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要和李佑行嘉礼的日子。
皇宫内嘉礼厅的地上,铺了宽大的红丝绸地毯。地毯从皇宫的一头铺到了另一头,可以想象得出那场景有多么的壮观华丽。
李佑的心情相当的好,笑得合不拢嘴,发福的下巴一动一动的。李佑身上穿的嘉礼服是用白狐的毛皮所制,衣服边儿用红色绸缎围了一圈儿。用金丝把孔雀羽毛一一绣上,一看就是专为皇帝准备的嘉礼服。青罗站在李佑对面,两边都有宫女搀扶着,着了身和李佑相称的礼服。现在的青罗,好像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果然华丽的红色嘉礼服美不胜收,这已经是青罗第三次披上凤冠霞帔了。在皇宫里和无量成亲时穿的那次,还有在恩贤国时穿的传统礼服,再就是这次了。
——我怎么就这么没福气啊。
青罗的眼前隐隐约约浮现出无量那张可亲的面孔,就好像濒死的人,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浮现出曾经和无量一起做过的所有事情。
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成了亲;追随抛弃自己逃跑的无量,来到了恩贤国;为了躲避追赶他们的宫中侍卫,历经艰难险阻,到处躲藏……落入水流湍急的河水里,差点送了性命;脚腕崴了,被无量背在背上……芦苇塘里,和他的第一次接吻,和他的初夜,重新举行婚礼,立下百年好合的誓言……
——向天地神灵发了誓,可为什么还是碰上这样的事呢?
滚烫的泪珠连成串从脸上流了下来。幸好李佑和青罗有段距离,看不到青罗被泪水打湿了的脸颊。如果被看到,说不定又会像上次那样被拳打脚踢一顿。
青罗悄悄地把手伸进上衣的袖子里,确认下放在那里的布袋。摸到装有粉末的小布袋后,这才放了心。
只要把这东西倒进嘴里……
皇帝的嘉礼冗长又复杂,青罗正寻找着可以把蘑菇粉末倒进嘴里的机会。
终于到了进行合欢酒的顺序了,新郎李佑喝过之后,宫女们接过那一口杯,径直地递给新娘青罗。只要喝下这杯酒,嘉礼仪式就全部结束了。
“请皇后快些喝下。”看着青罗有些犹豫,站在身旁的一老宫女催促道。
青罗先将小布袋里装的粉末倒进了嘴里,然后就着合欢酒吞了下去。还没来得及散开的粉末和着酒一起直接顺着嗓子眼儿咽了下去。从早上开始,一直紧绷着神经,感觉就像在刀尖行走似的。这会儿,青罗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儿。
“啊!”
为了祝贺李佑嘉礼而前来的所有宾客看着渐渐失去意识的青罗都惊呆了,人群顿时乱成一团,一片骚动。这时,只见青罗扑通一声当场倒地。
在两旁服侍的宫女们一阵手忙脚乱,连忙把青罗嘉礼服的上衣飘带解开,让她透透气,还给她按摩头部,可青罗已经没了呼吸。提调尚宫跑过来,把手伸向青罗的鼻子下方,确认青罗没了呼吸。
“皇上恕罪,皇后没了呼吸。”
听到提调尚宫的报告,李佑愤怒地握紧了拳头。
“都青罗!”
李佑眯缝着眼睛,喊着青罗的名字。
“嫁给朕就那么不愿意吗?”
吃惊的李佑露出沉痛的表情,瞅了瞅倒地的青罗,然后像发了疯的野兽似的一个劲儿地咆哮。保护皇上安危的侍卫们也像被冷冻了似的,大气不敢喘一声。
“啊啊!”
李佑把嘉礼场上的贵重物品全都打翻在地,作为贡品得来的南国稀有树叶飞到了上空,由各种宝石装饰的桌子被劈成了两半,酒瓶也被摔成了碎片,寓意百年好合的鸳鸯刺绣屏风也被摔得不像样。
这边,蓉儿在等着宫女们收拾好青罗的尸体,只要尸身被白布包裹了的话,她打算立马把在白花宫做的塞有沙子的假人换过来。可是却听到李佑正色地说,他要亲自收拾青罗的尸身。
蓉儿从为陷入假死状态的青罗装进棺的宫女那儿得到消息,说会直接把青罗的棺材停在皇帝所在的泰华宫,而非太医院。和预想的情况有出入的蓉儿面对这突发的状况,束手无策,急得直跺脚。
只要把青罗弄到手的话,就会按照祭司长所言,所有事情都会有所好转……
事情到了最后,没能如愿,觉得惋惜又生气的李佑把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为了今天的嘉礼,做了彻彻底底的警备。”
为了让自己消气,今天嘉礼式上没能阻挡住青罗自杀的数百名宫女和太监们都要被处死。
李佑把礼服脱下然后撕碎了,吭哧吭哧地回到自己的寝殿——泰华宫。不一会儿,青罗的尸体被宫女抬了进来,他要亲自把青罗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得到太医再次确认,说是已经断了气,尸体有点儿变得松弛。可是青罗美貌依旧,就像活着的人一样,还是那么光彩照人。
“混账东西,竟敢糊弄我?”
看到青罗尸体的李佑,更加生气,暴跳如雷。
“放把火烧了?”
李佑无法原谅到死也不愿和自己成婚,以死为相公无量守贞的青罗。把她的尸首放把火烧了,把她的骨灰撒向天空,方解其心头之恨。
“还是把她五马分尸,给无量看看,吓吓他?”
可是这也不合心意。
“把她喂乌鸦?扔到山里,喂豺狼?不管怎么处置,朕绝对不会让你和无量相见的。”
可是就这样送走青罗实在是太可惜了,李佑摸了摸还存有热气的青罗那苍白的脸颊,****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可是现在没有那心情,暂时把她放进泰华宫内殿的棺材里。
“朕能为你做些什么?”
抚摸着青罗的脸颊,李佑的手轻轻地顺着青罗的下巴划过脖子,向隆起的胸部靠近。用力把礼服的上衣掀起,露出了青罗那如白玉般透明的肩膀肌肤。
“嗯……”李佑很满意似的,嘴角向上撇了撇。
突然,泰华宫的门开了,服侍李佑的张太监走了进来。
“放肆!”对青罗的尸身存有不轨之心的李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气冲冲地向张太监喊道。
可是,情况紧急,张太监立马低头说道:“皇上,您快躲躲吧!”
“你在说什么?”李佑大怒,喊道。
“造反了……诸侯国联合军闯进宫里来了。”
听到张太监的话后,李佑脸色大变。不可能的,可是急忙跑出泰华宫一看,正如张太监所言,宫女和太监们在宫里正忙不迭地逃跑。看见他们这样,李佑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大事。绝不会这样的,聪仰城一向警备森严……那么皇宫侍卫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皇上!”
李佑最先向北太后所在的北享宫跑去,可是,被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惊呆了。北享宫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可是没有一个人拎着水罐去拯救湮没在火海中的北享宫。
“这到底……”
李佑立即打起精神,抓住跑来跑去的一个宫女询问起北太后的安危。
“太后在哪儿?”
“在北享宫……可是没能出来,好像已经升天了。”
听了宫女的话,李佑看着陷入火海里的北享宫,好像灵魂出窍一样。
“怎么会这样!”
过了好久,李佑这才恢复意识环视四周,宫里所有的宫女们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现在正纷纷逃走呢。
“啊,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李佑双膝跪地说道。
这时只见一个长满络腮胡的彪形大汉般的将帅,一声号令,拿着弓箭的士兵们把李佑团团围住。
无量和联合军将士们比预期提早一天到达太皇国的京城——汇岭,可是几天前开始埋伏在汇岭城内的将帅们都说无量制定的进攻时间有些过早,纷纷提出反对意见。偏偏赶上李佑的第二次嘉礼日,因为此时皇宫警卫要比平时增加两三倍。可是这根本无法阻挡无量的进攻意志,无量显得很坚决。
“以我们的兵力是可以充分应对的。”
正如无量所说,守卫皇宫的侍卫们只是数量上占有优势,根本没有战斗力。连基本训练都没接受过的侍卫们看到恩贤国的士兵们一个个勇猛无比,早就吓得魂飞魄散,逃之夭夭了。从守卫相对松懈的山那边,向皇宫这边实施火攻,紧接着堆积如山的火焰向世人宣告太皇国皇帝李佑时代的终结,也点燃了整个皇宫。
汇岭的皇宫之门一经敞开,联合军的将士们占据皇宫那是早晚的事儿。无量亲自站在队伍的前面指挥将士们,向皇宫里面进攻。“血之眼”又回来了,拔出闪闪发光的剑,所有人都被他的杀气震慑住了,一个劲儿地往后退,闪出一条路来。他的眼里出现了陷入火海的皇宫。
几个时辰前,这里还在为庆祝李佑的嘉礼而欢腾,穿着华丽衣服的宫女们跳着舞,摆着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佳肴,奏响着欢乐的雅乐。可是现在弓箭声四起,在空中飞来飞跳去,四周喊着救命的人们,还有被箭射伤、被刀砍伤流血的人们,胳膊和腿被砍断打着滚儿的人们,这场面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长孙负责进攻北太后所居的北享宫,向北享宫发射出沾了油的纸和火把之后,北享宫立马变成一片火海。着了火的柱子哗啦啦地倒塌后,屋顶的瓦片也落下来碎了一地。躲在里面的北太后和服侍她的宫女们没能逃脱出来,因为长孙和几十名手下把北享宫包围住,拉开弓箭瞄准着呢。看到长孙的弓箭射死几名宫女太监之后,北太后做了死守在北享宫的决定,结果被活活烧死。里面所有人一个都不剩地全部被活活烧死。
十年前,太后离奇地死亡。随后,北太后掀起了宫廷之乱。把当时身为太子的无量拉下来,然后把自己的儿子李佑推上了皇帝宝座。把小皇帝树在前面,自己却垂帘听政做起了掌握政权的女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