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归刚进门,吴夫人便快步迎上来了:“哟,子归,可盼到你来了,我呀,可想你了,快来快来,让夫人好好看看……嗯,这模样可是越长越好看,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你。”
子归在吴府做了下人四年,深知吴夫人的脾性,这样热情,肯定不怀好意,如今自己不再是她的婢女,自然不必卑躬屈膝的,就报以一笑,说:“夫人就喜欢取笑子归,夫人这不是越活越年轻,风华绝代嘛!”
这不相当于变相说她年老色衰吗?旁边的丫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只见吴夫人脸色都变了,不好发作也只得忍着。
“不是说夫人的铃兰有问题吗?快让我看看,莫要耽误了才好。”子归不想咄咄逼人,赶紧转移话题。
“夫人、李小姐,这边请。”小丫鬟笑盈盈地为二人引路。
“咦?这……不对啊!”咋一看,子归便知不对。铃兰应该种在沙质土壤,阴湿之地,这些基本东西下人怎么会不知道呢?怎么会种在贫瘠的黄土之中而且放在向阳之地暴晒呢?不对,这泥……像是新泥,花有移动过的痕迹。
“这花,是不是刚移植过?”
“呃……是……是的,我……我前两天看花开得不怎么样,就……”小丫鬟低着头瞟了一眼吴夫人,胆怯怯地说,“就,找来些别的泥土,把它种上。”
“哦,那就对了,铃兰喜凉爽、湿润及半阴的环境,耐寒性强,忌炎热干燥。你把它种在肥沃的沙质土壤里,摆在屋里的窗子底下就行了的,记得多浇些水,隔天一次,保持土壤湿润。”子归盈盈笑着好好交代,其实她心里早就感觉到不安。黄泥土如此贫瘠,夫人怎么可能肯让下人这般折腾她的心爱之物,何况,小丫头的神色有异。此地不宜久留,速速离去才好。
一旁的吴夫人一听子归这么说,脸都气绿了,指着小丫头就骂:“你这死丫头,想折腾死我的铃兰是不?!你这命还比不得它矜贵!给我好生照料着,要是再出什么事,小心我家法伺候!”
“是是是,夫人。”小丫鬟的身子抖得像秋风落叶一样,让子归着实看不过眼。
“夫人您别生气,这不是没事了嘛。过两天花就好看了。”
“子归你陪我回屋喝杯茶去消消气。”说着便一手搭上子归的手臂,仿佛子归还是她的贴身丫鬟。
没想到,吴知秋也在,自从留柳亭一别后,二人便已有好些日子没见了。子归有些尴尬,也只能笑着打声招呼:“吴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上次你不是说要去哪里办件案子吗?”
两三个月没见,子归仿佛又美了几分,她的清纯安然永远那么让人舒服。吴知秋有点哽咽地回答:“哦,是的,甘田镇路途遥远,又在路上耽误了些时候,昨天才刚回来。你……”
子归正要答话,吴夫人便抢先说了:“她过来帮我看看花。坐啊子归,你对这不是很熟悉的么?”只见她掩嘴一笑,便吩咐下人端茶上来。
“唉,我说呐,这花就是贱,永远只能种在它该种在的地方,不能变换,稍稍一动,就要死。”吴夫人一脸感慨,“这人啊,不也一样吗?该待在哪就待在哪,这就是命!”她顺手翻开了桌上的花名册,指着几个姑娘说:“这花媒婆是不是搞错啦?这几个平民姑娘也送来,当我们吴家是什么地方?!门不当户不对,有些人想麻雀飞上高枝儿变凤凰,想都别想!”一直说个不停的吴夫人终于歇了歇,喝了口茶,接着说下去,“子归啊,你来帮我们家知秋看看,哪个名门闺秀对眼儿,他就是不上心!”
一直在旁边听着她唠唠叨叨的吴知秋脸都铁青了,子归心里也不好受。
原来如此,门当户对,名门闺秀……原来这才是今天找她来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她一介民女李子归配不上吴知秋吴大人吴公子!这般羞辱,子归生气了,虽然不露声色。
她一笑,说:“吴大哥如此好条件,不愁没好女子为妻。你们慢慢挑,我店铺里还有事,赶着处理,改天再叙。“说着便站起来要走。
吴夫人假装挽留:“再坐会儿嘛,能有什么事呢?”
“不了,夫人告辞,吴大哥告辞。”子归福了福身子,转身便离开这鬼地方。只听见身后传来吴夫人严厉的声音
“知秋,去哪?坐下,你的姑娘在这等着你挑呢!”
子归冷笑一声,坚定地踏出了吴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