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几天我叫人送你回去,不管你同不同意。”他不能由着她任性下去了。
“我怀孕了怎么办?你还会让我离开吗?”月月抬起头对上他有些意外的眸子。
“你再说一遍!”耶律砺打量着她的肚子。她说的是真的吗?
“我没喝过任何药,不是吗?”不是没有可能。
耶律砺咽下心中的渴望,冷言道,“那就不是事实了?”
曾经,他是多么希望莫铃儿能给他一个希望,可终究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冷淡,他是你的骨肉?对我好一点,很难吗?”月月不懂,他还想逃避她多久。难道她的爱如同萧复对清宇那样,是一种负担吗?
“注意你的用词,你还没怀孕,他不存在,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耶律砺不愿给她任何希望。
“你什么意思?”月月一丝不好预感油然而生。
“今日我来,是问你,那日在树林中你说看到有人偷听,你有没有看清他的长相,或者有什么特征?”耶律砺躲避开话题。
月月慢慢的摇摇头。
“你好好回想一下,比如他推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一些别的?”
月月仔细的想了想,“没有,那晚,天太黑,我没看清,他速度太快,我来不及反应,就被推进你的帐内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耶律砺站起身,“没事!”瞧着她手中的绣品,“在绣什么?”他见过她的手工,天下无双。
“一只鹰!”她送给他的。
月月双手把半成品支在他面前,“我的绣品和绣艺可是从来不外卖的,漂亮吗?”
她展示着她的才华。
“恩!”耶律砺脸上淡淡的答应,心中自是万分佩服。虽是半成品,但足以是他见过的一等一的高手。
“我想,等我老了,养不活自己了,靠卖这些东西也足以够生存了,所以你不要赶我走,我说过的,我不会白吃白喝的。”月月保证。
耶律砺每次听她说这话,心里禁不住的想笑,他养不起她吗?他可是堂堂北院大王,难道这女人不知道整个契丹的经济大权都在他手中吗?
“要不我们做笔交易?”她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主意。
耶律砺瞪起眼眸,想往下听。
“嗯,我帮你生儿育女,你每个月就给我一点点银两就可以了,我只需要点买绣线的钱,不多的,可以吗?”她真的不想离开他。
“你当这里是什么?菜市场还是花月纺?”耶律砺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不是,不是,我只是说”
“我不想听,也没空听你乱七八糟的想法,行程我已帮你安排好了,后天启程,不管你同不同意,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来见她。大辽内忧外患,战事很快来临,无论在中原还是契丹,没人能容许他们相爱。她不可能看着他杀她的族人,而他亦然。父亲曾有的错误她不会再犯。
月月喊住耶律砺离去的脚步,“你休想让我离开!休想!”
耶律砺停住,转头,“后日,还有一个人,帮我照顾,你们俩好好回到南边,去个人少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旋即,便大步走了出去。
“那只鹰我不会要,你不用劳神了。”背影消失前,他绝情的说道。
月月瘫软在门框边上,泪水一点点滑落,与淋漓破碎的心,一起跌入深不可及的悬崖他终是不要她!
漫无边际的独步在北院王府花园的小桥上,冬梅谢落了满地,连湖水都闻到了春天的味道,月月没有多少心情享受这份温暖闲情,昨日耶律砺的毫不留恋的话仍在耳边挥之不去。
静静的冷思量,湖中一个倒影印出水面,转眸,见吉雅站立在身后,嘴角扯着笑容。
月月今日没力气与她斗嘴。回头继续注视着湖面的涟漪。
恍惚中,一双手向她伸出,水中的倒影机灵的闪过,只听扑通一声,娇丽女子越过月月的身体直直落入水中。
“啊”吉雅双手双脚蹦踢在还有些发冷的水中。
月月摇摇头,淡淡地看着她,“自作自受!”转头,便向着湖面相反的方向走去。
“救命,啊救命救救”身后是吉雅一声声的呼救声。
“瞎喊什么,湖水又不深,莫名其妙!”月月不在乎的回头说了一句,本想救她,转念,应该给她点教训才是。于是,不理那响彻整个花园的呼救声自顾离去。
没走几步,便听见又一个落水的声音。
“嫂嫂别怕”
“咳咳咳咳”
“王妃王妃醒醒”
“哥,快来看看古达”
众人吵闹的声音骤然在月月身后响起。
“血快叫御医!”一声尖叫令月月停住脚步,慌乱的跑回湖面。
一群下人围在吉雅的身前,拨开两个人,果见吉雅双腿间映出鲜红。
该死!
月月急忙拿起她的胳膊,却被抱着吉雅的身体的女子打开。
“走开!”耶律阿娜毫不客气。声音有些气愤。
“我是大夫!”月月执着的要为吉雅把脉。
“是你把她推进湖中的!现在来假好心!”耶律阿娜叫人把吉雅扶起。
“别动她!”月月按住她的手。
“你”
“听她的!阿娜!”耶律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众人皆让开一条路。
耶律阿娜一听声音,便不敢再出声。
月月一边为吉雅把脉,一边检查着她的。
她怀孕了!可现在却没了!月月心中一阵慌乱,她害死了耶律砺的骨肉,天啊,为什么要同她开这种玩笑。
“把她抱入房间吧,轻一点儿!”月月抬眼看去耶律砺,说道。
随后,耶律砺把昏迷的吉雅弄进房间,两个御医也同时赶到,月月站在身后,不知该如何对他开口。
“世子,王妃流失了孩子!”御医检查完吉雅,上前禀报。
“恩!”耶律砺颤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但脸上依旧平静,“其它呢?”
“王妃身体虚弱,臣下开几幅补药,顺一顺便是了,请王爷放心吧!”御医说道。
耶律砺点点头,转头对古达说道,“送两位御医!”
“大哥,是她把嫂嫂推进湖中的。”未等他开口问情形,耶律阿娜急躁的把矛头指向对面的月月。
月月抬起心虚的眸子,看着耶律砺冷静的眼神,不是,不是,是吉雅从身后暗算她,她只是本能的躲开,她不是故意的。
“有什么话要说?”耶律砺同样看着她。
“她想推我,我一躲,她就掉进湖里,我不知道她怀孕,真的,耶律砺,你相信我,我无心的。”现在解释会不会太晚了,她,为什么当时不救她?
“她胡说,我明明看见嫂嫂掉进湖里时,她掉头便跑,一定是她心虚。哥,你不要相信她。”耶律阿娜冲着月月喊叫。
“阿娜,不准乱说,月姑娘不是那种人。”古达一进来,便听见她气冲冲的声音。
“月姑娘?哦,你就是他们从中原妓院带回来的那个妓女?”耶律阿娜走近月月从头看到脚,眼神中尽是鄙视。
月月抬起眼眸,不管她嘲讽的言语,看向耶律砺,“我没有推她,是意外,我承认没有救她,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她怀了孩子,耶律砺,你不相信我吗?”
她只想让他相信,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这是你报答我的方法吗?”耶律砺一步步的靠近她,低头,眼神尽是冰冷的寒意。
他险些把阿娜交给她,现在,他真的要好好认识她一下才行。
“耶律砺,我没有!”月月大喊出声,他居然不相信她,“如果我要害她,何必跑回去救她,耶律砺,我再说一遍,我根本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掉进去的。”
“滚!”耶律砺眸子由黑便红。
“不说清楚,我不会走的!”月月坚决的丝毫不畏惧他的威严。
耶律砺点点头,“好,那我问你,她掉进去的时候,你为什么扭头离开?”
“我”月月语止,她的确存了一点私心,可是她不知道半人高的湖水也会害死一条小生命。
“对不起,我只想教训她而已,可是我真的没有害她的念头。”她向天发誓。
“你拿人命开玩笑?花月月,你太过分了!”耶律砺气结,这女人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她总是时不时透露出对他种种爱意,但回头却要暗害他的王妃,嫉妒,嫉妒真的会令一个女人变坏吗?
“我我到底怎么样,你才会相信?”她怎么会把自己陷入这种绝境。
“滚!否则本王拉你出去!”耶律砺下了最后通牒。伸手指向门口。
“我不走!”月月扑上耶律砺的身体,乞求着,“我没害她!”
“阿罕也!”耶律砺向门口喊去,“把她拖出去,我不想再见到她,快点!”
阿罕也看看一旁的古达,“王爷?”
“主子,月姑娘也许真的是无心的。”古达试图为月月解释。
“对对,我是无辜的!”月月感激的向古达点点头,连他都相信她,难道这么长的时间,耶律砺对她连这点信任都没积攒下吗?她不相信!
“滚!本王最后说一遍,阿罕也,给我弄出去。”耶律砺吼声传去。
阿罕也向身后的两个侍卫点了点头。
“不,我不走,耶律砺,别这样对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求你了?”月月挣扎着身体,拖着身体硬是不离开。
耶律砺嘭的一声关上月月身后的门,把她拒绝在门外。
“耶律砺,求求你,放手我不走,放开我耶律砺”一声声带着怨气的乞求声从北院门口一直延续到门外。
侍卫把月月扔到大门外,威吓了几句,便关上了大门。
“开门!放我进去,耶律砺,为什么不相信我,耶律砺放我进去!”月月扑在大门上,双拳不停的敲打着门扇,直到自己吼累了,叫累了,瘫坐在门口。
抬头,见路过的几个人不停的向这边看来,低头看看自己单薄的衣料,该死的耶律砺,都不给她件衣服。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打开,从门缝中扔出来一个小包袱。
“王爷说,叫你快点离开,否则便把你送到军营!”一个侍卫传话道。
“混蛋!”混蛋耶律砺!她为了他,离开自己的家乡,跋山涉水只为跟着他,他居然这么对她,可恶!可恨!可气!
月月抱着包袱揉在怀中,默默地坐在门口,不肯走。
门里,耶律砺站在与她三步之远的台阶上,听着外面的安静。
“主子,要不要属下去”
耶律砺打断古达的话,“不用!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又深深的盯着门外半响,大步向自己的寝屋走去。
子时时分,夜静的出奇,月月睁着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双眸,好困,抱紧双臂,幸好已进入初春,否则她非冻死在这里不可。
垂下沉重的眼皮,身体飘忽着进入了梦境。
白茫茫的雾气,渗透在一片荒原中,月月不停的向前跑,见到一个小屋,害怕中慌乱走进。
“月月!”开门人意外,惊奇。
“莫铃儿!”同样,月月不敢置信。
莫铃儿急忙把月月拉进被雾气笼罩的小屋,安置她坐下,说道,“师父说你今日会来,我还有些不相信呢?快,同我说说最近的事,他对你好吗?找到她们了吗?”
月月向四周看去,屋外与屋内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被一扇门隔开而已。随后,她把最近发生的事大概诉说了一番。
“那后来呢,你有没有同清宇说我的情况?”莫铃儿焦急的追问。
“还没来得及,萧复对她看管很严,不准任何人太靠近清宇。”
“听你一说,萧复是很爱清宇,那清宇呢,她对萧复是什么感情?”莫铃儿担心着心中的担心。
“我想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怎么了?”月月见莫铃儿满脸的不安。
“清宇是不可以对任何男人动感情的,更不可以留恋这个世间,尤其不能怀孕,如果她与我们这个年代纠缠不清,她是无法感应到未来的,也就回不去了。”莫铃儿讲诉着净安师父的嘱咐。
“回不去便回不去,反正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按照你的说法,她根本记不起儿时在未来的事,何必咱们去帮她寻烦恼。”月月不懂。
“怕就怕她猛然间想起从前的事。如果她感应到未来世间,她的记忆便会瞬间恢复,甚至扩大,那时,她身虽在这个世间,可思想却是未来的,她便有预示未来的能力,她会知道我们每个人的命运,生死变迁,朝代更替,你懂吗?”她希望她能听得懂。事实上,她有时候也不明白净安师父的嘱托。
月月懵懂的摇摇头,“可能是我太笨吧,不明白。”
“算了,明日要发生什么,谁也阻挡不了,该来的总会要来。”莫铃儿想起耶律砺把月月赶出来的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真的不回耶律府了吗?”
“哎,不晓得,他根本就是个死心眼,别人说什么他都信,唯独我说的他不信,简直气死人。”月月一想到耶律砺冷漠的眼神就来气。
抬眼见莫铃儿抿嘴微笑,便觉得自己不该在她面前说耶律砺的坏话。
“莫姑娘,我可否问你一件事?”月月忽的想起搁浅在心中的一些事。
“叫我铃儿,现在咱们是知己,何必见外,想知道什么直说好了。”
“我想知道你跳崖之前的事,你为什么舍得抛下他选择寻死?”这是唯一小银和耶律砺不知道的事情。
莫铃儿转头看向雾气蒙蒙的门外,往事如潮水般侵袭而来。
“李毓把我带走后,我们一同回到了影宫门,门主见我受了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让李毓好好照顾我。我也没有多在意,心中一直牵挂着耶律砺。离开他之后,我才发现我已经爱上了他,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两个月后,李毓突然向我求婚,甚至跪在地上求我,要我嫁他为妻,我害怕了,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虽然我同他自小为伴,可算是相依相偎,但我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他,失身和失心已是事实,我不能再错一次。我告诉他,我要去找耶律砺,他没有答应,只如从前一样,承诺要带我离开影宫门,还我自由。可没过几天,他居然用迷药迷昏我,把我”莫铃儿想到当时的一幕幕,心中如同被万根针扎的刺痛难忍。
“强暴了?”月月脱口而出心中的话。
莫铃儿点点头,泪水终是抑制不住,“第二日,我知无脸再见耶律砺,便想一死了之。但突来的身体不适,让我打消了念头。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你知道吗?我怀了耶律砺的孩子!”莫铃儿眼中闪出愉悦与兴奋,但转即消失,“可我却无法保护他,他们杀了我的孩子,我和耶律砺唯一的骨肉,被李毓残忍的打掉了,他是我最信任,也是最亲的亲人,却一次次的伤害我”
月月伸手想要扶住莫铃儿有些晃荡的身体,却直直的穿过她的身体,仿若触摸到一股空气一般,虚幻而无奈。
“所以,你选择了自杀?”月月不敢想象,如果耶律砺知道了这番事,是否能够接受?
“不错!”莫铃儿抹掉眼泪,“没想却得到师父的眷顾,她可怜我遗愿未了,便让我服下还魂丹,还魂丹其实是一种致命毒药,但却可以维持一年的生命。”
“噢,原来如此。”月月这才明白,为什么莫铃儿能死而复生。转念,想到李毓那个坏蛋,气愤道,“姓李的那么对你,你还要我找他作甚,还有那个什么门主的,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莫铃儿摇摇头,“事实上,我也没见过门主真正的面貌,他总是带着一个假人面具,虽然我自小在影宫门长大,但一直是李毓和莞儿照顾我,还有几个训练有素的女子经常教受歌舞诗画与我和几个同伴。说是杀手,但我们并没有被传授武艺,只不过用些毒药和魅惑男人的手段杀人。杀耶律德光是我和莞儿第一次出任务。每次,大家都是由李毓来传达消息,门主很少出面。至于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我还真不知。”
“那你还要我找李毓吗?”月月心中巴不得那个男人被萧复打死。
“恩!”莫铃儿郑重地点点头,“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师父说过,能救则救,何况我明白,他并不是真心想伤我,本应是自己的女人却让别人占了便宜,任谁都受不了。月月,你也是,我相信耶律砺无心伤害你,希望你能原谅他。”
“哎,凭什么总让我付出,我也很辛苦的,除了跟那个什么渤海王妃斗,还得极力讨好耶律砺,很累很烦哦真想好好睡一觉”月月垂头丧气,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昏昏沉沉,飘飘忽忽再次进入梦乡
“主子,皇上是不是开始怀疑你了?”走出皇宫,古达有些担心皇上方才的暗示。
“恩?”耶律砺若有所思,心思不知飘向了哪里?不知那女人走到那了,有没有离开上京,路上会不会出意外,这是花月月离开这几天,他一直忧虑的问题。
“您在担心大太子吗?”古达故意撇开他的思绪。
耶律砺看了古达一眼,“没事的,皇上想要知道的,我都告诉他了,他了解我的为人。”他把见到耶律倍的事如实的讲给耶律德光听,他知道只有实话实说,皇上才对他消去疑心,如今,在萧太后和耶律仇双重压力下,明哲保身,才是真道,何况他还有他想要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