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赵国保和妻子潘美兰两个人成了筹办婚事的主角。由于赵国保既是“婆家人”的代表,又有娘家人的身份,所以他坚决婉拒了部队医院提出两个人在所在单位举办婚礼的建议。经与双方老人商量,最后把婚礼现场确定在赵国保所在的“黄河水利委员会”大食堂操办。因为李金生的特殊家庭与“黄河”的缘份太深了!
为筹办好这场婚礼,赵国保还专门从开封城内有名的“第一楼”饭店预定了开封小笼包子,他要让来宾们在喜庆中品尝这道美味佳肴。亲友们还商定,要按照“新旧结合”的方式举办这场婚礼。婚礼上,既要新郎新娘介绍恋爱经过并当场宣读结婚证书,还要一对新人披红挂彩“夫妻对拜”、“揭盖头”、“入洞房”。
婚礼时间定在1955年8月1日,因为这一天是建军节。李金生和潘美玉都是人民解放军,应当在自己的节日里举办这场婚礼。现在全国解放了,劳苦大众当家作主,军队和人民是一家人,解放军和老百姓一家亲,在李金生和潘美玉人生的大喜日子里,大家就是要热闹地庆贺,尽情地欢乐,亲朋好友们都要皆大欢喜。
“八一建军节”终于来临了,盼望已久的李金生和潘美玉的喜庆婚礼举办了。
黄河水利委员会职工食堂里到处张灯结彩,喜灯高挂,一盘盘喜糖、“黄金叶”香烟和水果摆满桌子,一道道菜肴色香俱全,婚礼现场还播放了欢快的音乐,场面气氛十分喜庆热闹,大批亲朋好友蜂拥而至。
新郎李金生和新娘潘美玉的装束很特殊,也十分喜庆。中等身材的李金生,身穿一件半新的八团花长袍马褂,头戴一顶黑色礼帽,帽上还插一根长长的羽毛。潘美玉则穿一身五彩霞披,头戴凤冠,脚踩粉色高底布靴。来宾们好奇地一问才知道,他们两人这一身的“披挂”,原来是亲友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开封豫剧团里借来的戏装行头。这样有趣、有味的装扮,更增添了婚礼上的喜庆氛围。
在众多的来宾中,有不少远方来客。最让李金生高兴的是,吴惠民校长带着郑州圣德中学的众多师生来到了婚礼现场。当李金生见到这些曾经一同逃难陕西的患难同学时,非常激动,紧紧与他们拥抱,相互间都流下了热泪。李金生忘不了他与师生们在逃难路上的九死一生经历,忘不了患难中结下的纯真友谊。李金生尤其感激吴惠民校长,感恩这位在他人生道路上一再扶持他、培育他的父亲般的恩师,感恩这位帮助他渡过一次次难关、涉过一道道险滩的校长。李金生在与吴校长的交谈中得知,吴校长解放后已进入郑州市统战系统工作,还担任了河南省基督教协会常务委员,他现在工作顺心,身体健康,生活美满。
当李金生正与吴校长等人正热烈交谈的时候,背后有人猛地夯了几捶。李金生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马万年和“小迷糊”。李金生惊喜万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婚礼上居然能见到这两个与他曾经同经战火、患难与共的好战友、好弟兄。李金生也激动地和他们紧紧握手。
三位战友和老乡都非常高兴。李金生与他们两人久未联系,只知道马万年当年投考了北平大学,小迷糊也到北平投了亲,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现在怎么样,干什么工作,怎么会突然到了自己的婚礼现场。
小迷糊看李金生有些疑惑,就冲着他得意地眨了眨眼睛,不无自豪地对他说:
“我俩儿现在都在国家水利部工作。马万年当年考入北平大学后,我也到北平投靠亲戚,考上了北平一所水利学校。毕业后我们先后进入了华北人民政府,新中国成立,我俩儿又一起调入了国家水利部。最近,我们来参加水利部组织的黄河水利考察组,刚到开封就听黄委会的同事说,你老兄今天要办喜事,这不马上就赶来贺喜嘛。”
马万年无不幽默地对李金生说:“金生,弟妹长得可真漂亮,你小子真有福气啊!怎么样,今晚你要入洞房了,一定要陪我们一醉方休呵。”
李金生当胸给了他一拳:“你个‘马大个’,至今本性不改,今晚保证让你喝个够!”
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
“金生啊,我们可是一同来贺喜啦。”又一声高喊从门口传了过来。李金生回头一看,是两个身穿崭新军装的人。仔细一看:哎呀,是不是同村的张大贵和“潘记羊肉汤馆”的伙计艾顺吗!李金生惊讶地迎了过去。
“新郎倌,大喜啊,碰巧让我们俩儿赶上了,真是幸运。”张大贵先上前握着李金生手大大咧咧地说。
李金生使劲儿拉着张大贵和艾顺两人的手,看到他们的胸前的徽章上缀着“中国人民志愿军”符号,就问:
“我真不知道,你们参加志愿军了,到朝鲜作战了吗?”
“人家现在都是‘战斗英雄’了。艾顺这次是作为志愿军英模代表团的代表回国作报告的,可风光了。”张大贵在一旁向李金生和周围的众人大声介绍。
一旁儿的潘振海听到了“艾顺”名字,也惊喜地跑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着身穿志愿军服装的艾顺,老眼里盈满了泪花。
艾顺也马上对大家介绍说:
“大贵现在部队当上营长了,他也出国赴朝作战,在朝鲜还参加了第五次战役,立了特等功。他也是志愿军英模报告团的成员。”
众人一听,立即把婚礼上的鲜花捧到了他俩儿面前,很多人还要求他们讲讲在朝鲜战场上的战斗故事。
正当大家和艾顺与张大贵两个战斗英雄热烈攀谈的时候,李金生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轻轻地拉他的衣襟,同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金生,是你吗?”
李金生有些疑惑地回头一看,拉自己衣襟的这个人个头不高,脸色黝黑,衣着朴素,猛一看有点面生。此时,婚礼现场来的人很多,李金生有些晕头转向,一下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
“我是原第29军独立师通讯班的胡建营啊。”
李金生猛地记了起来——
“天哪,胡班长,是您啊!当年您可是救过我们难童学校师生们的命儿啊!”
李金生惊叫着高声喊了起来。吴惠民校长和难童学校的师生听说胡班长也来了,马上围了过来。他们纷纷拉着胡班长的手,说不完的感激话。当年难童学校的师生在逃难到登封那道封锁线时,要不是胡班长放大家过了防线在中岳庙夜宿,学校的近千名师生还真的生死难测。
难童学校的师生围着胡班长,关切地问他的近况。原来也是“黄河”的缘份,才使胡班长与师生们再次相聚。胡班长现在在河南周口地区黄河水利办公室工作,毛主席发出“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的号召后,周口地区正在为黄泛区的恢复建设制订工作规划。胡班长这次是到省“黄委会”来,是要上报周口的“治黄”规划,这些天他就在这个职工食堂就餐,没想到今天碰巧赶上了李金生的大喜日子。
胡班长还告诉李金生,第29军平安支队的丁建如队长,也参加了志愿军,目前还在朝鲜作战。丁队长是解放战争时期随部队战场起义后加入解放军的,后来参加了志愿军。
胡班长又问李金生:
“金生,还记得你当年救过的那个‘李狗屁’副师长吗?”
李金生立刻点头,并急切地对胡班长说:“当然记得,李副师长他现在在哪里?”
“他也随所在部队向解放军投诚了,后因身体原因退役,目前在西安一个国营工厂工作。他是老西北军的,家在陕西,前不久我到西安出差还见过他,他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呢。”胡班长知道李金生和李“狗屁”副师长之间的深厚情谊,特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那我一定找机会去看看李副师长,这么多年了,还真是想念他。”
李金生今天实在是太高兴了,婚礼现场来这么多的患难好友,这么多的紧密同乡,这个多的同学和老师,大家久别后相聚在一起,又得到了很多老朋友老战友的信息,真太难得太珍贵了,太让李金生感到意外和惊喜啦!
“金生,你过来,张婉丹校长来了!”潘美玉在食堂门口向李金生喊。李金生抬起头一看,是河南省高级护士学校的张婉丹校长带着一群女学生来参加婚礼。
李金生赶忙迎上去,握着张婉丹校长的手不失恢谐地说:
“热烈欢迎我们美玉革命道路上的指路人光临我们的婚礼,还带来了这么多漂亮的女同学,真让我俩儿的婚礼现场锦上添花、蓬荜生辉啊!”
李金生与张婉丹校长比较熟悉。因为他所在的军区附属医院与高级护士学校业务上联系比较多,所以李金生和她开起了玩笑。张婉丹在全国解放后回到了开封,担任了高级护士学校校长。这些年,她在业务上给予潘美玉诸多帮助,也一直关心着李金生和潘美玉两个人的婚事。
护士学校的众多女生们围了过来,吵吵嚷嚷着要李金生和潘美玉介绍恋爱经过,她们像一群吱吱喳喳的喜鹊那样,使婚礼现场的气氛热闹无比。
“来了这么多人,这么热闹喜庆,我可是来晚了啊。”
大家回身一看,是河南省委统战部长周伟民来了。他是李金生和潘美这场婚礼的主婚人证婚人,在场的人看到他的到来,都热烈鼓掌欢迎。
周伟民解放后从部队转业到了地方工作,目前在黄河水利学校的同学中“官”最大。在晋冀鲁豫军区时,周伟民就担任了敌工部长,转业地方后继续做统战工作。周伟民与“黄河”也有着割舍不断的情结,平时是黄委会的常客,自称是“编外”的黄委会成员。当周伟民得知赵国保的连襟、自己也熟悉的李金生要结婚并在黄委会食堂举办婚礼时,坚持要当主婚人,要给这一对与黄河有着不解情缘的新人证婚。
婚礼正式开始了,在周伟民部长的主持下,婚礼上热闹开心的节目一个接一个,喜庆的气氛不时达到高潮,一浪高过一浪。
正当大家兴高采烈地在婚礼上请新郎新娘给众人分喜糖、上喜烟、敬喜酒的时候,食堂门口又急匆匆地进来了五六位贺喜的来宾。赵国保看到来人后,马上跑过去迎接。他带着新到的客人直接走向主桌,一边走还一边对婚礼现场的众人高喊:
“同志们,我们黄河水利委员会的王化云主任也赶来参加两位新人的婚礼了!”
婚礼现场的各位来宾听到后,一齐站起身来欢迎他们的到来。
周伟民、李恒德、潘振海等人,也从主桌上站起来与刚刚到来的王化云主任握手。周伟民半开玩笑地对黄委会王化云主任说:
“王主任,今天的婚礼可是在您黄委会的‘地盘’上举办,你这个‘土地爷’怎么姗姗来迟呀?”
跟随王化云同来的工作人员赶忙解释:
“王主任刚从北京回来,他一下火车就直接赶到了婚礼现场。”
李恒德听后马上问王化云主任:
“王主任,您到北京见到毛主席了吗?是去汇报治理黄河的事情吗?”
李恒德自从在兰考徐公庄见到了毛主席后,在开封甚至在全省都成了知名人物,与黄委会王化云主任也比较熟悉。
“这你可说对了。我这次到北京真的见到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最让我高兴的是,这次办成了一件大事,我们黄河水利委员会向全国人大提交的《关于治理开发黄河的综合规划报告》,已经正式批准通过了!”
围在王化云主任旁边的人,特别是黄河水利委员会的同志们,听到这个消息后都热烈欢呼起来。
王化云见此情景,干脆站到凳子上给婚礼现场的人们大声宣布这条重大喜讯:
“同志们,告诉大家一个特大的好消息,1955年7月5日,在北京中南海怀仁堂召开的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全国人大的1000多名代表,正式审议通过了我们提交的《关于治理开发黄河的综合规划报告》。这个报告,是我国历史上第一部全面、系统和完整的黄河综合开发治理建设规划,这也是中国所有大江大河治理中,第一部经全国人大审议通过的法规文件。”
在场的众人听到这个喜讯,都使劲儿鼓掌,激动地欢呼跳跃。李恒德、潘振海、周伟民、赵国保、李金生等人得知这个重大消息,脸上都挂满了喜悦的泪花。
王化云主任看着众人狂欢喜庆的热烈场面,接着又高声地对大家说:“同志们,自古以来黄河就是一个远上白云间的‘天河’,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和社会主义新中国给我们架起了一座通向天河的‘金桥’,这种‘通天’的伟大事业,只有在社会主义新中国才能办得到,只有在共产党领导下才能办得到,只有在伟大的毛泽东时代才能办得到!”
在场的众人听了王化云主任讲话后欣喜若狂,高声祝贺,尽情欢呼。黄河的治理与开发,这个中华儿女多少年来的心愿和追求,多少年来的乞盼和梦想,这个寄托了一代代中国人的“中国梦”和“民族梦”,终于在新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刚刚开始的时候实现了,终于在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新中国“圆梦”了!华夏儿女全面开发黄河的大好年代终于到来了,彻底治愈黄河水患的辉煌时期终于到来了。九曲十八弯的万里黄河,终于将成为一条造福于中华民族的幸福“天河”!
婚礼会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李金生和潘美玉两个人的喜事,与全民族与全国人民“圆梦”的喜事紧紧地联在了一起,融在了一起,喜庆在了一起。众人唱呵、跳呵,喜笑呵,欢呼呵、庆贺呵,拥抱呵,歌声、喜庆声把这个“圆梦”的特大喜讯传遍了整个开封,传遍了河南全省,传遍了祖国大地,传遍了五湖四海!神州激动了,举国欢腾了,黄河沸腾了,滔滔河水卷起喜悦的浪花,阵阵河风奏响了动人的乐章,棵棵杨柳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真是山笑水笑人欢笑,欢天喜地庆喜讯,无数黄河儿女奔走相告,笑逐颜开,天河两岸民众普天同庆,狂欢不已。
黄河,这个历尽沧桑的“天河”,终于让亿万中华儿女承载着千年的梦想,昂首阔步地迈向幸福的人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