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祯眼里透着浓烈的杀意,手中的力道丝毫不减,看着梁月含泪的目光,眼中是报复的快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赫连祯只要在稍微坚持一会儿,姬倾烟立刻奔赴黄泉,但他却忽然松开了手,不是因为一是善意涌现,也不是因为不忍下手,只是身后如芒针在背的杀意让他不得不松手,一个转身,双指夹住仅离自己一指近剑锋。
城立刻将咳个不停的姬倾烟揽入怀中护着,看着和赫连祯僵持不下的父亲,心里不免有些担忧,毕竟赫连祯的功夫不是吹出来的。
梁月看着眼并无大碍的姬倾烟,毫不犹豫地伸手拔出城手中的长剑,飞身一跃到林治深身边,双剑齐舞对准赫连祯。
“哈哈,好,很好。”赫连祯看着默契的双剑相缠,胸中的妒火已经将他的理智烧毁,死死盯着梁月的眼睛:“梁月,这么多年,你何曾真心待过我?”
梁月心中一动,却也无可奈何,说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可能的,儿时朝夕相伴的师兄妹,情同手足。而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虽没有夫妻情分,却也还是会有相伴之情的,扪心自问,赫连祯对她,已经是好到了极致,可偏偏,他的眼里容不下半点沙子。
“对不起。”梁月的这三个字出自肺腑,话音刚落,林治深手中的长剑直指赫连祯。十年之前,他守护不了自己的妻女,如今,有人欺辱,他必杀之!
姬倾烟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也时刻注意着他们的动向,见林治深和梁月使出的剑招,心里恍然大悟,原来……鸳鸯剑法,是属于他们俩的。原来,从前梁月一次次在院中舞动的剑法,只因为思念着另一个触不可及的男人。
梁月和林治深,十年不见,却如一日般默契不见,两人眼中的痴缠和那种难以言说的情愫在这双剑合璧之间展露无遗,每一招,每一式,足以让看得人感动得潸然泪下。
“这才是爱情。”林城笑着感慨道:“即使人相隔天涯,心却从未分离。”
听着这话,姬倾烟突然想起了他,不知道,他现在到哪儿了……
凝月旭日在梁月和林治深之间配合得完美无缺,百招下来,赫连祯已经精疲力竭,林治深见他毫无还手之力,顺手收起长剑,拉住还要继续的梁月。
赫连祯喘着气,在两人的招式之间早就预料到了结果,他自始自终无法插足,梁月自始至终都没有被他拥有过,看着梁月苦笑道:“从来没有爱过我,是么?”
即使残忍,但还是实话实说:“是。”梁月对他最后的期望,不过就是想知道解开绝爱符咒的办法,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她一样,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爱的男人:“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吐出一口鲜血,赫连祯浑身真气紊乱,心力衰竭,跌坐在地上,看着不断围过来的侍卫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全部退下,看着被林城抱在怀里的姬倾烟,笑道:“像,像极了。”回忆起自己不断争夺的一生,争夺王位,争夺女人,可究竟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人总是这样,到了最后人生关头,回忆起自己的一生,才开始追悔莫及。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绝爱符咒。”赫连祯突然大笑:“就像你说的,我不过就是想用这个谎言来拥有你罢了。”可到了最后,她始终不属于自己。
还真的被姬倾烟猜对了,看着赫连祯的生命体征逐渐流失,不知怎的,竟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林治深和梁月相视一眼,对于一个将死之人,他们没有理由再去责怪。
次日,按照遗诏,小王子赫连犴登上王位,并废除大国师职位,册立生母贺氏为王太后。
而梁月则随着林治深回到了息伢城,这个本就是因为她才存在的城,姬倾烟送到城门口就没有再往前:“不打算回去?”她问的是梁月。
“不了,累了。”这么多年的打打杀杀,尔虞我诈,她早就累了,看着继承自己容貌的姬倾烟,梁月热泪盈眶:“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姬倾烟鼻子一酸,看着林治深期盼的目光,在林城鼓励的眼神下,犹豫地叫了一声:“爹。”
就因为这一个字,傲然如林治深,也忍不住留下了热泪,立刻答应并嘱咐道:“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回来看看。”
姬倾烟点点头,抹掉自己眼角的眼泪,抿抿唇道:“你们也是,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第一次,心里感觉到了家的温暖。
城帮她背上包袱,宽慰道:“放心,我会照顾好妹妹的。”
林治深欣慰地笑着,拍拍他的肩:“路上小心。”
姬倾烟刚转身,就看见熟悉的三个身影,裴家兄弟带着喜笑颜开的柳霜霜回来了,看这样子,柳霜霜还不知道自家被灭了的消息,心下替柳长傲感到悲哀,到底养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儿?
裴安城在看到林治深身边的女子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姬倾烟自然注意到了,回想起绿萝衣的一番话……
“裴安城喜欢你,真的,我听他弟弟说,他房里还有你的画像呢!”
但这一番相处下来,她还真的没觉得裴安城对她有什么特别的好感。而如今看他的眼神和样子,姬倾烟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安城哥哥,你怎么了?”连柳霜霜都觉得不对劲。
梁月迎上裴安城热切的目光,只是淡淡一笑,转身和林治深相携回了息伢城中,她记得他,十年前,她离开南方时,意外救下的那个男孩。
裴安城原本认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她了,却在姬倾烟口中得知她还没有死,所以他随着裴轩城去都城找柳霜霜,今天一早听说赫连祯暴毙,新王即位,大国师被除的消息,他以为再一次错过了。可却在这里,看到了她……
其实他并没有太多的非分之想,只是想,能够再见她一面,如今,这个愿望真的实现了,他也该知足了。
一路上裴安城整个人都怪怪的,柳霜霜感到很不满:“安城哥哥,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
玩?城和姬倾烟相视一眼,彼此的眼里都有一丝不屑,这样的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报家里的血海深仇,靠她,绿柳山庄是彻底回不来了。
“裴安城,我们单独谈谈。”在柳霜霜那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的眼神下,姬倾烟带着裴安城到了另一边,柳霜霜无奈只好自己生着闷气,裴轩城则使劲浑身解数想要讨她开心。
不等裴安城开口,姬倾烟道:“绿柳山庄被长孙天下灭门之事你知道么?”
裴安城点点头:“我没有告诉霜霜,我担心她承受不了。”
姬倾烟冷笑:“瞒她一辈子?有些东西她必须承受。”就是因为她身边每个人都宠着她护着她,才让她现在变得这么可笑,看了裴安城一眼,姬倾烟转身要走。
“等等,”裴安城犹豫道:“我其实……”
“我没兴趣知道这些事,我只知道,她现在很幸福。”姬倾烟头也不回地离开。
有些人,不需要任何承诺,不需要任何誓言,甚至不需要拥有,只要知道她过的好,就能够满足。
裴安城微微一笑,整装出发。
倾城山庄内一切如常,听得到溪水潺潺,闻得到花香四溢,看得到绿树如茵,夙夜和苏子墨两人伫立在山顶上,看着这春光明媚下的风景,两人心情略显舒畅,夙夜看着苏子墨递给他的纸条,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回来了就好。”
“长孙天下那边怎么样了?”苏子墨深吸一口气,这么多天的担忧总算在这一刻有所释放。
夙夜摇摇头,表情严肃:“情况不大乐观,八大派只剩峨眉,崆峒,昆仑还能抵抗几日,其他都已经落入他手,淮河以北已经被他控制,有向南方拓展的趋势。”
“是时候动手了。”这几天他将倾城山庄上上下下打理周全,在看到莫枫递上来的情报后还是感到惊讶,没想到倾城山庄的势力竟然已经扩大到了这种地步,上到朝堂,下到乞丐,几乎都有倾城山庄的势力,据莫枫所说,这些都是姬倾烟一手操作的。
如若真的打起来,无论是兵器还是粮食,都是需要花钱的,所以他特意查了一下倾城山庄的账目,不看不知道,这一看还真的出乎他的意料,国库也不过如此了吧。据夙夜说,商行这一块主要由莫宇和莫云在打理,每年的账目主要由莫雪负责。
“但真的要打,会牵连不少无辜的人。”这就是苏子墨到现在为止还在犹豫的原因,师父的信中所说是希望他能将伤亡减到最低,另外也同意他不再掩饰过人武艺,竭尽全力阻止长孙天下祸害武林。
夙夜环剑而立:“最好的办法只有先撤离,再动手。”开辟出一块能够一展拳脚之地,那需要百姓的配合,也需要百姓相信他们,这点需要费点时间。
苏子墨同意这个观点,但真正实施还需要一定的计划,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别人的,更何况是像倾城山庄这种名声遗臭万年的门派。
“主子,苏公子,昆仑派派人来了。”
峨眉已经快要抵挡不住长孙天下的攻势了,现在御剑宫兵强马壮,他们已经尽力了,距离峨嵋派不远就是昆仑派,半年多以前,昆仑派收到焚剑令,多亏苏子墨出手相助,如今,昆仑派肖掌门希望他能再次出手,让他们逃过此劫。
苏子墨问夙夜:“你怎么看?”
夙夜沉吟良久才道:“御剑宫人虽多,但他们大多数毕竟都是从不同门派汇聚而来,人心涣散。”
“嗯,”苏子墨点头道:“而且大多都是在长孙天下淫威之下屈服,并不是诚心投降,如若在这时我们出手,建立一个能够与之对抗的阵营,并动用倾城山庄的情报资源,胜算还是极大的。”
夙夜表示同意,对昆仑派的人道:“你去告诉你们掌门,最迟三日,我们必定赶到,让他撑着。”送走那人,夙夜又叫来莫枫:“你先带红蓝旗所有人马最快速度赶去昆仑派,我们随后就到,另外,把莫宇和莫云叫回来。”
他们决定分批赶往昆仑派一是这样粮草负担不会太大,二是避免太多伤亡,三是尽量不让长孙天下发现。
现在,只要等烟和裴家兄弟赶来,就一同前往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