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文已经厌倦了无聊的周末party,那灯红酒绿的气氛使她越来越不适应。而梅倩却一再在电话里叮嘱她一定要来,说今晚有精彩的节目,不来可要后悔的。宜文倒不是为了什么精彩节目,而是周末的晚上自己也的确没什么事,与其一个人无聊,不如大家一起无聊吧。
宜文随便穿了件衣服,理了理如瀑的长发,连妆也懒得化便去了。在梅倩家的party上,每次总会有新的朋友与节目。这次又见到了许多陌生的面孔,而梅倩所说的精彩节目就是请来了一位本市刚走红的女歌星。宜文听着那个盛妆而来的女歌星甜腻腻的嗓音,感到头皮发麻浑身不舒服,只好躲到梅倩的书房里去静静地看书。
梅倩的家宽敞华丽,再加上她性格开朗爱交朋友,便时常在家里开周末舞会。却只有这个小书房对宜文还有些吸引力。尽管梅倩不看书,也没有时间看书,她的书房里却尽是些好书。这除了因为书是个高雅的东西,也是梅倩专门买回来给那些爱看书的朋友准备的。
生活就是这样,宜文与好友梅倩有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宜文没有房子没有钱,她有的只是她的文字与思想。而梅倩的生活什么都有了,独独缺少的就是对生活的思考。但这不影响梅倩什么,她依旧美丽快乐。而宜文却总是走不出自己淡淡的忧郁,她知道思考得过多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这时,宜文听见外面有说话声,“丁群,你好难找呀,这些日子都忙些什么哪?”这是梅倩那尖亮的声音。“刚从西藏回来,听说您这里有不少书,能让我参观一下吗?”一个浑厚的充满磁性的男人声音。“当然可以,你喜欢什么随便看。”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对不起,打扰了。”宜文向他点头示意。这个叫丁群的男人宜文曾听梅倩提起过,他在一家出版社工作。高傲的梅倩很少欣赏谁,对丁群却另眼相看。丁群不算英俊,却有着一种成熟与从容的男人风度。宜文奇怪他怎么不在外面,也像自己一样躲进来看书。丁群翻着书架上的那些书,似乎忘了屋里另一个人的存在。宜文看看表觉得自己该回去了,可刚要往外走,丁群放下手里的书,对宜文说,“您如果没事的话,我们聊聊好吗?”丁群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让她感到里面埋藏着许多人生的苍桑与岁月的风雨。
平时觉得语言很苍白的宜文只能在文字里寻求一种心灵上的交流,而今天不知怎的在丁群面前却变得善谈了。宜文觉得自己的心很柔软,久积的心尘在那种和谐愉悦的光芒照耀下纷纷飘落。
舞会散后,丁群送宜文回去。梅倩那鬼精灵般的笑容让宜文感到自己的心很透明。
在又一个周末的下午,宜文静静地听着恩雅那抒情动听的歌,电话铃响了。当宜文听到那个声音时,她的心猛烈地跳起来。是丁群打来的,他说宜文,你有空吗?过来坐坐吧。只不过一周时间,宜文感觉自己仿佛等了一个世纪。直觉告诉她丁群一定会给自己打来电话的,当宜文捧着这个渴望已久的电话时,她已忘记了那个令她陶醉的恩雅。
丁群那里除了音响与电脑外,就是一屋子的书,显得简单而有格调。当梅倩神秘地告诉她丁群是个单身男人时,宜文悄悄地沉浸在一种隐秘的心灵波动里。不过,她也奇怪这个出色的已近而立之年的男人居然还未结婚。丁群给宜文沏了一杯热茶,茶的清香伴着淡雅的书香,萦绕在宜文关闭已久的寂寞心空。坐在这个智慧而轮廊分明的男人对面,宜文感到这里连空气也布满了思想的快乐与灵魂的歌唱。
看着宜文一天天红润起来的脸颊与飞扬的神采,梅倩惊异对爱情保持低调的好友怎么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她笑着对宜文说: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呀!惹得宜文满脸绯红,追赶着已跑开的梅倩。两人在笑过之后,梅倩认真地对宜文说,如果你爱他,就要主动告诉他。而丁群除了在周末约自己一起吃饭外,并没有任何爱的言语与表示,宜文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品味这份心动的感觉。
在圣诞节那天,宜文送给丁群一个自制的木雕,丁群爱不释手地欣赏着,说没想到宜文还有这样精湛的手艺。而后他忽然想起自己因为太忙而没有给宜文准备圣诞礼物,丁群便让宜文在他的屋里任选一个喜欢的东西送给她。宜文的眼睛掠过了群书架上那些雄牛、烟斗之类充满力度的工艺品,而转向丁群写字台上那个精美的水晶花瓶。那蓝色瓶壁上隐约而流畅的花纹像披着一层朦胧的轻纱,给丁群充满男人味的小屋布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只是不知为何这只美丽的花瓶一直空着,宜文萌动了要走它的念头。想象着如果摆在自己淡蓝色的书桌上那该多么漂亮,最好再插上一束浪漫怡人的玫瑰。宜文拿起那个花瓶说就要它吧,而丁群脸上的笑容却变得凝重起来。他欠意地说宜文,你能否再换一个?宜文笑着说那就不夺人之爱了。她把花瓶又放回了原处,而她敏感的心却已嗅出这个美丽的花瓶沾满了爱情气息。
丁群坐在那以不再言语,他闷闷地抽着烟,沉默如这袅袅上升的烟雾在房间里缓缓散开。宜文的心在这烟雾的浸泡里渐渐地泛起一阵苦意,她不愿破坏丁群的思绪。当宜文走到门口时,却听见丁群说,你愿意听一个爱情故事吗?宜文停下了,她重新回到这个瞬间憔悴的男人面前。丁群竭力平静地讲着那个爱情故事,而宜文却看到他拿烟的手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在丁群一支支的烟灰里,宜文含着泪听到了一个与花瓶和玫瑰有关的生命故事。丁群的眼睛黯淡而沉郁,他掐灭烟头望着窗外,仿佛是一座沉默的石雕。宜文沉浸在那个伤感的故事里感觉不到自己,世上没有不败的玫瑰,更没有不逝的生命,也许爱情原本就是一种生命最原始的本色。
好几个周末过去了,宜文没有收到丁群打来的电话,也许怀念已占满了丁群的世界,自己只能退回到最初的生活。宜文一个人听着歌,想着自己注定与爱情擦肩而过了。
周末的晚上,梅倩打来电话,“宜文,怎么不高兴,是不是失恋了?”宜文心里一阵酸痛,怎么能叫失恋,也许丁群本来就没有爱过自己。宜文真的想像梅倩那样洒脱一些,可是不行,也许个性便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宜文,过来吧,今晚有精彩的节目,不来可要后悔的。”梅倩在电话里笑着说。宜文想想也罢,已独自度过了四个冷清的周末,这个晚上就到梅倩那儿打发寂寞吧。
来到梅倩屋里,却空荡荡的安静极了。宜文感到有些迷惑,怎么一向爱热闹的梅倩今天却一个客人也没有?这时,书房里走出一个人,他的手里拿着那个美丽的水晶花瓶,里面盛开着一束火红的爱情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