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出殡,王妈妈稳稳妥妥的办了青青的后事,只是古月楼此后渐渐清冷,再没了往日的热闹。
畹儿却还是每日里练戏,自从青青出事,畹儿只能自己练昆戏,休息的时候,她总是会想青青唱戏时的样子。青青在台上的时候,总是那么安静,眼波流转,飘摇顾盼,却是极有分寸的。畹儿又记起青青教昆戏时,常说的三个字,“圆,曲,收”。
青青告诉过畹儿,昆戏像弯曲上翘的房檐,回环流淌的小河,铺叠圆转的团扇。无论是唱词,曲调,还有动作,气韵,统统都是圆的,都是弯的,都是柔缓伸展出去,最后还要流动着收敛回来的。总结成三个字,就是“圆,曲,收”,再压缩成一个字,也就是个“圆”,划出去的一道弧总还是要转回来的,青青告诉畹儿,这是唱戏的门道,真正明白了,做到了,这戏也才就学成了。畹儿总是记起青青说过的这个字,练戏的时候也常常的试图理解这个字的含义,却总觉得似是而非,就像隔了层纱布似的。
这一日晚间,王妈妈把畹儿叫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对畹儿说,“畹儿,你来古月楼也挺长时间了吧,按理说,你还得再学一段时间才能登台。可眼下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古月楼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我想着让你登台,有把握么?”
畹儿听后稍微有些吃惊,她仔细想了一会儿,望着王妈妈,说:“畹儿当初走投无路,是妈妈好心收留了我,畹儿会努力的,请妈妈放心。只是???”
“怎么,有什么问题么?”王妈妈问道。
“我想换个名字。”畹儿说。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这是自然地,女孩子出来抛头露面的,你就给自己取个名儿吧,要不妈妈帮你取?”
“不用劳烦妈妈,畹儿已经想好了,以后在咱们这儿,畹儿就要登台了,名字就改成圆圆吧,陈圆圆。”畹儿轻轻说道。
“好,就这么定了,三天后,午场演《西厢记》,圆圆你就扮红娘,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准备一下。”
“圆圆知道了,妈妈放心,没别的事儿,圆圆就先出去了。”她便出了王妈妈的房间,径自回了屋。关上房门,圆圆斜靠在床沿上,细细的回想着刚刚的对话,“三天后”。
窗外,一轮明月,清凉如水,洁白似玉,圆圆望着那月亮,心里却越发不安起来,这是自己头回登台,再说红娘这个角色,在戏台上那历来都是特别出彩的人物,对表演功底的要求也很高。更另圆圆担忧的是,真的要登台表演了,圆圆有预感,儿时经历的那些,母亲的亡故,父亲的离弃,姨父出事,姨妈改嫁,这些看似悲惨的经历跟接下来将要面对的相比,仿佛还更加的安全。
青青临死前那滴掉落在青石板上的冰凉泪水,是陈圆圆心里永远的烙印。她望着窗外孤单的月亮,想着以后的日子,心里渐渐有些烦,却也想不出一点劝慰自己的办法。她只得回转目光,看那不远处的妆台镜。
镜中,一位十五岁少女的面庞,花瓣似的,仿佛轻轻拢着一层粉色的烟霞,眉目清丽,气质温弱,甚是乖巧。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圆圆的心情便有些好转,“这个就是我,呵呵,还真是好看。”
“算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想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管他呢。现在应该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