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的时候我正在忙碌着准备下个月的祭奠,那是妖们最为尊崇的事情,教会的司长,也就是我的头,每天都会来监察情况。
“大人,已经快准备好了。能在下个月祭奠之前做好。”我每天都对他重复着这句话,已经做到只要听见开门声就会条件反射的说出了。
司长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嗯”。不过今天声音很重,听上去就像从鼻子里憋出来的声音。
“哦对了,米诺,我今天给你带来一个帮手,他叫塔兹。”司长推了推这个看上去一脸病态的少年,“是个巫妖,跟人的混血种,没有什么实际用途,工房的太夫觉得把他送你这儿比较好。”
所谓巫妖,就是妖族里最不受欢迎的一个种群,他们身上涌动着鬼魅的力量或者人类的气息。总之,不是纯种的妖,就会被们排斥。
工房是妖界造兵器的部门,需要大量体力,这少年一副羸弱的样子,也难怪工房那些伙计看不起他。
巫妖的父母是异界相爱,却从没考虑过自己生下的孩子因为他们的私欲从小就生活在妖族的最底端。
我应声凑前闻了闻。我去,这个少年身上居然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这种香在班德尔城是闻不到的,难怪他是个人类,身上带着这种跟妖族与众不同的气息,可能在大街上走了没几天就被士兵逮住了。
“司长大人辛苦了,这小子看上去挺精神的,那就留在这里吧!”我皮笑肉不笑的附和着,鞠了一个没有45°的躬。
看着这个少年没有生气的脸还有那空洞的眼睛,我表示我刚才说的话纯属撒谎。
不过还好我的头是个不会用大脑思考的蠢货,他居然听进去了。
“嗯,如果他太难管理杀了喂给部队的食人妖也算是给你记功了。”司长很满意的点点头,留了一个洒脱的背影给我。
他走了这里应该就没人再来了,锁好门,我带着少年来到一个屋子里最干净整洁的工作室里。
这屋子有100平方米,里面放着许多祭司才用的装饰品,比如墙上挂着的那几件大袍,衣服上奇怪的花纹都象征着妖族对神的信仰,而我的任务就是让众妖无比信仰教会,衷于教皇。
因为下个月的祭奠,我将成为终生为教会服务,信奉神灵的大祭司,人们都会为我膜拜,就像膜拜教皇一样。
所有人都会为能看见我的芳容而感到自豪。
“塔兹,你去帮我把那里的东西拿过来,”
我指了指墙角的那个黑色酒瓶,“记得轻点,别碰碎了。”
他空洞无神的眸子看了我一眼,径直走了过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下一任的大祭司,下个月就将是我的册封大典,教皇会亲手把用金孔雀羽毛做成的扇子放在我的手里,”我说道,随手拿了一件刺着的金丝边的黑袍披在身上,“你看,这就是我的衣服,等下个月过后,绣娘会给我做更多衣服。”
塔兹没有理会我,将酒瓶拿过来,递在我的手上。
这让我很少兴。
“你怎么不说话?”我反问道,用手捏了捏他的脸蛋。
那一刻,我听见了铁链碰撞放出的响声,塔兹的嘴角开始渗血。无神的眼睛里流露出痛苦和绝望。
他死死的盯着我,四眸相对,我看见了他眼睛里透露出的痛苦。
这是监狱里最喜欢对犯人用的刑法,特别是像巫妖这种不伦不类的物种。
通常情况下,那些人会在巫妖嘴里放一种特制的铁链,这种铁链会扣在他的每一颗牙齿,还有舌尖上。
因为他们认为巫妖都是喜爱说谎,狡猾善变的物种,一旦被发现是巫妖,那么监狱里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封嘴。
这酷刑还得追溯到几千年前,教皇听信了巫妖的花言巧语,将大量珍贵资源输往鬼界,说是可以获得永生不死。因为这种行为而惹怒了天神,妖界背负了500年的重型,即500年内妖界不许去天上采取任何资源。
这导致很多疾病妖医都因为差药无法医治。缺少天神国里的食物,500年里,有一半的妖都死了。病死的,饿死的,自杀死的,都有。
所以,直到今天,掺杂着其他种族血脉的妖,受到了纯种妖的憎恨。他们认为这是其他界派来的奸细。
能从监狱里活着出来,这个叫做塔兹的少年应该也是有点本事。
估计是弄不死他,所以才把他送到这里当苦役,还用铁链封住了嘴,因为这种链子锁上去就解不开。
巫妖来这里的结果就是干一辈子的活,干到死为止。
可惜我偏偏对一些旁门左道很感兴趣,解一个链子自然不在话下,我还可以让死人复活三天。
只是私自给巫妖解开链子的例子我听得太多了,那些善良的纯种妖基本上都是跟着巫妖一起被天火活活烧死。
我可不想冒这种险,至少现在不想。因为之所以接受这个巫妖,不除开塔兹长得很英俊帅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屈服的气质,就像王子一样高贵冷艳。
打开黑色的酒瓶,我倒了一点点里面的东西在碗里,噗通一声,一股蘑菇状的青烟冒了起来。
味道有些酸臭,实在好久没闻了,我不由得用手在鼻前挥了挥。
塔兹的表情倒是很淡然,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主人,你找我什么事?”青烟消去,空中飞着一个周围有九团紫色鬼火漂浮的金发女孩,“艾纳丝时刻愿意为你服务。”
这是我十年前从地狱里偷来的小鬼,传闻她身上有九条命,跟主人系在一起,那命就是主人的,从此与主人共同生死。
不过养这邪门的玩意,可累人了。
基本上我每天都要杀两只鸡,这小鬼喝血非常利索,两只鸡的血足足可以装一个木桶,一倒在酒瓶子里还有装不满的趋势。
如果小鬼血喝不够,就会闹脾气,会反噬主人,喝主人的血。
“哦,没什么,你帮着照顾一下家,我待会儿要出去。”说完我开始收拾东西,趁着司长送了个小伙计过来,多塞点东西在包里也没什么大不了。
艾纳丝是个听话的好姑娘,点头应了应就没在说什么。
十分钟过后,我穿上一件很适合下雨天出门的皮靴,挽起袖子,将头发扎得老高老高。
从房间里出来时,我能隐约看见塔兹死气的脸上有一种想笑的冲动,但是他张不开嘴,嘴一动里的链条就会拉紧,触发里面的伤口。
劳资让你笑!
我瞥了他一眼,两腿一迈将桌子上的黑色背包扔了过去,也没想过他能不能接住,结果砸在了他的腹部,弄得他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艾纳丝是鬼,沾不得半点地气,看见塔兹被我欺负得有点惨,心里有点可怜他,就飞过去看了看他的情况。
她的眼睛是深紫色的,是从地狱里带来的颜色,能看透一切事物。
我不在家,她的眼睛就是我的眼睛,只要我愿意,我的视觉可以跟她相通。
可是这次,我看见艾纳丝的视野没有穿透塔兹的身体,只能看见脸上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
艾纳丝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她赶紧跑了过来,用手挡住嘴边,叽叽咕咕个不停:“主人,艾纳丝只能看不见鬼界和神界混血的巫妖,这个少年真的是妖吗?”
在她的范围内,同界的物种她是穿不透内心的,就像看不透自己一样,而神界太过权威,不是一般妖鬼能够看透。
考虑到这个大前提,我一般也不会请鬼界和神界的人来做客,前者是不想请,后者是请不起。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起大清早司长说过的话,这小子好像是人类的混血种,难不成他爸或者他妈中有一个非鬼即神?
啧啧,我心里感叹起来。看着这小子一脸的死气,估计就是跟鬼生下来的。
居然沦落到妖界,也该他倒霉。
“管他呢!反正我缺帮手,我不信这个活死人能拿我怎么样?”我小声嘀咕了一句,在耳边挥挥手,把艾纳丝赶到一边去,对塔兹吆喝了一声,“伙计,走嘞~”
塔兹将包背在背上,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很听话的没有抱怨一声。
“记得关门。”我悠哉的说了一句,每个字都散发着有小弟就是舒坦的气息。
哐咚——
塔兹将门把拉住,重重的砸了过来。
我看得见门上掉落下来的灰尘纷纷扬扬……还有那摇摇欲坠再砸两下就要裂开的木门。
瞬间感觉心里有千万只***在奔腾。
它们不停地叫着:我***啊***——
屋里的艾纳丝吓得不轻,赶紧用双手捂住耳朵,蜷缩在碗里。
多么如花似玉温柔温文尔雅的漂亮姑娘,就这么被你活生生的吓成这样。
“你关门能不能规矩点?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的手剁了喂食人妖,他们可是特别喜欢吃你这种巫妖……的……”我说着危言耸听的话,准备看看塔兹一脸恐惧的表情,结果他睁大眼睛死瞪着我,看着慎人,弄得我说话都没了底气。
算了,下个月本人就是大祭司,也就不跟你计较了。
我还要赶行程。
路上,我拿出有点泛黄的牛皮纸,指了指中间的小红点,又指了指左上方的小黑点,说道:“这里是我们现在的地方,班德尔城。那里呢,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雪萨镇,呐,我先说好,我要你跟我一起去那里找金孔雀的羽毛作为祭祀大典的用品,是大典里最后一样没准备齐的东西了,我们得快点。”
其实,这些话我说出来心里都有点酸酸的。
因为曾经的大祭司不在了,我以前只是她的一个小跟班。她对我很好,特别相信我。每年遇到像这种大型庆典都是我一个人亲手去寻找祭祀的材料。
只是神庙里缺人镇位才想起了我,我也知道我当大祭司是个幌子,只是教皇的一个骗局而已。
曾经的大祭司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喝下毒酒,对外宣称已经飞升成仙。
塔兹突然碰了碰我的肩,将有点发抖的手伸了过来。
“你干嘛啊你!”我骂了他一句,才发现,热滚滚的泪已经划过脸颊,在脸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泪痕。
塔兹你这个混蛋!怎么不伸过来点,看着我哭有意思吗?
他的手想伸过来又想打住的矛盾心理惹得我心里一阵不爽,直愣愣的眼睛充满杀气。
这下好了,他见势不妙吓得把手收回去了,都没人帮我擦眼泪了。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米诺啊米诺!叫你平时少瞪人,你不信,这下连一个巫妖都看戏不管你了。
伤心归伤心,行程还是要规划的。
雪萨镇离班德尔城的距离是3天时间,来返的话按照我这个性子可能要在那里多住上一天,毕竟雪萨镇是妖界远近闻名的古器小镇。
去过那里的人都说那里有着上古时期的好宝贝,那千年人肉,闻一闻都能法力大增,那万年神骨,摸一摸都能长生不老。
只不过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表示前几年去过几次,都只是捞到几个假货,不过还蛮好用的,比如那个可以装小鬼的碗。
艾纳丝刚才还不就捂着耳朵躲在那里面吗?
那是小鬼唯一可以用脚踩的地方。
那这样算下来,我就是七天的行程,还不加这个巫妖会不会使什么岔子。不过他那副德行,我也不放心。
住馆的第一天晚上,我准备要一间房的,结果发现塔兹瞪钱的眼睛瞪得贼狠,估计如果只要半间房的话,他眼珠子都得瞪出来。
切!这点小心思。
我看出了他的心思,又从兜兜里掏了些钱在掌柜的柜台上面,特别豪气:“掌柜的,来一间两张床的房间。”
反正一句话这家伙就是不能跟我分开睡。
掌柜估计也没遇到我这种刁钻的人,转了转眼珠子,觉得这钱不赚白不赚:“不就一张床嘛,好说好说。”
我看着他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这家店里指不定还卖人肉。
“那位客观的人肉包子?来嘞~”里房的小二手里端着一盆热乎乎的包子走了出来,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不知道是去蒸包子还是蒸自己去了。
“诶!小二,去给这几位大人多准备一张床,赶紧的。”掌柜招呼小二的同时还不忘收柜台上的钱,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数了再收,生怕算掉了一个。
我咽了咽口水,还真特么是一家黑店。认栽了。
不过黑店归黑店,楼上的客房还蛮不错的。这妖界嘛!吃人肉的感觉就跟人界那些吃猪肉的感觉一样的,怎么好吃怎么来。
小二也挺利索,送完人肉包子就从隔壁搬了张床过来,跟原来的床挨在一起,看上去整个屋子都快占完了。
“哎哟喂,小的还从没见过那么能嗨的二位,一张床还嫌不够哩,”小二嘿嘿的偷笑起来,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自己去体会。
塔兹站在边上,也没什么反映。
我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在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吼道:“木头,我说你不会以为我真跟你要那个啥吧?”
他望着我,不停地眨巴着眼睛。好像在说:是的是的,人家就是这样想的啦~你别那么直接好不好,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我去,难不成晚上还真要嘿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