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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其实,李金生一再躲避这堂课是有原因的。因为近一段时间,他老是感到自己的胸部疼,担心自己的肺结核病又犯了,害怕学校发现让他停课休学,甚至开除他。而这一堂课是“医疗器械实习”,要学习“X光透视机”,学生之间要相互进行胸部透视,如果自己的肺结核病在胸透中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当老师让同学们用“透视机”相互胸透时,李金生又跑到外面躲避。同学们看不到李金生,就四处找他,硬把他推到了“透视机”前。看到实在躲不过去了,李金生只好脱去上衣,站在机器前让同学们“胸透”。由于大家不知道李金生的秘密,反而对他检查得格外仔细。操作X光机的同学对他的胸部上上下下地仔细检查,总看不够,李金生见此更加紧张,心脏咚咚直跳。最后,检查的同学用责怪的口气对他说:

“金生,你咋不脱掉衣服呀,胸透要先脱掉衣服才查啊,大家快来看,李金生衣服的‘扣子’还在X光机上呢,多清楚呀!”

旁边的同学围到机器屏幕前一看,也马上说:“可不是,你胸部有一块大大的‘黑点’,那不是‘扣子’吗?”

李金生站在X光机前面高举起双手,左右转身让同学们细看他光光的上身,也疑惑地对大家说:

“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呀,你们看,现在我上身可脱得精精光光,没穿一件衣服哇。”

同学们看看李金生,又看看X光机,看着屏幕上那一块大大的“黑点”,都感到奇怪。既然李金生上身没穿一点衣服,那么屏幕上为何会有这么大一块“黑点”呢?

授课老师听到情况后也走到X光机前,仔细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李金生光光的上身,问他:

“你是不是过去得过肺结核病啊?”

李金生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看来自己的病是瞒不住了,学校到底怎么处理,只好听天由命了。

授课老师又反复观察了X光机器屏幕上的映像,查看了李金生的胸部后,认真对李金生说:

“李金生同学,你不用担心,也别害怕,现在你肺部的结核已经成了‘硬块’,从病理上说,彻底痊愈了,也就是说,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李金生听后十分惊愕,他问老师:“你是说,我的肺结核病全好了?”

老师郑重地点了点头。

李金生一阵狂喜,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纠缠了他三年多的“绝症”——肺结核,竟然在没有任何一家大医院治疗,没有花任何费用的情况下,彻底痊愈了!此刻,长期压在李金生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他的脸上不由得挂上了喜悦的泪花。

在老师和同学们探询的目光中,李金生给他们讲述了自己患病的前前后后。大家听后,都对他“自疗”的传奇过程感到不可思议。老师沉思了一会儿,对李金生说:

“你这种情况十分罕见。从医学上解释,有三个因素对治愈你的肺结核病起了关键作用:一是长时间的日光照射,使紫外线有了充分的摄入;二是你大量饮用了牛奶乳制品,有大量的蛋白质补充;三是你持之以恒的坚持运动,使你的身体更加强壮,增加了抵抗力免疫力。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心理调节和心理暗示,你始终保持了乐观态度,积极应对病魔,这也是你战胜肺结核顽症的重要武器。”

同学们得知了李金生患病的前后过程,都纷纷上前对他表示祝贺,同时也对李金生勇敢面对病魔、顽强战胜疾病的无畏精神表示敬佩。大家这时候才发现,生活在自己身边的李金生同学,每天都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在发奋学习,每天都在巨大压力中顽强奋斗,学习成绩还排在全年级前列。同学们都表示,在以后的生活中,一定要多给李金生一些照顾帮助,为他分担忧愁,分担压力,共同完成学业,一起向着美好的人生目标奋斗。

潘美玉十分了解金生哥哥的倔强性格,也十分担心金生哥哥的身体。她反复考虑之后,就常给金生哥哥买些有营养的补品送到学校。潘美玉深知,真正的感情,不是浪漫的鲜花和烛光晚餐,也不是甜言蜜语和山盟海誓,而是发自内心的点点滴滴关心与体贴。她知道,金生哥哥爱吃开封特有的“大刀羊肉”,喜欢吃用吊炉烧饼夹薄片羊肉的“肉夹馍”,就常常“吃里爬外”地从潘记羊肉汤馆“偷”一些卤好的羊肉,用刚从吊炉里烤来热得烫手的烧饼夹好,快步送到金生哥哥的宿舍去,还坐在床头看着他吃完。

李金生多次劝说美玉不要再送了,但她根本不听,照送不误,李金生想躲都躲不掉。因为潘美玉所在的高级护校学生会,与河南大学医学院学生会工作上多有往来,两人又都是学生会成员,免不了工作上频繁接触。潘美玉每次除了给金生哥哥送吃的,还常向他请教学生会工作中的问题,两个人一起参加河南省学联组织的政治学习,参加各种理论讲座。由于河南大学学生会是河南省学联中心,是全省院校学生会的“旗舰”,所以各所大专院校的学生会成员常聚在那里开会。河南大学校园内有个山河书店,里面有很多“三联书店”出版的书籍,其中有大量哲学著作、翻译小说和进步书刊,李金生和潘美玉就把那里当成了学校的第二图书馆,两人先后在那里阅读了《大众哲学》、《政治经济学》、《白毛女》、《李有才板话》、《铁流》等进步刊物,甚至还阅读了揭露蒋家王朝阴暗面的《四大家族》等敏感书籍。最近一个时期,他们两人接触更加频繁,因为开封乃至全省的大中院校学生会,正在筹划组织一场声势浩大的游行请愿活动。

河南学联组织游行请愿的起因,是国民政府与美国刚刚签署了《中美商约》。这个商约是个卖国条约出卖了中国主权,激起全国民众的义愤。在蒋介石授意下,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王世杰,于1946年11月与美国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正式签署了《中美商约》。条约签署后,蒋介石为争取美援打内战,又连续和美国政府签订了出卖中国领空的《中美航空协定》,承认美国海军占领青岛的《青岛海军基地秘密协定》,出卖中国铁路主权的《滇越铁路管理与川滇铁路修筑协定》,放任美国在中国倾销军火和掠夺物资的《国际关税与贸易一般协定》,美国控制中国海军的《中美海军协定》等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这些不平等条约,使美国把中国投资市场变成了美国的一统天下,极大地出卖了中国的领空、领海和铁路主权,使美国在华特权甚至超过当年袁世凯与日本人秘密签署的出卖山东、满蒙主权的卖国条款,引起了举国民众的强烈愤慨。社会各界指责政府与美国签订的这些条约是“新的二十一条”,沦丧国家主权,损伤国民经济,出卖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

1947年2月,开封城内40余所院校的数万名学生走上街头,他们高呼“废除《中美商约》”、“美国佬从中国滚出去”、“反对内战”等口号,群情激愤,吼声震天,浩浩荡荡地汇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巨大洪流。李金生和潘美玉走在游行队伍前列,他们肩并肩,手挽手,大步前进。游行队伍一路上对两旁的围观群众鼓动演说,广泛宣传,在民众中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国民党当局对这次大游行极为恐慌。他们如临大敌,派出大批宪兵警察团团包围游行队伍,并挥舞警棍刺刀对游行学生进行威胁。然而学生们大义凛然,根本没有把军警放在眼里,他们勇敢地冲破军警的阻拦,一路高呼口号,散发传单,张贴标语,喊声歌声响成一片,得到了沿途群众的大力支持。同学们无论游行队伍走到哪里,就把宣传鼓动工作做到哪里,开封城内到处是“废除《中美商约》”、“美国佬从中国滚出去”、“反对出卖民族利益”、“反对内战”的大幅标语口号,游行队伍甚至还在国民党中央银行开封分行的大门上,张贴了“人民血库”四个大字,在中央社驻河南通讯社招牌上写下了“造谣社”的大标语。游行途中,学生们还在过路汽车的车身上张贴标语后才予放行,遇到国民党军官乘坐的汽车,同学们还用墨汁在拦腰画一条“武装带”,连美国佬的吉普车也不例外。大家不顾军警的威胁,不怕刺刀警棍的逼迫,不怕流血被捕,奋不顾身地为民族利益、为国家命运勇敢呐喊。李金生和潘美玉也手挽手地走在游行队伍前面,他们相互搀扶,相互鼓励,勇敢斗争,两颗心贴得更紧了,彼此的感情更加深厚。

1947年5月,在河南省学联的组织下,开封各大院校的学生又掀起了第二次大规模游行示威。这次游行示威的主题是“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在这次游行中,学生们不仅打起了“三反”的巨大横幅,而且在开封全城到处张贴指向更加明确的标语:“我们要生存”、“朱门酒肉臭,学生饿得瘦”、“权贵豪门一席饭,穷苦学生半年粮”、“打倒官僚资本”、“打倒蒋、宋、孔、陈四大家族”等等。学生们还在街头大力开展宣传鼓动,高唱“这个年头,怎么得了,一百元的钞票无人要”,“我们要饿死了”等自己编写的、让老百姓一听就懂的歌曲。游行队伍最后聚集在河南省政府门前集体请愿。河南省政府主席刘茂恩,知道这样的游行是全国性的,连国民党中央都没办法,他就不敢采取强制措施,不敢派军警镇压,也不敢出面接见学生,龟缩在省府大院内不与学生们见面。为进一步扩大声势,学联还在河南大学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赴京参加全国“五区学联会议”,并派代表团赴京参加会议。当游行队伍簇拥着代表团来到开封火车站时,送行的学生聚集在一起,高喊“打倒好战分子”,“打倒四大家族”的口号,矛头直指蒋介石国民党当局,使全省的学生运动达到了高潮。

学生运动风起云涌,波澜壮阔,席卷了全国60多个大中城市。1947年5月20日,南京也爆发了大规模的学生游行,遭到国民党宪兵警察的血腥镇压,有100多名学生受伤,数十人被捕,造成著名的“五·二○血案”。“血案”发生后引起全国震怒,社会各界发表声明,谴责国民党当局,支持学生的正义斗争。冯玉祥、马寅初和柳亚子等分别上街演说、发“告全国同胞书”,声讨国民党政府镇压学生的暴行。中国民主同盟、民主促进会等组织也都致函和慰问学生,全国各大城市都出现了“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的抗议热潮。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国民党政府不得不释放了被捕学生,使学生运动取得了阶段性胜利。国统区内开展的这次大规模“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运动,沉重打击了国民党政府的统治,给一心想攫取中国权益的美帝国主义以沉重打击。1947年5月30日,毛泽东在延安发表了《蒋介石政府已处在全民包围中》的文章,公开指出:“中国境内已有了两条战线。蒋介石国民党军队和人民解放军的战争,这是第一条战线。现在又出现了第二条战线,这就是伟大的正义的学生运动和蒋介石政府之间的尖锐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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