弄些好看的碎布料子,得了闲了缝补些小玩意儿,预备着回头逗孩子玩儿。
抬起头来,眼见着的便是那湛蓝的天空,天上一眼瞧去,没半丝云彩,大好的晴天,时不时的飞过几只说不出名儿来的鸟雀。
正愣神着,刚见着一只肥鸽子落到房沿上,就听着门口处传来人声,见是王爷回来了,忙起身应着。
“坐你的,莫要乱动。”见自己一进院门鸳儿便欲起来,王爷忙止住她那动作。
“不过起个身子,哪里就劳动着了。”说着,微嗔了他一眼,仍是起身迎着,同他一块儿回了正房。
“适才去了一趟厨房,见你要的那个‘薯条’已经炸出来了,试了试味儿,倒还可以,正让他们装盘儿送过来呢。”王爷抬手扶着,那小心翼翼的样儿,倒让人觉着好笑。
听见快能有吃的了,且还是许久未曾吃过的垃圾食品,鸳儿那两眼竟冒着亮光,一闪一闪,瞧得人心头痒痒的。
没多会儿,外头厨房送来了炸薯条,那炸鸡块儿尚在研究调料及口味,正慢慢试着,倒是这薯条容易得多。
捏起了一根,放到口叫咬了咬,嗯,虽说外头跟打某两个店中买出来的有些些差别,可味道上却没大错。这东西,只要原材料能找着着,倒是定能琢磨个八九不离十。
点着头,手里头自也是一根连着一根,再沾着那红红的酱料,没多会儿,那一盘子便欲告罄,这才想起,王爷尚在自己身边儿,只瞧着自己还半口没动呢。
“爷……你吃。”许久没吃了,忽一尝,把那点子隐在心头上辈子的事儿全勾了起来,这会儿回过味儿来了,才眼带歉意的瞧着王爷。
王爷轻笑了笑:“本就是给你预备的,来,再吃点子。”
见他这般,鸳儿捻起一根,往他嘴边儿放。王爷倒是没躲,只是连着那送来的手指头一起叼到了嘴里,还顺带拿舌头勾了一下子,倒让鸳儿又羞恼了起来。
二人逗闹着,没多会儿便吃完了那薯条,莲蕊忙进来收拾了,又匆匆退下。
王爷自取了湿帕子,将自己连同鸳儿那手细细擦了,这才坐回床边儿,打背后环着她两人慢慢话儿。
“过些日子,那年节上的孝敬便送上来了,那会子你若是身子舒服了些,便让人取了来,一样样慢慢看着。听说还有那活野鸡、兔子、小鹿、仙鹤什么的,回头我让人放到园子里头养着,想玩时便去看看。”
听他这般说,鸳儿不禁有些气闷:“刚在里住了没几天,便查出有了身子,你又不叫住了。”
王爷失笑,忙哄着:“好好,不是你害口的厉害,这边便宜些么?那里又满是树木,怕晚上天寒你受不住。回头我让他们把那染秋院的地龙收拾出来,等你过了这个月,咱便再搬回去可好?那屋子有地龙,冬天暖和得紧,便是光着脚走在地上也是无妨。”
听他这般说,鸳儿忙又亮了双眼,眼巴巴的只瞅着他。
见她这副模样,王爷轻笑道:“要如何谢爷?”
眨了眨眼睛,高抬起下巴,闭着眼睛,一副等君怜惜的小模样。王爷又一笑,低头吻去。
院子里头传了点动静进,几个丫头似是先被什么吓了一跳,又随即说笑了起来。
王爷吻罢,这才抬头,冲外头道:“什么事?”
莲蕊忙应道:“回爷的话,乃是只鸽子,打从天井上头飞过,落下点子肮脏东西,正掉到小红头上……。”
鸳儿听了,失笑了下:“叫她去梳洗下吧,拿那小块儿的玫瑰角皂给她,别委屈了去。”
赵秋水听了,忙去取了那皂来,拿进院儿中,给那个正红了眼圈儿的小丫头:“瞧瞧,一点鸟粪,换了这么块儿好东西。”
小红愣了愣,满是惊喜的冲着正房大门儿跪了跪,这才巴巴的拿了那块打水去梳洗。
“当是那只鸽子吧,适才我也瞧见了,肥肥的,也不知是谁家养的……这么一说,我倒饿了。”
“饿了?”王爷微一挑眉,“想吃鸽子肉了?”
鸳儿抬手拍了他一下子:“那么灵巧的东西你也舍得?养在家里又好看又好玩儿,训好了还能送信呢,那么多吃的,哪里就偏要吃它了?”
王爷笑道:“夫人这几日胃口变化这般快,便是想吃也是有的。”
没过一会子,前头来传饭,在正屋里一样样的摆放好了,鸳儿要的那炸鸡块儿自也得了,几个厨房的婆子守在正房门口,不敢进去,只敢在外头听着信儿。
夹起一块儿,略尝了尝,到底不是那个味儿。心下遗憾,可好歹这会子倒也不是太想吃那个了,胃口竟又变了变,只道了声:“也还罢了,辛苦你们了。”
说完,又让莲衣拿着大钱儿赏赐众人。
见她那神色,王爷自应知这味儿还是不大对,只这东西油大,她倒也不宜多吃,要是日日都做,换着法儿的让她尝对不对味儿,反倒怕她难受。
用过晚膳,王爷令两个贴身丫头陪着鸳儿沐浴梳洗,自己去了前书房,将暗卫招来。
“鸽子?”那暗卫微抬了下头,又忙低下,应了声,“是。”
王爷敛着双眼,迸发着精光:“仔细查验,看是谁养的,可有带东西,找着正主儿务必立时拿下!”
“是!”暗护头上冒着冷汗,哪知千防万防的,竟还出了这等事端。用鸽子……细想想,倒似确听过有人养鸽识路,可送信件的,平素却甚是少见,自家爷是怎得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