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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吟游诗人

鲁兰村外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湾有一片沙滩,周围长满了芦苇和蒿草。微风吹过,传来了一阵呼喝声。

只见一个半大的黑壮小子,拿着一柄木刀,对着一个草垛发动着疯狂的攻击。

“流血吧,颤抖吧,你这个笨蛋!”木刀夹杂着主人的吼叫,狠狠砍在草垛上,激起了漫天草屑。

“伊恩,你怎么才来?”凯文舞着木刀,发泄完了自己过剩的精力,气喘吁吁地看着走过来的伊恩。

“睡迟了点。”伊恩有些垂头丧气,不过没办法,这件事连凯文都不知道,只能自己心里扛着。

凯文看到他的模样,以为是昨天打工没休息好,也不以为意,捡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扔过去说道:“来吧,甜甜圈骑士大人,敌人已经发起冲锋,让他们看看你的实力。”

这是根一头削尖的栗木棍,上面还刻着花纹,就像一把山寨的骑士枪。

伊恩接过木枪,怪叫一声,埋头向前面冲去,用力把木枪捅进了草垛里。

“这才像样嘛。”凯文哈哈笑起来。“来吧,让我们一起冲锋!”

“冲锋!为了骑士的荣耀。”

“骑士的荣耀!”

“冲锋!为了战士的鲜血。”

“战士的鲜血!”

“冲锋!为了依莲娜!”

“为了依莲娜!”

……

战争游戏在这片小小的河湾上进行着,欢乐的童年时光总是无忧无虑,就像此刻澄蓝的天空,再多的云彩飘过也留不下痕迹。

和年轻美丽的旅馆女儿聊天完,马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窗户,正好对着那一片绵延到远方的金黄麦田。

老人坐在椅子上,有些贪婪地望着眼前的美景,风中送来庄家的清香,马休眯着眼睛仔细地嗅了嗅,感概地叹了口气。

人间的美丽用再多的时间似乎也看不完,自己已经很老了,老到连具体的年龄都已经忘了,这幅躯壳正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终点。或许是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老马休的目光落到了远处一条隐约可见的小河上,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唇边露出了一抹微笑。

今天天气真好,出去晒晒太阳吧。马休站起来,离开窗边,准备上街去干他的老本行,给人们讲述各种各样的传奇故事。

当伊恩回家的时候便在街上遇到一群听故事的人。在这相对封闭的小乡村,吟游诗人是个很受欢迎的职业,他们就像一阵清风,为小村带来外面精彩世界的讯息。

“……莉莉薇举起了法杖,吟唱的咒语像天雷一般回荡在整个战场上,起风了,毫无征兆地挂起了大风,天上的云彩也忽然变了颜色,深深的血红色,像火一般燃烧起来了,你们见过燃烧的云朵吗?”

下面的听众配合地一起摇头,满脸专注地望着老吟游诗人。

“禁咒!那是禁咒!来自神的愤怒。堕落骑兵的将军认出了这个魔法,那是他们绝对无法承受的魔法,于是在他的号令下,黑暗骑兵发动了最后的冲锋,无数的疾风术被加持到骑兵的身上,他们就像一股钢铁的洪流,势不可挡地向联军方阵倾泻过去。三万的骑兵对上一万的步兵,距离太近了,来不及,来不及了,神圣联军不可能挡得住了,伟大的莉莉薇大人就算能发动禁咒,也将在这股铁蹄下化为血粉。”

听众们深吸一口气,在马休绘声绘色的描述下,仿佛都感受到黑暗骑兵恐怖的冲锋,那股绝望情绪萦绕在每个人心头,大家都一副紧张兮兮的表情。不知不觉间,伊恩已经靠了进去,虽然他已经知道这个故事接下来的事情,但依然被吟游诗人的讲述深深地吸引。

“就在这时,面对着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抗的冲锋,联军的方阵中冲出了一柄金色的长枪。”

“圣骑士路德大人!”下面的有人喊出来,听众们跟着一起欢呼起来。

“没错。”马休笑着点头道:“就是神一般的骑士路德大人,他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发动了圣域的力量,像从天而降的火流星,撞进了那片钢铁洪流……”

那是大陆联军吹响全面反攻的著名战役,是第三次神圣战争的转折点,是被无数诗人所歌颂的一场伟大的战争,其重要性仅次于最终的决战。

很快,故事讲完了,下面的听众却都有些意犹未尽,毕竟这场战斗太过有名,不少人已经听过了。

“再来讲个新的吧。”有人叫道。

马休喝了一口水,笑眯眯地问道:“你们想听什么新的呢?”

“给我们说说第二次神圣战争吧?”不知谁提出了这么一句,众人忽然安静下来,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人类历史上一共有过三次神圣战争,都是反抗异族魔王深蓝君王的侵略。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最早是在五千年前,据说那时整个世界都在深蓝君王的统治之下,后来人们发起了抵抗运动,并最终取得了胜利,那就是第一次神圣战争。关于那场战争几乎没什么史料流传下来,人们只知道那场战争惨烈到人类几乎灭族,大部分文明都被摧毁,整整过了千年才算恢复过来。

再之后便是长达两千年的人类发展时期,虽然各个帝国间也总是征战不断,但那些异族再没出现过。然而就在人们渐渐淡忘了他们的时候,光明历103年,第二代深蓝君王卷土重来,大家这才惊恐的发现,恶魔从未走远。

然而这第二次神圣战争却是非常奇怪,一开始深蓝君王的力量势不可挡,人类几乎只有被屠杀的份,可是却在这样的情形下,异族的入侵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一夜之间,深蓝君王和他的军队凭空消失了,就像他们从未来过。

关于第二次神圣战争的探讨有很多,流传最广的一个说法是,另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阻挡了深蓝君王,最后同归于尽了。关于那个恶魔,有人说他是堕落的天使,也有人说是地狱的看门犬,总之没人说他是一个人类。是啊,人类,怎么可能?虽然大家崇拜英雄,但以一人之力阻挡深蓝君王?那绝非人类。

所以第二次神圣战争,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不算人类的胜利。说来可笑,人们只是不停地被杀戮着,然后有一天忽然发现头顶的屠刀不见了。加上时间也很久远,各国王室明里暗里禁止宣传这场战争,人们对这场诡异的战争渐渐讳莫如深。

听完这个要求,老马休眯起了眼睛,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好半响才开口幽幽说道:“那个么,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场战争啊,当时有一个年轻人,他叫做亚瑟……”

马休讲述了一个年轻英雄的故事,讲的很简单,远没有第三次神圣战争的英雄故事精彩。只是几次谈判,几场战斗,深蓝君王就乖乖的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这样的故事自然不能满足听众的胃口,有人笑骂道:“别骗人了,老马休,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亚瑟?哈哈哈。”

是啊,关于那个人,对于他的来历大家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就是从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伊恩在人群中跟着笑起来,显然也不相信老吟游诗人的说法,在他看来,人类最可怕的对手怎么可能被这么一个毫无英雄气质的年轻人打败呢。

面对着众人的嘲笑,老马休难得严肃起来,说道:“真的,他的名字叫做亚瑟.潘德拉贡。”

笑声停了下来,大家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的一愣,哪知马休自己先哈哈笑起来,反应过来的所有人跟着一起大笑,真是好久没经历这么有趣的事了。

一群人没心没肺地笑完,便纷纷散场了,走得时候都抛下几枚铜币,很快铺满了吟游诗人的帽子底。

“赞美光明神。”马休收好铜币,用帽子向离去的人们行了个礼,然后慢悠悠地朝旅馆走回去,想必伊恩的姐姐已经准备好了美味的午餐,真是让人期待啊。

伊恩也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因为听完故事之后,竟然在街上见到了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依莲娜。精致的像娃娃一般的少女从长街的另一头走来,带着小巧的紫色蕾丝花帽,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泽泽生辉,更难得的是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

赞美光明神。伊恩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有一种欣喜和激动满溢在胸口,对着少女鼓足勇气开口道:“早上好,依莲娜。”

“早上好,伊恩。”依莲娜今天心情很好,因为去贵族学校的事情终于定下来,她得到了郡里一位老贵族的推荐,明年就可以去首都爱丁堡上学了。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以至于都没看清是谁向她打招呼,本能地回应完,踏着欢快的步子,像一阵轻风从伊恩身边掠过。

真好听的声音。望着少女的背影,伊恩脸上还一直保持着傻笑,直到他想起刚才打招呼似乎有些不对劲。啊,我真是个傻瓜,现在都是中午了,我竟然对她说早上好。

少年的懊恼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记起刚才依莲娜是那样自然的回他说早上好,这个错误似乎变成了两人间的小秘密,散发着一丝甜蜜的味道。

好心情下时间总过得特别快,当夕阳西沉,伊恩踏上去酒馆的路时,依旧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身后忽然传来悠扬的风笛声,伊恩回头,看见二楼的公用露台上,老吟游诗人正抱着风笛站在那里吹着。夕阳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看上去就像城市广场中的雕像,又像是……来自天国的乐师。

“这朵菊花为何留的如此长久

来显示自己震颤的羽绒

现在已是知更鸟哀鸣的时刻

当花儿已葬入了坟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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