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茶籽——”林天诺焦急的声音从手机中传过来。
“林天诺……”吴桐不给陌茶籽任何反悔的机会,出声叫道,以示手机这边是他。不必把情绪表现得那么明显。
“……”林天诺听到熟悉已久的声音,一时噤声,不再言语。
“我们……在千喜岛,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你可以选择现在或者明天再过来。”吴桐是故意这么说的,故意停顿,故意在说到“我们”时加重了语气,意显他和陌茶籽如今的关系已经是今非昔比。
林天诺是何许人也?
当年学校有名的学霸,以他的智商,会听不出来吗?
至于要过来的时间让他自己做选择,明天或者今天,代表的意义不同,吴桐会用不同的方法跟林天诺坦谈,有些事,时间到了,总是得解决,早解决晚解决,都得解决,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免得夜长梦多。
“好,你现在发,我现在过去。”林天诺说得语气淡淡的,似乎无所谓,听不出他现在的真正的想法。但却忽略自己心急之下说了两个“现在”。
小样,藏得可深哪。
玩深沉?看来他确实是如他般爱她,亦用情至深。
如何才能让他对她死心放手?
如何才能说服他舍她而去,去寻找另一段幸福?
此时的吴桐已经把陌茶籽当成私有物,迫不及待想跟别人表明他对她的拥有权。
爱一个人越多,越想占有。
有些人,可以云淡风清看着喜欢的人跟别人卿卿我我,其实,要么是因为爱得不够,要么是因为不曾得到过。
吴桐现在已经明了陌茶籽对他的态度,所以他不再畏畏缩缩——
林天诺,别怪我对你狠。我已经错失了她太多年我们原本可以在一起的时光,我不想再因为任何问题继续错失。
对不起,你的幸福和我的幸福,我只能选择成全自己。
陌茶籽心里很不安。
林天诺虽然不是极端的人,但是他的固执跟她如出一辙,不相上下。
他决定的事,很难有人可以更改。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非要跟她合伙开公司,却只要她不拿钱光分红,不用她从腰包里掏出一分钱;一直陪在她和她母亲身边,这么多年一直不离开,没有自己的私生活;这几年,她发生任何事情的时候,他都是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身边……
以前她总纠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说得难听点他就像间碟一样,知道她的所有行踪所有事情,说得好听就是知冷知热,照顾周全,不计一切代价一切牺牲。
其实,陌茶籽始终认为,她还不起他的人情。
她现在烦恼的是这事——她和他都不曾坦诚相对过。
现在她和吴桐的关系已经发生到这种程度,她不知道如何向他明讲?
最好大家都不要有伤害。
她心里默想。
好像看得出陌茶籽正在烦恼之事,吴桐揉了揉她发皱的眉毛,试图抚平它们,胸有成竹的说:“这事交给我,你什么也不用想,山人自有妙计,相信我。”
趁她怔愣的瞬间,又吃起她的豆腐,对准她的艳唇,如小鸟,啄了又啄。
不管吴桐是如何信誓旦旦,说得如何轻松无妨,如何胸中有计,陌茶籽还是情难自禁陷入自己的思量,未置一言。
吴桐不懂,不懂这几年林天诺都为她做了什么,为她妈妈做了什么,不懂林天诺如何百般待她好。
林天诺实属悄然无声息的慢慢用心把自己融入到她和她母亲的生活中,不着痕迹。
最后成为她们母女俩生活中举足轻重的角色。
至今为止,陌茶籽仍然忘不了当时父亲郑重把钥匙交给她的时候的那个下午。
纪爸知道自己的不治之症后,瞒住了所有人,在海的另一边帮他们母女俩选好位置买了新房,他怕她们继续住在一个消耗了他们一家三口最幸福的日子的老房子里,会思念成灾,过不好以后的日子,所以铺好路让他们选择离开,去过不再有他的新生活。
那天外面阳光明媚,洒在落地窗上,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暖融融,暖意无限。
医院的病房里,眼前的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白色,陌茶籽和母亲的心里冻如冰窖,失去任何温度。
即使无比伤痛大哭了一场,仍然止不住抽抽泣泣,泪如雨滴。
妈妈把满是皱纹的手放在爸爸的掌心里,不曾拿开……
026友情之重
纪爸爸对生老病死一向很看得开,只是遗憾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心爱的另一半步入婚姻的殿堂,从此过上像他和纪妈一样恩爱了几十年的美满生活。
尽管妻子和女儿哭得天晕地暗,他还是像没事的人儿一样只是微微一笑,抚摸着一夜之间似乎老了十岁的纪妈,说:“别伤心,别难过,生死有命,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生,更不能决定自己的死。这次就当是老天爷给我今生的最后一个劫,我要走在你们前面,先去享福了。这样对我是最好的,对你们也好,你们没有了我,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
听了爸爸发自肺腑、如此淡然的一番话,妈妈的泪掉得更凶,止也止不住。她把爸爸的手握得更紧,抓得更牢,好像她一松口手,他就消失不见了。
妈妈和爸爸的爱情几十年如一日,不曾淡过。爸爸说这次是他今生的最后一个劫,何尝不是妈妈最重的一个劫?
有时她会想,是不是老天爷也妒忌他们一家无人能及的幸福,才给了这样天大的惩罚?这是一种致命的惩罚,这辈子都无法翻身的罚,连修改的机会都没有。
陌茶籽当时的无力、无助、失望、绝望、愤怒、怨恨……所有致命的情绪齐齐涌向她,让她窒息,呼吸困难,差点就淹死在自己无助的哽咽里。
纪爸爸枯瘦如柴的手拉过陌茶籽粉红的小手,手背上爆满的青筋和她粉红色的血管形成鲜明的对比,陌茶籽心里更加滴血得厉害,面对死神,她哀婉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