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璇脸色一白，不由一个掠步上前，捧了一捧碧水，碧水森冷入骨，像是要渗入人的身体把身上的魂魄都吸进去。她不由心头一惊。
“你不要命了！这是传说中的黄泉碧波水！”耳边传来一声断喝，卫长清手拍上她的后背，一股阴柔之极的灵力帮着她与碧水的阴寒抗衡。她心知自己大意了，连忙闭上眼睛放松灵识让卫长清的灵力化去手上的阴寒。
“哈哈……”周婉娘哈哈大笑，凌乱的长发几乎覆了她半边面容，看起来格外骇人：“原来这就是黄泉水，难怪我的孩子会胎死腹中，难怪我会变成这妖不妖，人不人的样子。”
“我原本以为定是死了，没想到日日饮着这水竟然不死。”
“可当时却不知怎么出去，我日日等啊等啊，挖啊挖啊，终于在一个月前，突然天摇地动，我挖的地道终于震出一个缺口。”
“我在墓中的日日夜夜，无时不刻都想着要报仇，现在终于大仇得报了！”
众人看着她那骇人面容，心中觉得恻然。那么多年，她日日夜夜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墓中，生不得，死不能。是何等凄惨。唯有心中一点执念让她坚持下来。
她看着身侧那雕刻成江河山川的巨大墓座，眼中渐渐流露出一丝欣喜，她转过头看着那几乎已经是成木雕一样的林瑄柔声道：“林郎，你不是说过么，我们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会分离，如今这不就是上天给你实现承诺的机会？我们真的要永远在一起了。”
她说着慢慢走到他跟前，顾战的长剑就横在她的面前，可她一眨也不眨只看着林瑄。
“婉娘……”林瑄忽然动了，他的手抚上她血泪斑斑的面颊，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污迹，轻柔得像是初见。
彼时他只不过是一介穷酸书生，而她风华正好，温婉美丽，是他寤寐求之的贤妻。如果没有后来的功名，如果没有后来的一切，是不是他们就如这世上千万夫妻一般恩爱到白头？
“是我对你不住。我贪恋仕途富贵，我忘恩负义，是我害了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他说着泪滚了下来。
周婉娘呆呆地看着他，忽地一笑：“林郎，那我们从此以后就在一起了是么？”
“是。”林瑄看着她的脸，点了点头。
周婉娘忽地哈哈大笑，众人只见眼前一晃，她已一步掠到那龙头处，手掌虚悬，大笑道：“我在这墓中五年，这里的机关我早就看明白了，只要毁了这龙头整个墓都会塌了。你们现在是出去还是不出去，陪着我和林郎一起死？”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变色。谢惜朝失声道：“不可！”说着长剑一震，剑如蛟龙向周婉娘身上招呼过去，长剑吞吐的剑光在她手臂上划了长长的剑痕。
卫长清离龙头最近，手中金光微闪，十枚金针就钉在了她身上各个大穴。可周婉娘却大笑不停：“没用的，我这身子早是一具尸体，没有任何痛感。你们制不了我的！”
她说着，手猛的拍上龙头。
“轰”地一声，龙头顿时四分五裂，从龙口中滚落一盏青碧幽幽的酒杯。卫长清眼中一亮，连忙用布包住手，将它拾起。
“青璇，这是黄泉碧波盏！上古四大神器之一！”他脸上喜色顿现，慕青璇刚要说话，突然脚下天摇地动。众人纷纷站立不住，顿时跌倒在地。
“快点出去，不然这墓要塌了！”顾战最先反应过来，手要去提林瑄，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周婉娘身边，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
“谢大人，顾将军，我林瑄这一生最亏欠的是我的娘子，如今她人不人，鬼不鬼，我理应陪着她。你们快些出去吧！”林瑄冲他们道。
慕青璇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就他们出去又能怎么样？周婉娘定是要被毁去，以防作乱人间，而林瑄经此一事，又何能苟活人世？
她正怔怔发呆，卫长清眉头一皱，上前搂住她的腰，向外疾掠而出。谢顾两人见头顶石头开始滚落，不得不跟着向外跑去。
在飞沙走石中，谢惜朝回头看去，只见林瑄搂着周婉娘静静地坐在那一川黄泉碧波水边，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们果真是永远在一起了。
……
翌日清晨，晨曦遍撒。林间微风穿过树叶，簌簌作响。慕青璇坐在树边，看着一夜之间夷为平地的山包，不知在想什么。
时不时有谢惜朝带来的护卫在四周勘察着。眼前一抹红影落下，她抬头看了一眼，是卫长清。
他晃了晃手中的青碧色的酒盏，里面已经一滴水也无：“这是上古四大神器之一，黄泉碧波盏，听说这是世间最阴寒的水，对施法巫术者十分有用。”
“那你便拿着便是。”她淡淡地回道。
“你不想要？”他忽然开口。
她多看了那一眼阳光下显得无比碧幽的黄泉碧波盏，正要回答，忽地想起了什么，伸手道：“你那半片羊皮卷还在身上吗？”卫长清古怪看了她一眼。
慕青璇心头一灰：“算了，你本不信我，怕我拿了便不给你是么？”他心心念念的宝贝，自然是拿去了不会再放到她手上。
卫长清看了她一眼，慢慢从怀中掏出那半片羊皮卷递给她：“给你。”
慕青璇顿了顿，接过，看了几眼，突然指着满张奇怪文字中的一个奇怪的符号：“你看，这符号是不是很像这个黄泉碧波盏？”
她自小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张羊皮卷虽给了卫长清，但是她在看第一眼的时候已经把整卷文字都印在脑海中，所以此时看着这黄泉碧波盏，她就想起那羊皮卷中的那个有些奇怪的符号。
卫长清接过一看，果然在羊皮卷中画着一个类似酒盏的东西，上面还画着一个奇怪的兽头，他看向手中的黄泉碧波盏，果然对着阳光看出那盏的壁上现出那个兽头，似龙非龙，说不出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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