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沉默不语的保姆不是一个好保姆。如果母亲也沉默寡言、性格沉静,这对孩子是极为不利的。对孩子唱歌、说话、逗着孩子玩等,这些母亲经常会做的事,对孩子是很有好处的。这样不仅让孩子进行了适量的运动,唤起他们的注意力,还使他们变得有活力。让一个沉闷、无生气又不爱说话的仆人来照顾孩子是极糟糕的,她们既不会与孩子说话交流,更不会为他们唱歌,她们总是以一成不变的方式来对待孩子,这样不会给孩子带来任何生气与精神。把孩子交给这样的一个沉闷无聊的人照料,让她给孩子洗澡穿衣,你的孩子不会成长为一个身材笔直、身体强健的人。将来,等孩子的身体有问题时,再去请医生,就为时太晚了。对孩子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仅仅是几个月的疏忽,得到的惩罚却是孩子一生的屈辱懊悔和终生的羞耻。
因此,阻止孩子的母亲去做孩子不喜欢但是对孩子终生有益的事,那是一种虚假柔情。无论春夏秋冬,坚持给孩子洗澡,是对孩子很有益的一件事。给孩子洗完澡,穿好衣服后,孩子看上去是多么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啊!洗澡时孩子的运动,不仅仅增加了孩子的食欲,同时有助于孩子很好的休息。孩子吃完奶,然后睡觉,就这样慢慢地成长,所有人的眼里都透着幸福,特别是父母!我听见有些父亲这样抱怨:“我无法忍受孩子哭哭啼啼!”而我会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不过,谢天谢地,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如果这些人不能理解孩子的哭闹,但是他们的良心也应该让他们面对这些如此天真、如此无助、对自己的行为一无所知的孩子们时,拥有一颗宽大包容的心。孩子的哭啼声怎么会让人心烦呢?因为你知道孩子哭闹的原因,你也知道这是为了孩子的利益必须要做的事,而你只需要忍受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忍耐就可以使你得到一个面色红润、身体健康的孩子。虽然我的工作是最不能受到任何噪声打扰的,但是我也从来没有因为孩子的哭啼声而心烦。我的许多文章都是在哭闹声中完成的,而我也从来没有要求过孩子们保持安静。我的孩子们长大后,已经可以在房子里跑来跑去。阴雨天时,他们无处可去,就只能在家里打闹,而我那些让许多作家都惊叹不已的文章正是在孩子们的喧嚷声中完成的。
我从来不会因为孩子的吵闹声而生气。但是,不是所有的噪声我都能接受。我生活在布朗普顿时,有一位住得离我很近的老妇人每天都会花钱请一位苏格兰风笛手来拉一首长调,而这却是让我感到难以忍受的噪声。你所喜欢的事情,无论多么嘈杂,你都不会感到心烦。一些你已经习以为常的声音,也不会给你造成什么影响。马车行驶时的咔嗒咔嗒声,磨坊里的吱嘎吱嘎声,流水的哗啦哗啦声,都不会让你感到心烦。
对于很多家庭,摇篮是不可或缺的,因为母亲可以让大一点儿的孩子摇着摇篮,自己可以腾出更多时间来做家务。刚开始我们家也有一个摇篮,大部分时间是我负责摇孩子睡觉。也就是在摇孩子的时间里,我完成了我的第一部著作,有名的《英语指导》,这是美国也是欧洲第一部教法国人学习英语的书。不过很快,我们就尽可能地不再使用摇篮了。因为孩子在摇篮里会比较容易睡觉,睡得时间会过长,这虽然为我们减少了麻烦,但是作为父母,我们有责任面对麻烦。第二个孩子出生后,我们就不再使用摇篮了,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困难。当我不工作的时候,通常都是由我负责哄孩子入睡。时而我把孩子抱在怀里,时而把他放在床上,就这样慢慢地哄他入睡。很快,我发现这个方法很好,这样孩子不至于睡得过多,但是却睡得很香。
摇篮就像一种催眠剂,会使孩子进入梦态睡眠中。很多人家里不得不使用摇篮,除非家里有比较大的孩子能帮着抱孩子、哄孩子睡觉。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就能照顾其他小孩子,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他们会抱着有自己一半重的孩子在大街小巷、树林村边玩耍。
穷人家的母亲为了给孩子挣得足够的面包,通常不得不去离家比较远的地方劳作,只得把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留在家里看家,最大的可能只有四五岁或六七岁。英国无数的穷人家庭都是这样,然而令人惊喜的是,让大孩子照顾小孩子,与把孩子留给仆人来照顾相比,出现的事故概率更小。夏天的时候,你可以看见,一群群孩子在自己家附近的草地上打滚,在石楠花丛中玩捉迷藏,唯一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的只有家里的狗了。
这些孩子们将会成为多么善良、正直、健康、勇敢、敏锐的人啊!我曾在费城生活过一段时间,那里凡是卓越有成就的人,无论是医生、律师还是商人,没有一个不是出生并成长于底层社会家庭中的。再看看伦敦,也是如此。生活在穷困家庭中的孩子从小就担负起了重要的责任。从小他们就学会了思考,懂得了预测后果。他们从小就开始记事,当他连字母表都还不认识的时候,就能记住不同的人带来的不同信息,并能准确地转达,这需要多么惊人的记忆力啊。
当我想记住一些事情的时候,而我又在外面,无法用笔记下来,我就会对一个孩子说,在什么时候告诉我什么什么。他一定会准确地告诉我,就像我写在备忘录上一样。这样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值得信赖的,将孩子交给他们照顾要比交给那些金卷发碧眼、期待爱慕者的佣人要安全得多。金发碧眼的确很美,但是这与照顾你的孩子是不相关的,你有责任将孩子交给值得信任的人去照顾。
前面我已谈到,在孩子哭喊的抗议声中给孩子洗澡,需要勇气,然而,当孩子生病时,更需要勇气给孩子吃药甚至做一些外科手术。这是真正的考验!这是母亲必须忍受的痛苦,她必须逼着孩子吃下苦口的药物,甚至给孩子打上令人痛苦的石膏!这就是一个母亲或者父亲,主要是母亲为了履行责任而必须经受的痛苦折磨。保姆、仆人或外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那些心太软而不愿让孩子忍受吃药打针之苦,或让别人来做这些事的母亲,我认为她们不是称职的母亲。
最让人敬佩的母亲就是那些一边心疼地流着泪,一边依然坚定地按照医嘱,亲自小心翼翼地给孩子喂药的母亲。仆人、保姆能做到这些吗?有的时候,这些人在给孩子喂药时会半途而废,这样孩子心灵上所遭受的创伤比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更严重。因此,监督孩子吃药打针的事,只能由父母来完成。孩子的生命处于危险中,作为父母,无论是哪一方,如果无视自己在这方面的责任,都不配为人父母。像其他事情一样,父母为了孩子的利益而去做的这些事, 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必然会有一定的分量,将激发孩子对父母的孝敬之情!到了懂事年龄的孩子们,一定会理解母亲是如何牺牲自己而爱他们的。孩子们知道母亲为他们所做的一切,因此,会永远敬爱和尊重她。
当然,父母不仅仅要给予孩子生命,还要保证他们身体健康、体格健壮。除了这些以外,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要保证孩子心智健全。由于各种原因,有的孩子可能生下来就痴呆愚钝,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孩子痴呆愚钝是因为父母行为不当或粗心大意而造成的,而这又多发生在由仆人照顾之下的孩子身上。在宾夕法尼亚有一个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和其他孩子一样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然而,当孩子到三岁左右的时候,一个女佣为了让孩子安静,就把他关进一个漆黑的壁橱,结果孩子受到惊吓,造成终身痴呆。
那个粗心的女佣,先是吓唬孩子要把他送到一个“可怕的”地方去,然后为了让孩子安静,就把他放进壁橱里,关上门,就离开了房间。几分钟后,她回到房间,发现小孩子全身痉挛。后来孩子的痉挛病虽然治好了,但是却患上了痴呆症。两天两夜后,当孩子的父母外出回来时,女佣告诉他们孩子得了痉挛,但是却没有告诉他们原因。这个女佣是一个邻居家的女儿,从那件事以后的整整10年都生活在痛苦的愧疚之中,在她临终前给孩子(现在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的母亲送了封信,说明原委,请求她的原谅后,才安然地死去。然而孩子的母亲是最应该受到谴责的人,一辈子的懊悔和痛苦对她和她丈夫来说,惩罚都太轻了。不知有多少人,就是因为同样的方式而被剥夺了聪明才智。
前不久,我从报纸上得知,伯明翰的一个孩子被吓死了。当时孩子的父母都去参加了一个所谓的晚会。仆人们自然在主人家进行他们的晚会。由于特殊原因,母亲提前了一个小时回家,回到家时她发现客厅里到处都是人,于是跑到楼上去看她三四岁的孩子。然而当她看到孩子时,孩子睁着双眼,但是凝固不动,她伸手去碰了碰孩子,孩子依然一动不动。当医生来时,为时已晚,孩子已经死了。女佣假装对此一无所知。然而后来有人发现,在孩子的床帘上别着一个可怕的东西,原来是一个恐怖的面具。最后,卑鄙的女佣承认,这个恐怖的面具是她放的,目的是为了让孩子保持安静,这样她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和楼下的人狂欢。当人们发现这个可怜的孩子在生命结束之前忍受了什么样的恐惧与痛苦时,没有人能找出合适的词语或语言来表达对这种恶行的痛恨,这不仅仅是恶行,简直就是谋杀!
如果说这个女佣是罪魁祸首或应一辈子忏悔,那么孩子的父母呢,特别是母亲应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那孩子的父亲呢,他不能尽到自己神圣的职责,又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
如果这个可怜的孩子被夺走的是智力而不是生命,那么也许永远没有人会发现原因。人们会想当然地将智力出现问题归结于发高烧或其他病症引起的智障。
我用大量笔墨谈到孩子不可剥夺的权力,即由自己亲生母亲哺乳的权力时,同时我也谈到如果没有由母亲哺乳的孩子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但是我漏谈了那些没有得到母亲哺乳的可怜无辜的孩子的智力也会因此受到一定的影响。
下面叙述的事情是我听说的。一个十分受人尊敬的商人,和他的妻子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市里过着非常节俭勤劳的生活,他曾对一位绅士说:15年前我要是读了科贝特先生所著的《给年轻人的建议》就好了!”因为,为了让他的妻子能帮他打理生意,他的10个孩子都不得不由奶妈来哺乳,结果其中的两个后来成了痴呆儿,尽管其他8个智力都正常,尽管孩子的父亲和母亲智力都正常!
让母亲帮助父亲打理生意,无疑动机是好的,母亲也是为了能让她的孩子们生活得更好而尽可能地尽到自己的责任。但是,天啊!可是对于那两个可怜的孩子,母亲尽到什么责任了呢!对于其他孩子,他们一生都要忍受他们的兄弟或姐妹中有痴呆者这样痛苦的事实,同时他们的朋友也会时时怀疑他们的智力是不是正常,对此,母亲又尽到什么责任了!
与此相比,财富又算得了什么!如果父母希望找到什么方法来补偿那些遭受这种灾难和痛苦的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全力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我大声呼吁,父母应阻止这种事发生!为了金钱,为了获得财富而不顾及孩子的智力,这不仅是贪财,而且是狂热地敛财!是的,财富,你因此而且获得财富!但是什么样的财富能够慰藉那些智力出现问题的孩子的父母!
如果我现在所谈到的还不足以使一个人深思孩子可能遭受到的痛苦,还不足以引起他对自己的孩子,特别是幼小孩子的关心,那我再说什么也是徒劳。因此,我现在就对如何教育孩子谈一些自己的看法。
首先我们来谈谈真正意义上的“教育”一词的含义。“教育”一词来自拉丁语educo,意思是养育、培养的意思。而我现在谈到的“教育”一词,其普遍可接受的意义是指书本学习。目前,我要谈论的真正意义上的教育,正如法国人常用的含义一样。法国人,在其农业劳动中,常会说起教育是对猪、云雀或其他动物的养育,是指对这些动物进行喂养或饲养,然后使之慢慢长大。
当孩子过了婴儿期,对孩子的抚养,首要的不仅是要以充足的食物满足孩子身体的成长,同时还要父母树立良好的榜样为他们思想的发展提供充足的精神食粮。后者我下面会着重来谈。至于前者,保证孩子能够丰衣足食,这一点至关重要,如果认为孩子不需要什么精良的食物,那就大错特错了。每个人都知道,要想获得良驹骏马,从小马驹时就要很好地喂养,所有动物都一样。良驹骏马、壮牛肥羊都是靠丰美的牧草喂养出来的。为了让这些动物成长得健壮,仅丰富的粮食是不够的,一定要有十分充裕的牧草。若是在英格兰没有土地,没有牧场,但是米德尔塞克斯郡、艾塞克斯郡、伊里郡却有丰美的牧场,要是没有这些牧场,我们就看不到让我们仰视的高大魁梧的拉车或拉货的高头大马了。只有在马匹还小的时候保证粮草丰足,才能使其最终长成优良的骏马。
为什么美国人总体来说都比英国人高大强壮,原因也是如此。他们的祖先大部分都是英国人。在美国北部四个州的人都是来自英国,后来在那片土地上他们建立了新伦敦、新法尔茅斯港、新普利茅斯港、新相茨茅斯港、新多佛港、新雅茅斯港、新林恩港、新波士顿城、新赫尔市,但是这个国家,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后代都称之为新英格兰。
这个国家最优秀最勇敢的人和世界上最有道德最快乐的人也是这个国家最高大最有才华的人。为什么?因为,他们从出生起就有丰足精良的食物,不仅只是有食物,而是有非常充裕的食物。即使孩子们还在哺乳期,家人也会在他的手里放一块手指大小的牛排。当孩子拿到牛排后,其第一反应就是拿起它往嘴里塞。孩子还太小,根本咬不动牛排,但是通过慢慢地咀嚼就能吃到一些肉汁。每天孩子一边吃奶,一边还可以吃到两三次的肉。这就是为什么整个美国人的体形都是高大健壮的原因。
这一点,是不可忽视的,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一个高大的人,无论他是农夫、木匠、泥瓦工、士兵还是水手,都会比一个个子矮的人占优势。因为他可以比个子矮的人看得更高,他可以触及更高更远的地方,他可以更快地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割草或摘玉米时,他可以收获更多;盖房子时,他几乎用不着梯子或脚手架;比武时,他可以使自己的身体远离对手的剑锋。身高、体重以及力量对于人和动物都一样,都是成正比的。当然,一个人的身体是否强健有力,在很大程度上与其雄心和勇气有关。毫无疑问,有很多个子小的人也是非常有雄心并且很勇敢的,但是这并不是天然的。一般来说,身体上不占优势的人会比那些高大强健的人更大胆、更有进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