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琪在后面望着李小明的背影,心里又一阵同情。李小明的父亲在广东打了十多年的工,两年前,父亲花了近二十万元,买了六台线切割机,开了一个小小的线切割店。没有想到生意并不是很好,而花费却很大。如今,线切割店在虎门遍地开花,竟争相当激烈。而小明的父亲本来是搞模具这一行的,对线切割却很外行,因此全靠两个招聘来的年轻员工作业。结果常常出错,弄得客户很不满意。如今生意清淡,两个员工成天坐在店门前无所事事地看报纸,或到附近的士多店里打桌球。而这一切李小明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成天在学校里追女生,一会儿对这个有情,一会儿又对那个有意。在女生面前,一副公子哥的派头。然而一遇到像徐顺那样蛮横的男生,又一下子变得软塌塌的,毫无骨气。罗小琪有点瞧不起他。
这样想着,穿过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一段,开始爬一个不太明显的缓坡,便到了第七管理区。在一个丁字路口,朝左转,路过钟阿姨开的一家花卉店。此时她正站在几盆富贵竹面前,像在寻找什么人似的朝着外面探望。为躲避她的目光,小琪赶紧走开了。再沿着一条不宽的街道走五十来米就到了一幢五层楼、贴着浅红色磁砖、看上去显得比较新的宿舍楼前,他的家就在三楼。他打开一条漆着绿漆的铁门,走了进去,然后又关上它,开始上楼。
来到三楼,推开门,走进客厅。这里是一套五室一厅的房子,左侧是父母的房间,右侧是哥哥张平卫和他女友阿芸的房间,罗小琪的房间在中间,比较小的那一间。这三间房间组成一个“L“形,另外还有两间客房。而刘萍姐的房间在二楼。
罗小琪走进自己的房间,把书包往床上一丢,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母亲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从那里传来她洗刷什物的声音。
“妈!”罗小琪喊。
那里传来应答声。
“今晚不要准备我的晚饭了。我要到一个同学家里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什么也不吃就走吗?我已做好晚饭了。”
“不必了。我现在不饿。”
过了一会儿,一个女人出现在他的房门口。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水红色短袖衫衣,一条质地很好的黑色裤子,剪着男孩子一样的短发,这短发对于她这种年龄来说似乎有点不太合适,但也容易让人想像起她当年迷人的风采。她看上去很漂亮,也有些气质,但漂亮的脸庞掩盖不了自信的不足。她的面孔略带疲惫,且细小的皱纹开始悄悄地爬上她的眼角。
“什么时候回来?”母亲问,在蓝围裙上揩了一下湿湿的手。
“十点钟左右。”
“能早一点回来就早一点回来。电视上的天气预报又发出黄色警报,今夜还有风暴。”
“我知道了,今夜的风暴不会太大。而且要到凌晨两三点钟。”罗小琪答道,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妈,下面对面街上的那间鞋店怎么关门了?”
“被工商局查封了。”
“什么时候?”
“今上午。”
“可昨天还开得好好的。杜叔不久前还答应我,说如果我在他那里买鞋,他将给我订做一对最好的皮鞋。”
“可他没有办营业执照。有人告发了他。”
“杜叔也够倒霉的。像他那样的店子,铺面那么贵,若办了执照,肯定会撑不住的。”
母亲没有作声,但从神态上可以看出,她对河北那个小老板有些同情。
这时,小琪又想起了今下午在街道旁看的报纸,便对母亲说,叫她今后不要吃那些乡下妇女挑来卖的豆花了,接着他将从报上看到的一切告诉了她,母亲听了自是十分气愤,说她没有想到那些乡下来的妇女的素质竟有那么差。罗小琪告诉母亲,有时,一个人的第一感觉是十分准确的。那些乡下妇女的外表告诉你她们有着什么样的素质,而什么样的素质决定了她们能做出什么样的东西。你甭指望一个乡下农民能做出一流的又卫生又可口的食物。母亲觉得儿子说得有些道理,她承认过去就老是忽视了自己的第一感觉。她答应儿子今后再也不吃她们挑来的豆花了。然后,她站了一会儿,便回到厨房里继续忙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