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书说道,刘枫见那头母驴生病,便拿着镰刀,想去害些好草来另喂那牲口,在往山前地上下手砍草之时,有一棵野草十分坚韧,刀斫不断。
刘枫也是一时性起,连根一拔,便把那棵野草连根拔了起来。
此时,在那棵野草根部泥土松散之处,竟然露出一块巨大的石板出来,那草根还缠缠绕绕在石板缝内。
刘枫一见,也不多想,便用镰刀把那石板撬开,只见那石板底下是个周围石砌而成的大窖,里面满满一下都是金银宝物。
刘枫一见,这下可慌了手脚,擦擦眼睛说道:“我靠,难道白日里又做梦了不成?”
定睛向四处一看,只见草木树石,天光云影,眼前历历可见,再用手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这才确定,这并不是做梦。
这下,刘枫便把镰刀向天空中一丢,大声叫道:“我靠,这次劳子可真发迹了,还干这份工作什么?”
于是,刘枫取起五十多两一大锭银子放在在手,再把石板盖上,仍将泥草遮覆,便向梅翁家里来见梅翁。
见到梅翁之后,刘枫不敢把这事说出来,先对莫翁说道:“刘枫蒙梅公相托,一向看牛不敢有半分的差迟。可是,近来霉运当头,时运不济……
前日损了你的两头牛,今天,那头母驴又生了病,看起来,我刘枫真是看管不了这些牲口了……
今我有大银一锭,就赠与主翁吧,望梅翁扣除了原发工银,余下的还给小子我为度日之用,放了小子我,另找人牧放吧。”
梅翁看见是锭大银,吃惊地问道:“我种田人家苦积勤趱了大半生,也只有些零星碎银,从没见过这样的大锭,你是从何处得来?
莫非你合着外人做下了那不公不法的歹事?你快快说个明白,若说得有半分的不明不白,说不得,我便把你送去官府,问出你一个原因来,以免害了我去。”
刘枫一听,马上说道:“梅公你是有所不知,这样的东西多着呢。我只拿得一碇来罢了。”
梅老翁一听,惊骇道:“在那里得到这许多宝物?”
刘枫说道:“就在山边的一个所在,我因割草时掘着的,今用石板盖着呢。”
梅翁情知是无主之物,急忙叫刘枫不要声张,悄悄地同刘枫一起来到那个所在来了。刘枫指与梅翁,揭开石板来看,果然是一窖金银宝物,不计其数。
梅翁一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拍着刘枫的背道:“我说刘枫,这么多的金银宝物,我与你两人一生受用不尽!如今你也就不要看牛了,只在我的庄子上吃些安乐茶饭,帮我看管帐目就好了。这些牛畜,就另自雇人看管罢。”
刘枫听到有这种好事,也便答应了下来。于是,两人便商量了一翻,把取了布袋把金银宝物放在中间,外面用草盖住。
梅翁在前面走,刘枫用牛驼了布袋,跟在后面,运到梅翁家中放好,仍旧又用这种方法去取。
岂止数次,这才把石窖里的财宝运空了。然后,刘枫再用士石把那窖埋了了事。
莫翁到家,欢喜无限,另叫一个老头去看管牛畜,是夜就留刘枫在家中宿了。刘枫的床辅,都换齐整了。
当刘枫静下心来时,这才想道:“昨夜梦中吃苦,谁想粪窖正应着发财,今日反得好处。果然,梦是反的,我要那梦中富贵做什么?那句真言,我便不要念它了。”
当晚睡去,梦见国王将自己家产抄没,发在养济院中度日。只见前日的书生高歌走来。
刘枫听见歌声,便认出书生来,叫住他说道:“前日承蒙先生指点,可是我却不听先生之言。以至于今日落到了如此这般的田地,先生有何高见可以救我?”
那书生不慌不忙,随口便吟出四句诗来:颠颠倒倒,
何时局了?
遇着漆园,
还汝分晓。
吟罢,书生飘然而去。刘枫扯住不放,却被他袍袖一抖,摔倒在地,立时惊醒。睁开双眼说道:“还好,还好。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竟然弄到养济院里去了。”
不一会,梅翁走出堂中。原来梅翁因得了金银,晚间对着自己的老太婆说道:“这些都是刘枫的造化掘着的,不可忘了人家。我与你没有儿女,便攒了天大的家业,也无人继承。今又平空地得来许多金银财物,虽然不是刘枫的。不如认他做个儿子,把家事托付给他,做了一家人,等他养老了我们,这也是我们知恩报恩了。”
梅婆也道:“说得有理。我们眼前没个传家的人,别处平白地寻来的儿子,来继承我们的家业,我们也气不过。今这个刘枫,他见有着许多金银放在我家,就认他做了儿子,传我家事,也还是他的好处多过我们的,这也不算过分。”
商量已定,梅翁就走出来,把这意思说与刘枫听。刘枫听罢忙说道:“这个折杀小人,怎么敢当!”
梅翁道:“若不如此,这些东西,我也没脸享受你的,我们老两口议了一夜,主意已定,不可推辞。”
刘枫自然是没得说,当下纳头拜了四拜,又进去把梅婆也拜了。自此刘枫便在梅家庄上做了干儿子。
但是刘枫此番事情之后,晚间睡去,就做那险恶之梦。不是被火烧水淹,便是被盗劫官刑。
初时刘枫的心里还暗道:“梦中虽然惊恐了一些,但是梦醒的时候却是得到了好处,不象前番做快活梦时日里受辛苦。”以此来安慰自己
可是,后来到得夜夜如此,每每惊魔不醒,才有些慌张。这才想起那疯颠道士的真言来,但是再念起那真言来,却是不灵了。
其实,只因财利迷心,身家念重,时时为防贼发火而忧心起来,自然梦魂颠倒。怎如得做牧童时无忧无虑,饱食安眠,夜夜梦里逍遥,享受那无边之乐?
刘枫想要寻回前番梦境,却再也不能了,心里一时恍惚起来,如醉如痴,便生出病来了,这一场大病来的好恶。
梅翁见刘枫如此,便要找个医生来医治他,正想到此处,只见门前有一个疯颠的道人走了进来,声称能治人间恍惚之症。
梅翁便把他接到厅上,叫刘枫出来相见。原来正是昔日传与刘枫真言的那个道人,道人见了刘枫说道:“你梦还未醒么?”
刘枫说道:“师父,你前时教我真言,我不曾忘了。只是前日念了,夜夜受用。后来因夜里好处多,应着日里的坏处,便不敢再念,便再没快活的梦了。而今就是念烂了也无用了,不知何故。”
道人道:“我这真言,持念百遍,能生欢喜之梦。之前见你苦恼不过,所以让你梦中快活。你今,日间要享富贵,晚间宜受恐怖,此乃一定之理。人世有好必有恶,有荣华必有穷苦,你前日梦中岂不见过了么?”
刘枫闻言大悟,倒身下拜道:“师父,弟子而今晓得世上没有十全的事,要那富贵何干,总来与我前日封侯拜将一般,不如跟的师父出家去罢!”
“哈哈哈哈,刘枫,你此世不曾做得过平民,自然不知平民之苦,这日晓得了,这其中的劳苦,这其中的恐惧,你这世的修行便全了,归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