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三十日,戍时三刻,黑夜中,一个人骑着一匹黑马,从天下酒庄出发,疾驰在下山的路上,此人头戴着一顶黑纱斗笠,身披一件黑色斗篷,腰中一把佩剑,眼中透出的一股寒光,在黑夜里使人不寒而栗。突然,他看见前方有一位白衣少年,手执长剑,站在路的中央,黑衣人勒马停下。
“天寻少侠,你不是应该在酒庄里的吗?”说话的人是黑衣人,“随便跑出来会被人怀疑的哦。”
“酒庄里十分混乱,少了我一个无名之辈,又有谁会在意?”
“不知天寻少侠在这里要做什么?”黑衣人说道,眼中透出的寒光在黑夜里显得十分可怕,“只是为了拦下我?”
“在下或许猜到阁下要去做什么,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听在下一言?”
“哦?说来听听,天寻少侠。”
“在宴会上,我看到你的眼睛不时地盯着大厅顶上的长明灯,我想你猜到了长明灯有问题,我也猜到长明灯上会有问题。其实,不仅是我,其他人也同样猜到了……”天寻说道,“因为长明灯位置特殊,很容易成为凶手的作案工具,所以很多人都这样以为。宴会上几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长明灯上了……”
“那又怎样?”
“这样,我们正了中凶手的圈套,凶手真正的目的是想用长明灯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趁我们不备,把毒药投放在酒坛中。
天寻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想你也注意到了吧……”
黑衣人笑了笑说道:“你怎么认为我也注意到了呢?”
“你不仅在注意着长明灯,还在留意着大厅里每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天寻微笑着说道:“为什么你明明在看着大厅上的长明灯,但当高先生在酒宴中倒下时,却断然说凶手在我们之中。我想,你是想看一下大厅里每一个人的反应吧。”
“哈哈……”雷锐摘下斗笠,笑了笑说道,“天寻少侠果真非比寻常啊!居然连如此微小的事情都注意到了,而且推理如此准确,在下实在佩服!”
“那么,阁下认为凶手是谁呢……”
“我原本也是认为杀人之器在长明灯上,但有一个人的举动令我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人在前两轮时都用左手拿酒杯,而在第三轮时却用右手舀酒,舀酒时动作显得比拿杯子时灵活多了。明明是右撇子,却用左手拿酒杯,喝酒时,右手基本不做太大幅度的动作,其中的原因可能是这个人右袖中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天寻微微一笑,问道:“即使他是用左手拿杯子,右手舀酒。你又怎能断定这个人就是凶手呢?”
“当高先生倒下后,他却换作右手拿酒杯。当我说出凶手就在宾客之中到孙大夫说出毒药名称这段时间,他连一眼都没有看过我……”雷锐接着说:“这说明他害怕我从他闪烁的眼神中看出真相,所以他是凶手的可能十分之大。”
“这个人就是人称万事通的……江雪寒?”
“是的。”雷锐答道。
“今晚你并不是要去追那位浩然,而是等鬼门的人劫走雷锐。”
“没错!你猜对了。”
“你是想找到鬼门在东方的根据地?”
“是的。”雷锐微微一笑地说道:“这次的诱饵就是江雪寒!我要钓鬼门这条大鱼。”
“你有把握?”天寻疑问道,“鬼门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天下有多少高手死在它的手上,凭你一己之力来对付鬼门,胜算可说不大啊。”
“我当然不会硬碰,我只要找出他的老巢,剩下的就交给官府的人去办。”
“鬼门的巢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
“不如我们来打赌,赌我十日之内我能否找到鬼门的巢穴!”雷锐说道,声音里带有不服输的语气,“跟别人赌,我从来没有输过。”
天寻听了微微一笑,问道:“那么……赌注是什么?”
“一条手臂,输的一方要砍下自己的一条手臂,你看如何?”
“这个赌注……未免太大了,对于剑客来说,这个决定的代价有多大,阁下应该清楚吧?”天寻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这次我就是要把命给赌上了!”
“既然雷捕头都这样说了,我没有异议!”
“好!就此告别。”说完,策马疾驰而去……马蹄声渐远去,消失在月色当中。
大厅旁的密室中。
“天寻,这个赌,你的胜算究竟有多大?”杜杰问道。
“我也不知道。”天寻微微一笑地答道。
杜盛说道:“鬼门,一直都是雷锐的心结啊。八年前他们一家因为卷入与鬼门有关的一场刺杀当中,父母都死在鬼门的手上。”
“我有一个感觉……如今这个鬼门和从前的鬼门不一样了。”飞来子说道,“在昨晚鬼门劫走江雪寒的行动中来看,好像丢失了罗刹牌对鬼门影响并不大。而且,罗刹牌这样重要的鬼门信物又怎么会在一个刺客的手上?那个刺客应该不是门主,因为门主不可能这样轻易就出动了吧。”
“先生说如今这个鬼门和从前的鬼门不一样了?”杜杰说道。
“这只是我的感觉……”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杜盛说道,“这次鬼门的手法十分高明,和以前的手法截然不同。”
“只要肯出钱,鬼门就会替他去杀他想杀的任何人,并且……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鬼门都要完成任务。这,就是鬼门的可怕之处。”飞来子说道,“到目前为止,刺杀任务失败的次数为零。在杀手界里,鬼门刺客团排名第一!”
“如此可怕的刺客团究竟为什么要攻击天下酒庄?”杜杰迷茫地问道。
“我也想不清楚其中的原因。”杜盛说道,“他们的目标是天下酒庄,如此高难度的任务究竟是谁委派的呢?那个人定是不同寻常,或许这一切与朝廷脱不了干系……”
鬼门刺客团的变化有谁知道?危险正一步一步接近天下酒庄。刺客在黑夜里来袭,有人将无法看到黎明的到来……
三个月前,长安,皇宫太和殿。
烛光下,有两人在博弈,棋局尚未结束。
一位较为年长的人恭敬地问道:“太子殿下,这么晚了召微臣入宫,到底所为何事?不会只是为了陪殿下下棋吧。”这位太子名为李亨,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大儿子。他是所有皇子中最特别的人,他早就看不惯唐玄宗两耳不闻窗外事,整天贪图享乐的样子。如今天下大乱,奸臣当道,这么多年来,有人向朝廷告发,反而被关被杀。周围的大臣只对唐玄宗奉承拍马,唐玄宗对外面的情况一概看不见听不到。他不甘大唐王朝走向衰落,他决心要挽救这个即将陨落的王朝。他的野心是如此的巨大,决心是那样的坚定……
“李大人,你听说过天下酒庄吗?”李亨问道。
“微臣曾听闻过”李林甫答道,态度是那样恭敬,“天下酒庄原名天下第一酒庄,相传酒庄创始人乃是酿酒第一人杜康。酒庄受历代帝王恩泽,虽历经沧桑,仍屹立不倒。
“历来至今,没有一个朝代能有超过八百年的历史,而天下酒庄却能屹立千百年不倒,那……它到底有多可怕的力量?”说话间,李亨眼里杀气若隐若现,令人不寒而栗,“天下酒庄的存在,对这个已在悬崖边上的帝国,无疑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殿下何出此言?”
“如今天下藩镇割据,各地拥兵的数量极为庞大。对朝廷来说,他们是一个个的威胁。”李亨看了李林甫一眼,又继续说道:“藩镇割据遽然可怕,但最可怕的并不是拥兵二十万的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也不是拥兵七万的两镇节度使黄门,而是拥有未知力量的……天下酒庄。”
“殿下的意思是……”
“天下豪杰每隔几年都会聚在天下酒庄,他们这些人,或是权倾一时的名门望族,或是纵横江湖的侠客,或是富甲一方的巨商。他们聚在天下酒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喝酒吗?”李亨说道,“只要天下酒庄存在一天,它对大唐帝国的威胁就不会消失。”
“可天下酒庄是联系着帝国命脉的龙喉之地,传言道:‘酒庄亡,天下亡。’所以酒庄名为天下酒庄。”
“这都是一些无奚之谈!天下的人都相信天下酒庄的传说。可见,天底下都是一群愚昧不堪的废物,只知道随波逐流,人云亦云。”
李林甫听了,不敢再说话,生怕李亨把他看做敌人。
“李大人能否为我办一件事?”
“殿下请吩咐,微臣不敢推辞。”
“去帮我找一个人……”李亨嘴角微微向上扬,说道:“一个能杀死任何人的人。”
“殿下所指的人是……”
“没错!正是他。”李亨的眼凝视着前方,“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他给找来。”
“微臣知道。”李林甫望了李享一眼,“那……微臣先行告退。”李亨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去了。
三天后,皇宫荷花池旁,有一人坐在亭台中品茶。
“殿下,你要找的人来了……”李林甫来到亭台前拱手说道,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此人一袭墨衣,紫金镶边,手中还拿着一把长剑。
李亨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李林甫可以离去了。
“不知太子殿下如此大费周章地找我来,究竟是所谓何事?”说这次行动大费周章,一点也不虚。因为找这个人时与鬼门发生了冲突,损伤了精兵近百人,太子手上的卫兵也就几百人,这次的损伤可谓相当大。
“阁下就是孟皋,鬼门的门主?”
“正是。”孟皋说道,“客气的话殿下就不必多说了,请直接进入主题吧……”
李享微微一笑,说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去毁灭一样东西。”
“我为什么要帮你?”孟皋微微一笑,“说一个值得帮你的理由。”
“酬金由你来开价,钱不是问题。”
“钱对我来说,钱并不是最重要的。”孟皋说道,“如果殿下只是为了一些无聊的原因而叫我去杀人,那你就找错人了。”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先生请留步……”孟皋听到了,停下了脚步。李亨继续说道:“先生听说过天下酒庄吗?”
“我对天下酒庄并不感兴趣。”
“天下酒庄的存在威胁着帝国的命运,我恳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为保大唐社稷。”李享说道。
孟皋微微一笑,说道:“殿下毁灭天下酒庄为的是保大唐社稷,而我为的是什么?”
“听说,有一个名叫天寻的人要去天下酒庄……”李亨说道,“不知先生是否知道?”
“殿下是如何得知的?”孟皋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了。
“看来先生似乎对这件事感兴趣了。”李亨微微一笑,“在这次行动中,先生得到天寻,而我,得到天下酒庄……你看如何?”
“这只是交易。”孟皋轻说道。
“当然,价钱还是由你来定……”李亨说道,“我听说说此人与你师出同门,武功十分高深,加上天下酒庄的力量,不知先生能否有把握?”
“给我三个月的时间。”孟皋说道,语气是那样的坚定,“下个月的今天此时,天下酒庄定会消失在这世上。”
“哦——希望先生不会食言。”李亨微微一笑道,“如今是八月二日午时三刻,如果天下酒庄能在十一月午时三刻前消失在这世上,我就额外奉上白银三万两。”
“鬼门从来不会失败……”说罢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