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打的栏柜，流水的伙计”。这是老北京商店里流行的一句话，含义很明白，理解却有区别。在资本家看来，他的买卖是永恒的，店员是可以随意更换的。在店员看来，栏柜是冲不破的，饭碗是靠不住的。于是，资本家便说是他开店养活着店员；而店员在失业威胁之下也觉得没有人开店自己就得不到就业机会。这样，多年来形成一种禁钴人们思想的错误观念——掌柜的赏饭吃。
到底是谁养活谁呢？张秉贵是在走出柜台后才弄清楚的。
自从参加了成人夜校以来，张秉贵的接触面扩大了，眼界开阔了，他开始在柜外天地里驰骋，积极参加各项社会活动。
一九五。年夏天，张秉贵在东城区工会参加了“准养活谁”的专题讨论。来自不同行业的二十多位店员，都是夜校的同学，都已受到关于社会发展史和阶级斗争理论的启蒙教育。他们各抒己见，发言很热烈，讨论也比较深入。经过多次讨论，对资本家一贯散布的“你干了活，我给了工钱是公平交易”和“钱能生钱，利能滚利”等错误观点，进行了解剖；对私营商店的铺规的本质作了分析和批判。不但弄清了资本家超经济剥削的实质，驳斥了资本家养活工人的谬论，而且弄清了工人阶级受苦受穷的根源，还弄清了民族资产阶级同其他剥削阶级的区别与联系，逐步提高了改造私营企业和改造资本家的使命感。
解放一年多了，《工会法》公布也半年多了，但是工会会员的发展很不平衡，至今还有许多店员没加入工会。这怎么能担当起改造资本家的重任呢？一九五。年下半年，张秉贵被选为东城区百货业工会第三组联会的组织委员，积极投入了发展会员的丁作。
张秉贵和另外两位工会委员作为一个小组，活跃在东单南北的一些商店里。这时，他才发现“栏柜”还有另一个“含义”，他们常常被“拦”在柜外。有时是资本家表不不欢迎，也有时竟是店员冷漠相对。但是，栏柜不再是铁打的，它是隔不断阶级兄弟的。张秉贵不怕困难，要争取更多的同志看到栏柜外面的天地。
张秉贵一行三人来到天盛长纽扣店。他们事先了解过情况，确定了发展会员的对象，同时了解到那家商店的掌柜对店员控制很严。果然如此。他们一进店门，就碰上那个掌柜神情阴郁地坐在柜台前，一听是工会的人，脸色更加冷峻：“什么事？对我说吧？”张秉贵说：”工会和工人谈，我们找张洪喜。”“不在？”“找别人也行，只要是工人。”正说着，张洪喜提着开水壶从后柜出来了。那个掌柜很尴尬，不得不改口“你没有送货去？工会有人找你。”
张洪喜是小徒弟，看掌柜眼色行事。他不认识张秉贵。也不敢表示欢迎，愣在那里，支支吾吾。张秉贵看出在店里谈话不方便，他们三人交换了意见，对张洪喜说：“今天晚上八点工会第三组联会在泰东布店开会，区工会派人参加请你准时到。”张秉贵还对那个掌柜补上一句：“工商联向你们宣传过工会法。我代表工会通知你：我们要发展店员入会。”
晚上，张洪喜来到泰东布店。还有几家没有会员的商店的店员代表。会上向他们宣传工会法，发动他们入会，张洪喜仍然没有表态，只说回去商量。散会后，张秉贵留下他，亲切地讲述了自己参加工会以来的体会。这位徒弟解除了顾虑，他说：“谁不想人会？只是不敢得罪掌柜的。你最好先发动我们大师兄，只要他带头入会，掌柜就拦不住了。”张秉贵接受了他的建议，并且取得了新的经验。不但天盛长的几名店员都入了会，还陆续突破了几家顽固的小商店。
会员迅速增加，工作顺利开展。当时，政府正在提倡新商业道德，实行明码实价，要求做到“货真价实态度好，秤平斗满尺码足”。工会发动店员对资本家实行了有效的监督。张秉贵不仅关心德昌厚的工作，而且关心各店的情况。他觉得座座柜台连在一起，店员们已形成一种力量了。
十月，张秉贵参加了市总工会店员工会召开的积极分子会。他头一次走进东交民巷台基厂三条一号的市总大院。这里原是外国兵营，正对大门的炮台上还保留着一门铜炮，现在它已是帝国主义掠夺者的罪证了。在炮台西侧，几百名店员席地而坐，听张春久主任作关于抗美援朝的报告。他说：“我国人民的解放，帝国主义是不甘心的。美国对我们实行封锁禁运，并且出兵朝鲜，妄想把战火烧到我国，重新奴役我们。”他深入浅出地阐述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重要意义，号召店员工人立即行动起来。开过会，张秉贵便积极投入宣传和募捐飞机大炮的活动，他更加关心国家大事，注意社会动向，他的柜外天地更广阔了。
当“五反”运动全面展开的时候，德昌厚由于账目已经公开，职工监督较好，属于基本守法户。张秉贵便主动要求参加了工会组织的群众检查组。检查组由十几名店员积极分子组成。主要任务是到东单和王府井一带的重点商店如王府百货公司、福和祥、东升祥、同和祥等布店进行群众检查。他们学会了调查研究、掌握罪证，发动店员工人开展面对面斗争，迫使资本家坦白交待。他所了解的情况大大丰富了，政策水平也提高了。
在“五反”中，张秉贵对资产阶级的认识加深了。以前，他曾认为各个商店的情况大概同德昌厚差不多，这次参加了“检查组”，才知道相当一部分私营工商企业不同程度地存在着“行贿、偷税漏税、偷工减料，盗窃国家资财、盗窃国家经济情报”等五毒行为。-有些不法资本家用糖衣炮弹向党和政府工作人员进攻，有的干部被“拉过去”，有的部门被“打进来”，给国家和人民造成重大的损失。他从“五毒”中看清资产阶级唯利是图损人利己的丑恶嘴脸和肮脏灵魂。从而对改造资产阶级的艰巨性理解得更深刻了。
“五反”运动是张秉贵在柜外天地中活动最多、收获最大的一段经历。他牢牢地记住两条：一是坚决维护党和国家的利益；二是坚决维护消费者的利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