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拄着拐杖，锐利的眼眸扫过顾轩奕，停留在他怀里的程语夕身上。
伸出手在她眼上左右摇摆，没有反应。他叹口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教授，程语夕怎么样？她还好吧？”顾轩奕急切地问，他好想程语夕能够把他气的直跳脚。
陈教授转过身，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陈教授……”顾轩奕又问了一遍。
陈教授拄着拐杖，在方明羽搀扶下，慢慢踱步到窗边的沙发上，看着犹如困兽般的顾轩奕，调皮地露出笑容：“年轻人，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从顾轩奕坐到这个位置的那刻起，就早已经不知道脸红是什么感觉了。可今天，这个老人的三两句话就把他里里外外退了三层皮。
“把你怀里的女孩抱过来吧，放到我腿边的躺椅上。”顾轩奕闻言，把程语夕放在躺椅上，又帮她整理好额前的碎发。
陈教授从小桌子里拿出一包药，往杯子里倒上半杯还冒着热气的开水，把白色的药丸碾碎倒进水中，摇匀后试了下温度，才点点头，对着顾轩奕说道：“你喂吧！”
顾轩奕看着像木偶的程语夕，点点头。温润的水进入他嘴里，他轻轻靠上程语夕苍白干燥的嘴唇，轻抬她下颚。
轻柔的水由他渡到程语夕的身体里，顾轩奕闭上眼睛，心中暗想：“程语夕，我们这算不算水乳交融？”
空洞的眼睛慢慢合上，顾轩奕守在她的身边，握紧她床侧冰凉的手指。
陈教授接着说道：“我现在要进行的是深度催眠，挖出她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存在，你们两个在这里，要保持安静，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许发出任何声音。”陈教授对着顾轩奕，眼里是洞悉一切的睿智。
顾轩奕回身望着沉睡中的程语夕，肯定道：“我确定。”
淡蓝色厚重的窗帘被层层拉起，悠扬的曲子在房内缓缓响起。
陈教授坐到程语夕的对面，以一个聊天者的姿态说道：“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程语夕缓缓张开嘴巴，许是好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程语夕。”
“很美的名字，它让我想起了海，以及海上的夕阳。”
闭着眼睛的程语夕微微笑了，“是，我出生时，爸爸在病房的窗口往外看，正好看到阳光缓缓落下，与蔚蓝的湖水连成一片，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你现在最想去哪里？”陈教授观察着程语夕的神色，继续问道。
程语夕停顿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般的叹口气，“海边吧。”
“我看你，刚刚有些犹豫，这个海边应该不是你的第一选择。”
闻言，程语夕痛苦的将脸扭向一边，“我想爸爸妈妈了。”
“是因为现在的环境让你感觉到不安全了吗？”
顾轩奕握着她颤抖的小手，好像只有这样，他也能体会到程语夕的挣扎痛苦，“有时候，我很希望自己是一只乌龟，”
方明羽不厚道地笑了，惹得屋内的另外两个清醒的男人对他怒目相视！
“为什么？”陈教授轻声问道。
“乌龟有着最坚硬的壳，外面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以伤害到它。可是我呢？我也想躲，可是我躲不掉，我想逃到父母的怀里，可是爸妈年龄大了，我不想他们再因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而被人戳脊梁骨，爸爸是个警察，我不能给他抹黑。”
“那你就自己扛着？你知不知道，这些痛苦已经把你压垮了，比起失去你，我相信你的父母更希望你活着。”陈教授劝慰着。
“可是活着干嘛呢？那么的痛，那么的苦，那么的累，为什么要活着！”程语夕有些激动。
“好，语夕，我们先放轻松，想点其他开心的事情，好不好？”
“开心的？”程语夕歪着头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宇间就染上层温柔，“那应该就是第一次见到顾轩奕时的情景。”
“哦？可以告诉我吗？”陈教授掏出了笔，等待着她接下去的话。
“第一次见面，是在电梯等候区。那天，他穿着笔直的西装，而我，却莽莽撞撞地找不到东西南北。我问他，你好，请问珠宝设计部在几楼？”
“那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喜欢他，对吗？”陈教授记录着。
程语夕点点头，方明羽观察到，顾轩奕整个人的精神都紧绷着。
“可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他讨厌我，甚至是憎恶我。”
陈教授看了眼脸色惨的顾轩奕，不解得问道：“为什么？或许人家喜欢你，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她摇摇头，有晶莹的泪珠垂在眼角。顾轩奕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抹平那泪珠，却也只能讪讪的收回手。
“不会的，”程语夕肯定道：“我们在一起五年，他对我忽冷忽热，有时甚至是冷言热讽。所以，我就想，不蒸馒头也要争一口气！我非要在事业上闯出一片天。可是上亿的案子，在我的手里化作泡影，涉事人员现在还没有抓到，董事会我没法交代，RG几千名员工我也没法交代，更重要的是……”
她停下来，哽咽着哭泣，“我竟然被自己最信任的朋友给出卖了，我真傻，他的幕后老板是杨靖彬，怎么会向着我说话？”
“可这一切终究会解决的。”陈教授皱着眉，安慰道。
“解决不了的，媒体已经这样写我了，所有人包括顾轩奕都认为是我背叛了RG。我没有办法去面对。”
嚎啕大哭的声音哭得人心疼。
陈教授快步上前，按住她乱蹬的腿，安抚道：“可是我相信你，程语夕，你不要怕，我这里很安全，没有媒体，也没有烦心的工作，更没有顾轩奕，你安心地睡一觉，醒来什么事情就都能解决了。”
哭泣的女孩慢慢安静了下来，陈教授拉开窗帘，坐到办公桌前，望着眼前颓废的男人，说道：“心理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心药医，而程语夕最大的症结来自于你，如果你能选择站在她身后，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顾轩奕把程语夕小心翼翼的从躺椅上抱起，由衷说道：“谢谢教授。”
临近门前，陈教授叫住他们一行三人，说道：“有时，别那么霸道，把选择权交给别人，才是对别人最大的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