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寅植的催促下,道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但是看到是从家里打来的电话,他直接把电池从手机里抠出来,把手机放到桌子上。此时此刻,他最讨厌的人就是嘉英,她的电话道勋不想接。
“谁的电话?”
“烦人的电话。”
“真是吵架了?”
“你这疯子!”
调酒师把酒杯里倒满酒,寅植也端起酒杯晃动着,对于道勋来说,寅植就这样陪在他身边,这种感觉是最让他安心的。
两人沉默不语,只是默默喝着酒。
“啊,道勋!”
是白胜花。貌美如花的她再加上这一身华丽的打扮,看起来真不像个医生。好象是和别人一起来的,但她一进来就坐到道勋旁边,道勋漠不关心地转过头。
“好久不见。好像是婚礼后第一次见?
“是么?”
虽然道勋只是敷衍一句,但白胜花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一边和坐在道勋旁边的寅植打招呼,一边点了几杯酒。
“是一起来的吗?”
寅植顿时不知所措,想看着道勋的眼色行事,就暂没回答,此时就听见一声浓重的鼻音声:
“没事儿。不过道勋你真的不回家吗?周末妻子一个人在家会很无趣的。”
“哼!”
看到道勋嘴角上扬,露出无奈的神情,胜花有些惊讶。
“妻子会伤心的。”
“女人们会因为那些事伤心吗?”
“道勋的妻子不是年纪小么。”
“是么,年纪小啊。”
听到两人的谈话,寅植眯起眼。平时胜花喜欢和道勋开玩笑,但是今天道勋这样一五一十的回答,胜华总感觉有些奇怪,但是也不好意思阻止他。
“但是道勋你变得更帅了。哈哈!知道么?我在你结婚的那天可是狠狠地哭了一场呢,我以前是真的很喜欢你。”
“是么?”
道勋转过头看着胜花,胜花看到道勋褐色的瞳孔,两人相对而视,脸一下子红了。
“天啊,真是惆怅。无论我怎么表示,道勋都没有感觉,或许除你以外的所有人都明白我的心意。”
“为什么喜欢我?”
“有能力,家境好,长得又英俊。”
胜花说的很直白,她对道勋的感情一直深埋在心里,这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道勋一直是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最终,道勋还是认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选择了嘉英。
拥有感情基础虽然可以使得婚姻生活丰富多彩,但也不能忽视其中带来的伤痛。如果只看到感情中美好的一面,就会出现被忽视的那些问题,这样就难免有伤痛。
道勋再次放下喝完的酒杯。他似乎已经完全醉了,但还是一直在喝。
寅植看着道勋,向调酒师使眼色,不再给他倒酒,调酒师了解地点点头。
“别喝了,我们走吧。”
寅植把手搭到道勋的肩上晃动着身子准备站起来。道勋见状,连忙说道:
“再喝一会儿。”
“你已经醉了。”
“放开我。”
道勋固执地喊道。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醉,因此寅植再次劝道:
“你现在是做什么?本来今天一块喝酒,都很高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走了。不想看到你醉醺醺的样子。”
“随你吧。”
看着道勋眼神迷离,一直盯着酒杯,寅植在座位上有些犹豫。这时手机响了,寅植接起电话。挂完电话后,寅植一脸为难地看着道勋和胜花,挠了挠头。
“我得走了,道勋,和我一起走吧。”
“我再待一会儿就走,不用担心。”
“你这样下去会出事儿的,你已经醉了。”
“我还没醉。”
“哼!你这家伙还真是固执。”
寅植极不情愿的站起来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座位,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白胜花非常满意,嘴角扬起捉摸不透的笑容。
那个家伙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寅植又劝不走他,只好暗自念叨着:
“就算是喝醉了,他也是正人君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果他不知道白胜花一直对道勋虎视眈眈那还好说,可现在,白胜花还主动要求留下来,这里面的意图是再明显不过了。
寅植看着道勋,趁他不注意拿起道勋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他觉得道勋是因为之前那通打来的电话生闷气,寅植拿起手机向外走去。他按下电源键,翻看通话记录。
“呀,这小子!”
最后打来的电话是家里打来的,此时,铃声响起,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一看:
“下班了吗?你不回家我有些担心,看到联系我。”
看到短信,寅植很生气,嘀咕着:也不跟妻子联系,自己在外面鬼混到现在,真想给道勋一拳。
现在已经很晚了,与其把道勋留在白胜花身边,还是把他妻子叫过来更放心一些。想到这里,寅植按下回拨键:
“喂,这么晚打扰不好意思。是车道勋的家吧?啊,是弟妹吧……”
寅植打完电话,长舒一口气,轻松地走进酒吧。
接完电话后嘉英只带上钱包就匆忙地跑出来了。
丈夫的朋友打来电话,她怎么能在家坐得住。听说道勋喝醉了,也许是因为自己他才喝醉了,想想就很自责。
最近两人的冷战让嘉英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道勋什么也不说就对自己如此冷淡,连话都不说。过去的两周嘉英真是心力交瘁,结婚后第一次冷战,自己竟然连理由都不知道。
顾不上换衣服,嘉英就穿着T恤和睡裤走出家门。她只想着快点带丈夫回家。
走在马路上,因为是深夜,车子都开得很快,嘉英招招手,一辆空出租车就停在她面前。她快速地告诉司机目的地。
坐在出租车里的嘉英心急如焚。
道勋就算是出去和朋友见面,只要想到嘉英一个人在家,就会尽快赶回来,就算是冷战,他也是在书房里,从来不会让嘉英独自一人。
而且,至今为止她还没有见过道勋酩酊大醉的样子……
嘉英只是紧紧抓着钱包盯着前方,一到酒吧门口嘉英就焦急地向前倾身向司机说道:
“请在这里停车吧。”
“好的。”
嘉英看到了霓虹灯闪烁的地方便跑了过去。因为她没有看到人行道上铺着的地砖,所以被凸起来的地砖重重地绊倒在地。但是她并不觉得痛,也不觉得丢脸,而是直接站起来,然后又跑了过去。虽然渐渐地感觉到手掌上火辣辣的疼痛,但是她一心只想着赶快到达目的地,所以只是努力地奔跑着。
最后她到达了建筑物的前面。就在她抬起脚想要登上台阶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膝盖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竭力地忍住这疼痛,站在台阶上,痛苦地皱起了眉头。这时,从楼上走下来了一群人。因为台阶太窄,嘉英将身子转过一边,给下来的人让了路。
“唔?你没事吧?”
从楼梯上下来的其中一人看到嘉英受了伤,便惊讶地问道。嘉英一心只想着快点上楼去找道勋,所以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示意自己没事。那个人见此状,便也只是匆匆掠过罢了。一群人看到这一光景,也许是觉得抱歉,呼啦啦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嘉英再一次向二楼跑去。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拉开了门。这是之前来过的地方,嘉英迅速地搜索着自己丈夫的身影。
突然他看到了坐在酒吧服务员旁边的道勋,但是接下来她看到了一幕让她瞠目结舌的画面——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用手轻轻抚摸着道勋的脸庞。
“嚯!”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嘉英惊讶得失声惊叫,感觉胸口一阵憋闷。她两眼昏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人的脸,突然发现那张面孔略显熟悉,之前见道勋的朋友时见过这女人。
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任别的女人随意抚摸,嘉英瞬间跌落到了谷底。她慢慢地靠近道勋,呼唤着他的名字:
“道勋!”
似乎是没有听到嘉英叫自己的名字,道勋用手撑着额头,举着酒杯噗嗤笑了起来。也许是女人听到了嘉英的呼喊,她蠕动着身子,抬起手来,那样子真是让人厌恶。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参加过自己和道勋婚礼的人,但是她竟然恬不知耻地想要将手触碰到别人丈夫的脸上,这个动作充满了挑衅。
“道勋。”
嘉英比方才更大声地呼唤着道勋,此时,道勋稍稍地转过头。也许是因为看到了嘉英,道勋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嘉英抓住他的手臂。酒吧服务员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嘉英一脸镇定地看着酒吧服务员,泰然自若地打开了钱包。
“多少钱?”
“客人,你的手流血了……”
这时候嘉英才意识到自己手上的鲜血汩汩流出。也许是伤得太厉害,手上火辣疼痛的部位依然还流着血,血红的鲜血甚至滴到了衣裳上。
“没关系,请您帮忙算一下帐吧。”
“一共是二十五万韩元。”
嘉英从钱包里面掏出支票放在桌子上,搀扶着酩酊大醉的道勋。
“快点起来。”
“走开,烦死了。”
虽然从道勋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冷漠无情,但是他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焦点——他整个人已经酩酊大醉,酒气熏天。嘉英吃力地把道勋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需要我帮忙吗?”
就在女人抓住道勋一只手臂的那一瞬间,嘉英向她投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摇了摇头,说道:
“请你把手拿开。”
“你一个人带他走会很累的。”
“扶我男人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嘉英使道勋的整个身子都往自己的肩膀上倾斜,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但是她始终没有停下脚步。因为那个女人眼中满是讥讽与嘲笑,所以嘉英只想堂堂正正地离开这里。嘉英一边搀扶着道勋踉踉跄跄地走着,一边在心里埋怨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把我弄得这么狼狈不堪?要不是因为我接到了那个朋友的电话,你今晚是不是就想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了?”
虽然心中疑问重重,但是现在却一句也问不出口。嘉英走下楼梯,内心的痛苦远远地超过了伤口的疼痛,感觉心如刀绞的她簌簌地流下了眼泪。即便是道勋对她说出如此狠心待她的理由,嘉英也可以忍受,但是道勋却只是对她闭口不谈,道勋对她那种无比冷漠的眼神还有对她的沉默不语都让她感觉到那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刑罚。曾经以为自己不会因为这个男人而流眼泪,但是现在却总是为他泪流不止,就像一个只是流泪的傻瓜一样,这样的自己就像一个傻瓜一样。
“你醒醒。”
嘉英声嘶力竭地呼唤着道勋,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呜咽。当道勋的身子倾倒至另一边的瞬间,嘉英立刻用手臂环住道勋的腰。
“道勋!你清醒一下。”
眼泪如同决堤的河坝一般汹涌而至,伤口上的阵阵疼痛也一齐袭来,精神上的痛苦与肉体上的疼痛纠缠着嘉英,她真想就此瘫坐在地上放声痛哭。一路上艰难地将道勋带到了楼梯的中间,但是现在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往下走了。虽然说叫一辆出租车然后把道勋抬上去是不成问题的,但是要让自己一个人把酩酊大醉的道勋抬到公寓里边这就略显困难了。嘉英从道勋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深思熟虑之后,她按下了弟弟的号码。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电话那头被接通的信号音传了出来,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了振秀睡意朦胧的嗓音。
“谁啊,这大晚上的。”
一听到弟弟声音的瞬间,嘉英立刻喜出望外地回答道:
“是我啊,振秀……”
“姐……姐姐?”
听到振秀惊讶的声音,嘉英强忍住涌上来的抽泣声。
“出什么事了?”
“你可以过来帮帮我吗?你姐夫喝醉了,我一个人抬不动他。振秀啊,你可不可以快一点过来啊?”
“你在哪儿?”
振秀对嘉英说立刻就过去,让她不要走开,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如果是用爸爸的车开过来的话,大概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嘉英使出最后的一丝力气将道勋带到了一楼。然后将他带到了门外,让他坐下,自己坐在他的旁边。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除了喝得酩酊大醉的人还在晃荡之外,已经是行人稀少。有家好好的不待,偏偏要跑到这里来活受罪,五味陈杂的滋味霎时涌上心头。
“你做得太过分了!真的很过分!今天我真的很需要安慰。”
嘉英捋了捋道勋凌乱不堪的头发,低声喃喃道。虽然说其他女人抚摸着他的时候,他也是如此纹丝不动,但是现在的他是因为醉的不省人事才对她的抚摸无动于衷,这两者所包含的意义千差万别。现在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他,但是他像是沉沉睡去一般,依然紧闭着双眼。丈夫给自己带来的这种不同寻常的感觉,让嘉英觉得眼前的道勋很陌生。
“天啊,你们还没走吗?”
伴随着刺耳的高跟鞋声,传来了女人的嘲讽。嘉英慢慢地抬起头。就在和那个女人四目相接的那一瞬间,嘉英发现这个女人就是方才对道勋暧昧不堪的那个女人。嘉英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
“是的。”
“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我是开车过来的。”
那个女人扬起嘴角,脸上满是讥笑。看到她欲要掏出车钥匙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嘉英摇了摇头,说道:
“酒后驾驶并不能保证我和我丈夫的生命安全。”
嘉英努力摆出一副从容镇定拒绝她的模样。听了嘉英的回答,女人也许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随意地耸了耸肩。看到那个女人一副自讨没趣乖乖地退后之后,嘉英原本紧绷的神经得到了舒缓,整个人霎时变得虚脱无力。女人开口说道:
“不要误会刚才你看到的,像这样一时兴起的男人,我只是想要暗暗地弄醒他罢了。”
“以后也请你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会让人误会的,这可不是一件有礼貌的事。”
“虽然年纪轻轻的,但是嘴上不饶人啊。那我就先走了。”
“请慢走。”
嘉英看着女人远去,然后低下了头。不知过了多久,来往的行人看着嘉英,感觉到行人视线的嘉英只能默默地忍受着。
她将道勋抱在怀里,瘫坐在台阶上,眼中噙满了泪水。她低下头,任由脸上的泪水顺颊而下,只能呆呆地看着台阶下行人来来往往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