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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奸佞之患

红日西斜,邯郸,赵王宫殿内廷,沐浴在绚丽多彩的夕阳霞光之中,殿宇巍峨高耸,层次分明,愈发显得大殿的庄严宏伟,气势不凡。大殿堂前,居高平坦,宽广开阔,可任车马纵横,可容千人朝贺,左右厢房、耳房不计其数。四周可见军兵侍立,威武庄重,不容侵犯。时而有宫侍,宫娥,出进来往,各行其事,各尽其责,整个王宫内院井然有序,气象万千。足见当年赵斌灵王,雄视天下,不可一世的豪情霸气。

然而时过境迁,物似人非。赵武灵王的子孙后辈,却不见了先辈们的雄心壮志。至赵王孝成继承王位时,赵国已经日趋没落衰败,国力不盛。任凭西域强秦的欺凌侵占,再无实力与秦国一较高下。

赵王孝成,五十开外年纪。几十年的宫廷生涯,风云莫测的战乱征伐。经危历险,非但没能锤炼出他的顽强意志,博大胸怀。反倒使得赵王愈加,谨小慎微,疑神信鬼。贪恋王权近利,理政捉摸不定。初继王位时,赵王也曾思慕秦国的兵强马壮,国力强盛。意图振奋雄心,强国强兵,但终因心志不济,嫉贤妒能,唯恐王权旁落。只得放弃追求,不了了之。面对大片疆土沦丧,朝政混乱不堪的局面。赵王几次设想重新振作,收复失去的山河国土。可又迷恋奢华的宫廷生活。宠信谄媚,专营心术小利。任凭岁月蹉跎至今,再无雄心奋起。

申时将近,赵王午睡醒来,精神依然懒散倦怠,靠卧在床榻上,自顾思虑心事。宫娥侍女为其摇扇驱热,捶腿解乏。赵王全然不理。爱妾陈姬殷勤服侍在身旁。细心问道;“请问陛下是否用些鲜果?”赵王摇头不语。陈姬再问一声;“陛下饮些茶羹?”赵王依然不理不睬,满腹的愁烦意乱无以排遣。低声喝道:“殿下何等曲牌乐调,不足为听,退下,退下。”宫侍闻旨,奔出殿外,将殿下乐工驱逐下去。陈姬适时进言;“陛下身心不爽,待妾身与君王按拂头面,以解劳烦如何?”言罢,见赵王并无反感,便把赵王头脸揽入怀中,轻展酥手,慢施玉指,替赵王舒理头面。从眉间到鬓角,由面额至头顶,如此返复几次,如期应验奏效。不及片刻,赵王便已觉得心情顺暢,望着年轻美貌,通达人意的陈姬,赞不绝口;“好,好,爱姬手法果然高妙,想朕此生难舍爱姬呀。”感慨之余,以手揽住陈姬腰肢;“爱姬不可远离于朕哪。”陈姬适机尽现媚态;“妾身谢过陛下赞誉,妾愿于君王相守白头。”正值赵王与陈姬情意缠绵之时,不意间,殿外宫侍低声轻咳。柔声奏报;“启奏陛下,郭开,郭大夫殿外求见,言有要事禀奏。”

赵王闻奏,心中颇具反感,愤然翻身坐起;“不见,不见,这个塌鼻子又来相烦于朕。宣他入殿晋见。”言罢面向陈姬;“爱姬暂且迴避,朕倒要看看郭开所奏何事?”陈姬与宫娥,及时于赵王梳理发际,端正衣冠。然后隐身**。

赵王凝聚心神,坐于王位。只见郭开谨容趋步,躬身进入殿前,匍身叩拜;“臣,郭开叩拜赵王陛下,愿陛下隆体康泰。永享盛世。”赵王面对自己的心腹君近臣,见郭开伏首贴耳,毕恭陛敬的样子,内心十分得意。似乎忘记了方才自己对郭开的不满与讨厌。即不反感,也不客气;“得,得,得。平身,赐座,郭爱卿,时近日落,理当赋闲私宅,安逸自乐,何故进宫求见,相烦于朕哪?”郭开堆起笑脸,谨慎坐下,极尽殷勤;“回陛下,君王终日为赵国社稷,苦心操劳,日理万机。臣当尽力效仿,也难及陛下半分哪。”

赵王闻听郭开如此恭委自己,内心甚感自得随意。脸上却要板起面孔;“郭爱卿言之有误,难道你进得宫来,只是为朕唱赞歌,咏颂词的吗?”郭开眼珠一转,左顾右盼,神色诡异。赵王见狀,将身旁宫侍,宫娥驱赶下去。郭开适机跪爬一步,凑近昭王;“启奏陛下,臣探的一机密消息,不敢隐秘。臣下自思,应及时奏报君王,以免君王不知所以,恐有不测。”赵王闻听至此,立时提起精神;“爱卿何等机秘,尽可直言。”

郭开左右張望,咽下唾液;“回陛下,廉颇有意叛赵向秦。”赵王闻听心内大惊;“郭开不可妄言,世人皆知,廉颇忠勇赤诚,功勋着著,辅保赵国,绝无二心。你说此话,可有实证?”

郭开察言观色,深知如不搬倒廉颇,自己绝没有好结果。便极尽巧言之能事,搬弄是非;“启奏陛下,今日商客吕布为宴乐宾朋。遍请诸侯各国使节名流。臣为探知虚实,便也混迹其中。谁料想,秦国质子子楚,与韩国使臣钟辰发生口角。不意之间,坦露真情。廉颇已经接受秦王的丰地重爵馈赠,心以向秦了。”赵王闻言恼怒异常;“郭开一派狂言、试图危言耸听,陷害忠良,朕却不信与你。”郭开见赵王忧豫不定,赶紧谗媚狡辨。;“陛下不可不信,不可不防啊。莫待大军发生哗变,悔之晚矣。应是防患于未然,多存心机。”赵王被郭开说得乱了心神,失去主张,高声吼道;“郭开,你如此中伤廉颇,务必说出真凭实证。但或半句谎言,朕必取你人头惩治。”郭开见赵王如此狂怒,自感脊背发凉,面目阴沉森谨慎,低声说道“回陛下,廉颇拥兵权重,初战戍守长平,便撤兵退让,丧失大片疆土。三月前秦赵争战长平城头。赵国兵马本已得势获胜,就该乘势追杀秦兵,收回失地。可廉颇掌握兵权,阻止赵军追杀秦军败兵,放纵秦军逃离败走。臣之所言,具是事实。廉颇所为何来?请陛下细思明断,早作主张。”郭开一番言词说的赵王将信将疑,无言以对。;“这个,这个。”郭开适机机再进谗言,“陛下容微臣一语,常言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时下秦国势威国强,谁不思想攀附高枝,余条后路。廉颇功高权重,危及王权哪。”赵王此时已是心神无主,难做绝断。;“这个,这个,依爱卿之见,如何处置?”

郭开见赵王已被说动,心中暗自窃喜。;“回陛下,莫如以廉颇老迈,争战不利为由,夺其兵权,罢免回乡养老。但或战事紧要时,再行启用,岂不两全齐美吗?”赵王闻听郭开之言,不无道理,忧豫再三:“如此说,长平赵军谁来统辖?爱卿可有良谋?”郭开见赵王心机已经活动,故意卖弄玄虚。稍作沉吟:“臣以为赵括将军最是稳妥合适。”赵王闻之,急不可耐:“噢,此话怎讲?赵括初出茅壚,恐怕阅历不足,难当如此重责。”郭开淡淡一笑,继续说道;“陛下容臣禀明,赵括乃赵奢之子,名将之后,将门虎子呀。此将至幼受其乃父醺陶,从小立志报国,现已长大成才。论起兵书战策,征战之法,头头是道,精妙绝伦。加之此将智勇过人,稍加磨砺,来日可成将帅之才。陛下用赵括为将,如用千里马呀。即可得心应手,又可制约那些,功高自傲的战将。陛下以为臣之所议,可是忠言?是否可行?”

赵王闻此郭开之言,豁然开怀大笑:“哈,哈,哈,哈。爱卿所言极是,甚合朕意。此事不宜久拖,啊,郭开听旨。”郭开见赵王欲颁布旨意,慌忙端正面容,伏身叩首;“微臣郭开恭候陛下王旨。”赵王此时扬扬自得,心思平和。;“据本王察悉,老将廉颇戍守长平,征战不利,少有功绩。念其三十余载为国征战之辛劳,时已年迈体衰。故此不予重责,令其返归故里,将熙天年为宜。责命赵括为长平赵军,统辖主将军。钦此。”郭开领受赵王旨意,叩首不迭。;“陛下英明果断,施政慎秘严谨。微臣拜服之至。陛下听取郭开一语忠言,臣下心已足矣。”赵王此时终于收回廉颇兵权,内心已是心花怒放。;“郭开接旨。”郭开将要起身时,复又拜伏。赵王口授旨意;“朕委以郭开特使之权。携带印信,兵符。代朕全权监察长平兵权交割事宜,钦此。郭爱卿,不可辜负朕的托付。并责承你继续监察,赵国文臣武将的举止行踪。但有异动,当及时奏报。郭大夫此责甚重,你当谨慎为之。”郭开闻听赵王旨意,心中无比得意,连忙叩首不迭;“臣尊王命,竭心尽力,效忠君王。”

赵王此刻方见随心逐意,笑逐颜开。;“啊,如此说来,郭大夫下殿服命去吧。”郭开重新谢过赵王,转身退下殿来,一丝冷笑浮现于脸上。

秋冬交错之际,长平城外,山川野岭枯草败叶,疏枝临风,无限萧瑟。满目所见,一片空旷寂寥,早已不见了初春时节,秦赵两军争战撕杀的惨烈场面。时光拂平了战乱创伤,太阳不紧不慢的升至中天,白云缈缈飘向山峦那边。长平城头上,赵字大旗依然迎风屹立。护城将士,各自坚守职责,严密戍防。似乎忽视了山岭背后,那片浓云翻卷的变幻嚣张。

长平城里人来人往,一片熙攘。沿着街市向北行至约半里之遥,一座宽敞院落赫然于眼前。门庭广阔,左右有赵军将士侍立,煞似威严。长平赵军的将帅府堂,就设置在这座庭院里。廉颇简衣素袍居于厅堂首位,面容凝重,慎密沉思,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炭盆里面的炭火。赵军将领虽然未见将令征召,依然不约而同,齐聚帅府厅堂之上。围绕在老将军四周,谈论军情战策。一语不和时,便要怒目而视,争得面红而赤,各不相让。偏将赵慨原本性情直率,作战勇猛。此次兵败秦军,赵慨引领部下五千人马,埋伏于山角林密处,趁势伏击秦兵侧翼,立有功劳。正值心高气盛,目空一切之时。对参将寇冲所言,秦将桓齮如何勇猛的赞誉之词,颇为不服。扯开嗓门大声叫道;“桓齮又当怎样?若是碰上我赵慨,拼上性命,他也休想登上长平城头半步。”寇冲见赵慨口出大言,实在狂傲,心中甚是责怪忌恨。言词愈加尖酸刻薄;“赵将军莫必大言,如此狂傲。且不说桓齮如何怎样。今日你我当堂较力,将军若能胜了寇某,再言征战秦军桓齮吧。免得来日碰上桓齮,无辜做了无头之鬼。”赵慨见寇冲如此戏耍自己,早已火光三丈,高声喝道;“来,来,来。你我今日先见个高低上下。免得你总是要长桓齮威风,灭自己胆气,看我如何教训你。”寇冲更是不服;“配,量你早已是本将的败阵之人,如今还要逞能争强,来,来,来。”言忧未尽,两位将军早已拉扯在一处,争斗起来。

廉颇此时思绪已经被赵慨,寇冲的激烈争斗所搅乱,见二人拉扯在一处,便低声喝道;“放肆,这里乃军机厅堂重地。岂可任你二人私斗胡为,无视本将的法度吗。”赵慨,寇冲无奈放开手脚,各自退回自己的位置,心中依然愤愤不平。众将也同时赶过来,好言劝慰,将二人分开“”。廉颇继续说道;“二位将军皆是我赵军中出众战将,同是本将属下,征战之时,彼此照应,相互依存。或许因思谋不同,各存己见,怎可因一语不合,便要较力拼命,坏我军纪,失了兄弟和气。”

赵慨虽然退回自己的座位,但余怒未消,依然不愤不服;“回将军,我等追随将军多年,转战疆场,几经战阵。熟知将军计谋深远,用兵如神。末将等即是赵家儿郎,当存报国之心、莫不如老将军率领全军将士,重整旗鼓,再壮军威,指捣秦营,收复失地。将军以为如何?”廉颇稍事沉吟,招手赵慨座下;“将军且当安座,还需平稳思虑,本将深知将军为家为国一片赤诚,骁勇善战。老夫也曾设想,大兵挥进,荡平秦贼,可眼下时机不尽人意呀。年初长平一战,秦兵败走赵军得势。此乃只是侥幸小胜,不可如此便要藐视秦军。纵观两国,国力军力对比,赵军绝非秦军对手。一旦正面交锋,赵军难有胜算哪。赵军只可凭高据险,扼止住秦军野心,确保半壁山河。然后赵国君臣民众,卧薪藏胆,自奋自强,逐日强盛,才能自保自安。就时下而言,若败秦军,非赵韩魏楚联手合纵抗秦,方能奏效,才能够一展雄威,力挫秦贼。”廉颇如此一番话语,终于说得赵慨心服口服。身后偏将李春更有颇深感触;“老将军所言所论精辟明晰。眼下秦军距长平四十里安营下寨,进又不进,退又不退。似有诡秘心机,赵军应当严密防备,谨防秦军突发不测。”廉颇将军接过话语;“李春将军所言甚是,老夫也甚感其中必有蹊跷,似有不祥之兆拢罩心头哇。长平赵军还当秘切注视秦军动景,谨防秦军异动袭扰。”言忧未尽,军士进堂禀报;“报,报廉老将军,赵王特使郭开,少将军赵括莅临府堂门外。”座中众将闻之一惊,廉颇心内陡然一沉。;“噢,郭开特使莅临前敌长平,所为何来呀?众位将军跟随本将列队相迎。”言罢廉颇将军引领堂上将士以次迎出堂外。

郭开,赵括趾高气昂,在众亲随的簇拥下登临府堂。廉颇等众将恭身至礼。;“啊,郭开特使,啊,小将军,廉颇引领长平赵军将士,恭迎郭大人,想来郭大夫一路风尘辛苦。来,来,来小将军随老夫堂上有座。”郭开与赵括置廉颇不肖于顾。;“老将军免礼,众位将军免礼。”未等众将告谢致意,便径直步入府堂,置身首位。廉颇与众位将军不知可否只得跟随郭开,赵括进人府堂,未等廉颇开言,郭开适时提高调门;“赵王有旨,廉颇听命。”廉颇闻听,只可屈漆伏身,恭迎旨意。郭开适机抬起眼皮朝下一瞥;“赵王口喻,廉颇身任长平赵军主将之职,征战不利,即无大功,也无大过。本王顾及廉颇为国征战多年,尽心竭力,著有功绩,故此不与惩治。命其即时交割兵权,归乡养老为是,钦此。”

廉颇闻听赵王如此旨意,头上如同霹雷炸响,额头已见冷汗津津。恍惚间踉跄站起,亲兵赶紧上前搀扶住。廉颇勉强稳住心神,,失声说道;“哎呀,不可,陛下不可如此草率行事,老夫还能为……”郭开在旁边冷蔑一笑;“取虎符印信来看。”言罢从亲兵手中接过虎符印信;“廉老将军,王命在耳,虎符在即,你敢违抗王命吗?还不尽速交割兵权。”廉颇此时即痛悔不已,又无可奈何。;“哎呀,这,这,这,也罢。廉颇尊从王命。来呀,取本将虎符与印信,还于赵王。廉颇就此放弃兵权,还乡赋闲养老了。”郭开见廉颇交出兵权方才皮笑肉不笑的劝解道:“老将军归乡养老,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本当体会赵王的一片恩御抚恤之情啊。”廉颇听到此处不免一声长叹,抬起头来欲说些什么。只见郭开特使复又板起面孔,高声喝道:“赵括将军,众位将官,恭受赵王旨意。”赵括闻听率先跪伏,其余将军同时跪伏。郭开见众位将军纷纷拜伏于脚下,心中十分得意,轻咳一声:“赵王谕:赵括乃赵国名将赵奢之子。赵奢将军一生一世为国尽忠尽力,功勋卓著,声名显赫。少将军秉承父辈遗志,文韬武策,独具风采。故此责承赵括为长平赵军统领主将。辖治赵军,戍守长平,克敌秦兵,收复失地,钦此。”

赵括将军欣然受命,向上重施大礼,从郭开手中接过兵符印信。堂下众位赵军将领此时不知可否,无所适从,只可认同:“末将等谨遵王命,唯赵括将军将令是从。”郭开此时畅然一笑:“哈,哈,哈,哈,本特使职责已毕,请赵将军登堂理事吧。啊,众位将军请起,请起。”赵括将军,正值风华年纪,春风得意之时,起身归座于主将之位。将虎符印信摆放于几案上,满脸的狂傲之气尽显无虞:“啊,诸位将军,赵军的将士儿郎,本将不才,受命王恩,自感责任重于千钧。真诚盼望各位将军相助于朕,共同肩负起君王重托,力挫秦军,收复疆土山河。”

廉颇将军座于次席,此时已稳住心神,拦住赵括话锋。“啊,少将军哪,休怪老夫多言。将军坐下位置,何等威严、何等荣耀,老夫也曾掌控多年,深知此位置一旦在握,便要肩负起国家的安危荣辱,将士的生存性命啊。老夫知少将军出身将门,深受乃父的教导熏陶。也曾得过老夫的指点提携,精晓兵书战策,一心为国出力建功。如今少将军长成发际,你应当谨慎治军,体恤将士,稳中求胜。方能建立战功,光大你赵家的门楣名声。”

赵括端坐于将位上,听廉颇如此一番言辞,心内大为不悦:“啊,老将军所言甚是,如无他事,本将便要点卯施令了。”廉颇见赵括举止如此轻狂,心思愈见沉重:“少将军哪,再听老夫一语,长平虽小,弹丸之地。但时下确是邯郸门户要冲。所辖重兵及近赵国的半个家当,守住长平可保赵国复兴希望,可令赵家社稷长存不衰。依老夫之见,眼下赵军将士虽然斗志高昂,复仇心切。但真于秦军对阵较量,怕还是不足于与秦军抗衡争锋啊。如若凭高据险……未等廉颇把话讲完,赵括已经是极不耐烦:“唉,老将军此言差矣。老将军手中兵足将广,还要如此却阵秦兵,可见难成功绩了。也枉然断送了,麾下将士们的一片报国之心哪,老将军后堂歇息去吧。来呀,与本将既时击鼓点卯,本将我要重振军威,扫荡秦兵。”廉颇此时方才醒悟,自已已经是被贬之人。无可奈何站起身来,哀叹着向后堂走去。堂下众将似有不舍之意齐呼“送老将军,老将军一生辛苦,功不可没。”廉颇眼中含泪,回过身来说到:“请各位将军保重,老夫别过了。”言罢转身而去,走入后堂……。

冬至时节,万物萧瑟。邯郸,赵国丞相蔺相如府邸内,院落纵深宽敞,但已经多年未曾修缮,屋脊残破,枯枝凋零。书房侧室内,蔺相如年迈身衰,病体沉重,气息奄奄将息在床榻上。蔺夫人及子侄侍女,悉心服侍于身旁左右。蔺夫人见丞相病势垂危,心内痛惜不已,暗自逝去眼泪,低声询问蔺相如:“不知丞相何处不适?何处不妥?还请丞相明言。”蔺相如勉强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的结发之妻,感念至深:“茶,茶。”蔺夫人闻言,急忙接过侍女递上的茶盏,轻轻搅动撇上一匙,送至蔺相如嘴边。蔺相如勉强咽下几口,已经是气喘嘘嘘,煞费心力了。口中依然喃喃自语:“苦哇,难了。”蔺夫人似乎未能领悟到丈夫的心际。直言告诉蔺相如:“此汤系人参,干枣,生姜,煎制而成,莫不如兑些蜂浆如何?”蔺相如喘息着摇摇头,拍拍胸口:“难了,苦哇。”蔺夫人此时明晰了夫君的心曲所思。不觉间潸然泪下:“夫君为国尽心竭力,操持一生,早该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了。安邦治国自有济世之才,夫君何必要多思多虑呢?还是请丞相将养身体要紧哪。”蔺相如一声长叹,一阵咳喘。蔺公子手捧痰盂,为父亲接下痰液。蔺夫人为蔺相如擦拭干净脸面,掩好床被,安抚蔺相如安然睡稳。

蔺公子撇见侍仆在堂下,招手示意。便起身出堂,片刻复转回来,轻声禀奏:“回父亲,母亲,廉颇,廉老将军府外求见。”蔺相如闻言,睁开双眼,焕发精神;“见,请老将军堂上来见。”蔺公子深知父亲心意,急忙迎出府门,将廉老将军引入厅堂。廉颇身着便装,手擎一簇待放梅枝,急步奔至蔺相如床榻前。蔺夫人接过梅花,放置在蔺相如的案头上,蔺相如试图起身相迎,无奈力不从心,廉颇双手紧握蔺相如双手。“哎呀丞相,半载未见,何至如此憔悴呀?”蔺相如惨淡一笑,抬眼看了看梅枝。“唉,老将军哪,时令不济,身体衰弱,怕是难以熬过今冬了。”廉颇伏身座于蔺相如身旁,关切倍至。“丞相何出此言,只需静心将息,认真调理,定能康复如初。”蔺相如接过话语,“谢老将军,知我者廉颇呀。将军挺拔苍劲,可比松柏。蔺某气节刚直,自喻梅竹。只可叹这岁寒三友,必在严冬时节,才可显现纯真性情啊!”廉颇听蔺相如如此言谈,感触至深:“丞相所言甚合朕意,松柏之重在于历久苍桑。梅竹之气在于不惧苦寒,难得,难得。”言罢放下茶盏,二人拭目相对,凝视良久。

忽而,蔺相如恍然记起一事,开言问道:“啊,蔺某思之,老将军该是率领兵将,戍守长平,抗击秦军哪?怎可如此闲暇,前来探望蔺某了,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廉颇见蔺相如问及军政要事,不觉黯然神伤,垂下头来。“啊,这个,丞相有所不知,廉颇已然不是长平赵军帅印主将了。赵王有旨,贬廉颇放弃兵权,归返故里,养老赋闲了。”蔺相如听廉颇如此言语,心内惊诧异常,面色骤然一沉,“难不成,是老将军辞呈归隐的吗?”廉颇一脸委屈,十分无奈。“啊,丞相小看老夫了。以我廉某如此心胸体魄,再为赵国征战二十年,也不曾言老哇。”蔺相如深信廉颇所言,自思自语道:“如将军所言,该是赵王有意罢免老将军喽?不知接替老将军,主将之职的可是何人?”廉颇犹豫着回答道。“赵奢之子,少将军赵括出任主将。廉颇也觉得事出蹊跷,其中必有诡秘,可廉颇终不能违抗王命啊,独霸兵权哪。”

蔺相如闻听至此,陡然试图坐起。蔺夫人与蔺公子,赶紧上前将扶住。蔺相如已是汗津淋漓,气喘嘘嘘了。“快,快与朕预备笔绢砚彩,蔺某要抱病修书,力谏赵王。”蔺夫人见此,急的无可奈何。“夫君哪,何等要事,如此急切,还是由全儿代笔为是呀。丞相实在不可过于劳动精神了。”

蔺相如此时也深感自己体力不支,咳喘不定,力不从心。无奈之间,伏身躺卧于床榻上。“也罢,朕来口述,全儿代笔。”“臣,蔺相如重病之中,叩拜赵王陛下。感念君王体恤蔺相如,病体沉重之苦衷。臣于床榻之上,获悉长平赵军临敌换将之事,震惊不已。臣以为此举实不可取。长平小城,时下已经成为秦赵两军,志在必得的战策要冲。长平失守,邯郸危矣。廉颇虽老,但老而弥坚,抵抗秦兵进犯,唯廉颇,余者皆难以胜任。廉颇将军,国家基石呀。然而,陛下用赵括替换廉颇,实为君王之错。赵奢为国征战战功显赫,威名天下。其子赵括与其乃父相比,差之甚远。赵括自幼不见疆场磨练,善于夸夸其谈,口上谈兵,看似秀木栋梁,实为庸才啊。陛下如今置长平成败于不顾,弃基石而用秀木,似乎可行,可一旦发生战乱,怕是难避水火之灾。大厦倾覆,赵国败亡,也就为期不远了……。”

蔺相如连咳代喘,口述至此,廉颇急忙接过话锋:“噢,呀,呀,丞相啊,此谏书不写也罢。这其中多有轻君蔑君之意,赵王若是怪罪下来,丞相轻则也要丢官罢爵,重则危及全家老小性命啊。此书不可取,不可发。”蔺夫人与公子全也尽知此书的厉害所在。既关系国家的存亡,也关连全家性命生存,默然的看着蔺相如不知所措。蔺相如此刻稍见安稳,不由得冷冷一声长笑……:“老将军哪,蔺某与将军交往甚深,将军早知朕的性情心志。只要为国谋政,不计生死,早把荣辱置之度外了。只可叹蔺某的妻儿老少,与老夫担惊为难了。来呀,蔺全我儿,代为父修成此书。”

廉颇,蔺夫人,蔺全公子,同时点头赞许蔺相如所为。蔺全公子毅然提起笔来,沾足墨彩,等候父亲的陈词诉说。蔺相如此时止住咳声,继续说道:“据臣察之,纵观今日之天下,依赵国一家之力,绝非秦国敌手。陛下应励精图治,保住半壁山河,联手燕韩魏楚合纵抗秦,秦兵可败呀。臣于病榻之上所陈所诉,皆为赵国江山社稷着想,声声肺腑之语,字字泣血之言。再请陛下仔细斟酌,以赵国江山社稷为重,收回呈命,重新启用忠臣良将是盼。谨此,病危老臣蔺相如呈奏赵王陛下。”

言至此处,蔺相如已经显见精疲力竭,咳喘不止了,廉颇将军听的入耳入心,高声喝道:“好,铮铮铁骨,一片赤诚,蔺相如忠心保国,生死不愈。廉某我佩服直至,来,来,来,丞相,快快安稳歇下,不可劳神过重啊。”言语之间便帮助蔺夫人,安顿蔺相如躺卧舒适,蔺相如喘息片刻,方才止住咳声。“啊,老将军快请安坐,用此茶点。唉,可叹你我一片报国之心。赵王啊,赵王,老来思虑忧重,偏信谗佞。若能听信老臣只言片语,也是万全之幸了。如若不然,秦国吞并赵地,废止赵国嗣祭,为时不会太远了。啊,蔺全我儿,将谏书抄写清晰,尽速呈递进宫吧。”蔺全连忙回应:“父亲安心静歇,全儿谨遵父命,尽力办妥谏书呈报一事。”言罢转身退下。

廉颇沉思良久,开言问道“请问丞相,若是赵王执意孤行,难不成真是天意向秦吗?”蔺相如惨淡一笑:“老将军哪,莫听世人胡言揣测。天意!天意既是民心,执政者所行所为,关乎万众苍生,国运兴衰。君主若是只图己利,贪恋权势,一念之差,便要国败家亡,社稷不保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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