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她有些魂不附体的时候,天边由远及近的声音却叫漫罗立刻警惕起来。她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正携带着光辉逆着阳光飞至她的脚边。
漫罗不禁生疑,按说这密林里虽然不曾缺乏鸟兽,但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特殊的客人。她将信鸽捧在手中,低头朝它的细腿看去,果然,竹管内夹杂了一张白纸。
会是谁呢?难不成……
“啊!”
漫罗兴奋的叫出声来,是的,一定是的,是银面师父的来信,正如他曾经信誓旦旦答应她的一样,他果然没有失言,就在她思念他的时候!
那一张二指宽的纸条仿佛成了这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漫罗轻盈的打开,却在看到文字的那一刹那眼含热泪。
“漫罗,一去多日未曾相见,你可安好?为师已达江南。如今新皇登基,后宫无主。算算时日,也该到了你受训结束的时候。勿念,保重。”
漫罗被一阵欣喜冲昏了头脑,来不及思索这短短的来信中所隐藏的蹊跷。为何师父在提及凌潇继位的同时要附加一句“后宫无主”?又为何,他会突然说起受训结束的日期?
她现下所能做的,只是一心怀抱着白鸽进屋,好像生怕它跑了似的,立刻提笔飞书。
“师父万安,漫罗同往常无异,只是尤其挂念师父。近日来夜晚多梦,常常想起幼儿时光,每到此时,便念及师父教导,要像先祖一般,放下儿女情长。我已自制,师父放心。”
宫闱之内,凌潇站在花园中向天昂首,他的双目微微合着,薄唇紧抿,似是在担忧,就连一双剑眉也紧紧聚拢。
猛然间,只闻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传来,几乎是电闪雷鸣般迅速,凌潇便瞪大了双眼。此时,再向那深邃的眸子里望去,已然是一副喜悦之色。便是连眉头的几抹忧愁,也在转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的唇角荡漾开一丝明显的微笑,迫不及待的卸下信鸽腿脚上的竹管。他的神色轻松而喜悦,好似一个玩笑得逞的富家少爷,正在享受着得来不易的胜利果实。
然而,随着视线的移动,凌潇的笑容开始僵硬在脸上,渐渐的,他散发着光辉的眼神开始黯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忍不发的痛苦,亦或者说,是某种心疼。
没错,凌潇是开怀的,他记着父皇临终前挣扎而出的那句话,他要他不仅继承皇位,同时,也要继承了银面师父的身份,在暗中照顾漫罗,帮助她,关爱她,以着兄长的身份,以着师父的尊严。
于是,带着这份夹杂着担忧的悸动,他迟疑了很久才写出了与漫罗的第一封信。纵然只是短短的只言片语,却也聊胜于他只能在梦中与她相见。
只是,字里行间中,漫罗的语气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有什么脾气都挂在脸上的小姑娘了。她说她已然“自制”,自制住对亲朋好友的想念,自制住对这个世界的渴望,自制住对他们的感情,迫使自己变成一个只会征战沙场的冷血女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