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认识了域,他是我母亲的远房表弟。他大学毕业后,一个人留在本市工作。当域初次来我家时,我才十一岁,正在忍受着疾病的纠缠。
比我大十岁的域第一次见到我时,目光里闪烁着温和的光芒,他试图和我这个小丫头说话,却被我羞怯地躲开了。那时域在我的眼里是那样的高大英俊,小小的我在他面前甚至不敢说话。
域时常会来我家里做客。
在被疾病包围的黯淡无光的日子里,域成了我寂寞心灵的一束明亮阳光。域每次来总要给我提一些好吃的水果,并给我讲一些幽默的笑话。
我那糟糕的身体居然在一天天地恢复,半年后已大病初愈。当病稍好,我便重新回到了校园。第二年,我考上了一所重点中学。在中学时期,我的身体仍一直很虚弱,这造就了我忧郁的性格。体育课我从来没上过一次。我被排除在健康的群体之外,我坐在教室的窗户旁默默地看着操场上同学们生龙活虎的矫健身姿,心里十分难过。
域发现了我低落的情绪,他对日益苍白的我说,小叶,你应该多出去走走,接受一些阳光。
我默默地吃着饭,我不知道阳光对我来说有什么用。
当域知道我从没上过体育课,他便强制带我出去。他从不用车带我,而是我们各骑一辆车。即使是去很远的郊外,他也不让我停下来歇一歇。域说,你可以骑慢一点,但不要停下来。
域不仅让我骑自行车来锻炼身体,他还教我打球、下棋、画画。他只要有空就来找我,我从一开始的紧张无奈居然变得很喜欢接受这些活动。和域在一起,我觉得比上学有意思。
我开始盼望着域的到来,我学会早早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只等域来心无旁骛地和他在一起。而域走的时候,又是我寂寞难耐的时候。我不愿域离开我,我愿意和他时时刻刻在一起。
当域一次去学校找我时,女生们问他是谁?我自豪地说,我表哥。其实,我应该喊他表舅才对,可我却固执地觉表哥比表舅好听。
我发现我对域有种深深的爱意,我想域也是爱我的,否则他不会这样耐心地陪着我。我很害怕这种朦胧的感情,我不敢对任何人说,我更不敢对域流露出来。我只是在心里强烈地思念着域,看不到他我便没有魂似的不知该干什么。在这种无法表达的郁闷中,我只有在日记中寻求一种倾诉。
域不知为何来我家的次数渐渐地少了,有很长时间没有再看到他。有一天,域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孩来我家。域的胳膊被她挽着,两人显得很亲热。这让我的心里很不舒服。母亲叫我喊那个女孩柳阿姨,我没有开口,我已嗅出某种预感,我感到域将被这个陌生的女孩夺走。她这么年轻,我凭什么喊她阿姨。
我起身离开了,母亲尴尬地向客人解释,这孩子从小就害羞。
不久,他们结婚人,有了自己的家。
在我读高中时,学校离家很远,住在学校附近的域便让我去他家吃饭。
开始我不愿去,我觉得域背叛了我,我对那个柳阿姨充满了敌意。
在一个雨天,我放学时忽然看见柳阿姨正在学校门口等我,她带我去了他们的新家。那是个面积不大,却很温馨整洁的房子。
这以后,中午我便不再辛苦地回家,而在域那里吃午饭。柳阿姨总会花样翻新地给我做些好吃的,她说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补补。这让我心里很是感动。
不知不觉中,我渐渐消除了内心的隔膜。我觉得这个我原本不喜欢的柳阿姨其实是个很温柔很贤惠的女子,而域也依然像过去那样和我聊天谈心。星期天,我们三人会骑车到郊外放风筝或去看电影。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很快乐,我甚至有些不想家了。
只是我仍在心里默默地把域视为我的初恋。而结婚后的域不再像以前那样天马行空,他成了一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他准时上下班,路上常买回来一些可口的小食品,并怜爱地帮柳阿姨干一些家务。域在工作中也脱颖而出,成为单位的青年骨干。
我把对域的那份情愫悄悄地埋在心里,我独自珍藏着这份纯洁的感情。我想将来我长大了,也要找个像域那样的丈夫。
后来,我毕业了。而域也有了一个白白胖胖的乖儿子。当我领着男友去域那里时,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时的域已成了那种居家的成熟男人,当儿子骑在他脖子上时,他很慈爱地笑着。
域的微笑熟悉而亲切,这让我想起许多年前和域在一起时他也是这样对我微笑的。原来域一直把我当做孩子。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被他视为孩子的女孩曾经怎样辛苦地爱过他,他也无法知道那个忧郁的女孩怎样独自怀着粉红色的心事寂寞地走过了爱情浅滩。
当我和男友离开域那里时,男友说他们生活得很幸福。是的,他们是很快乐的一家人。已长大的我不觉中己淡化了那份情愫,但我会永远记住那个曾给予我一片晴朗天空的年轻人,记住那如一秋碧波的初恋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