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安琪拉失去联系开始,渡鸦就觉得事情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明明自己只是想找回女仆小姐,可遇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先是科技园遭到佣兵团袭击,而后又是安琪拉遭遇不测,珈白依然不知所踪……
所以渡鸦一边摆弄安琪拉的黑白照片时,一边还暗自嘀咕:“连安琪拉都遭遇了不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该不会安琪拉的仇家找上门来了吧。”
“你在做什么?”里格林斜眼看着渡鸦,看着渡鸦将安琪拉的照片摆放在旁边的柜子上。
“安琪拉多半是出事了……所以给她一个照片留念,提醒我们到时候去给她收尸。”
“收尸?”
“嗯,把她的尸体搬回来,随便埋在一块石头下方,也算我们友谊一场。”
“你什么时候有安琪拉的照片的?”
“就是之前她发给我的那张照片……是自拍照,其实她把自己也拍进去了。”
渡鸦很快把塞进相框的照片摆正,然后随意合手做了个祈祷的手势,也不管这个手势正确与否:“嗯,永别了安琪拉,但你的仇我可能不会帮你报了……我得先去找回女仆。”
“你可真现实。”里格林微笑道。
不过对此,渡鸦也知道对方是在说笑:“这就是我们的现实,里格林。”
“哦?”
“我是杀手,你算是雇佣兵,都是终日与危险相伴的人物,我们……随时都会像安琪拉那样,死得突然,死得悄无声息。”
“算了吧。”
哗啦。
里格林翻身从床上跳下来,捡起自己的武器挂在身上,然后往前走了两步,侧过头,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那是弱者的台词,但我和你不一样。”
“不一样?”
渡鸦摇摇头。
“我曾经无数次面临过死亡,我从来都不认为我能永远跟随教官……或许,我会在某一次任务行动中,永远失去效忠教官的机会吧……”
但下一刻,渡鸦的衣领就被里格林握住,然后整个人被里格林单手提了起来。
渡鸦:“!”
里格林:“这就是你的觉悟?”
“这不是觉悟。这是事实。”虽然被提着,但渡鸦没有露出一丝怯意,反而笑得更开心了。里格林很少会这么恼火呢,真少见。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不爽的时候是什么时候?”里格林歪着脑袋,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估计是表格林说她喜欢伊尔教官的时候。”渡鸦立刻笑出声。
“啊,啊……那个时候我确实很不爽,但是——”
嗡——
金属颤鸣,短刀出鞘。
方方正正的水果刀已经被里格林握在手中。虽然使用水果刀作为武器很奇怪,但在剑魂手中,只要能作为武器,哪怕是一根树枝也能发挥出恐怖的破坏力。相比之下,使用水果刀还是比较正常的。
“你的愚昧,更让我不爽。”
下一刻,里格林已经悍然对渡鸦发动了刺击。
一手抓住渡鸦的衣领,一手发动刺击。这样一边控制一边攻击,怎么想渡鸦都应该逃不掉了……
里格林也是这么想的。
但随着水果刀刺中渡鸦的衣服,里格林却没有感觉到一丝阻力,而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水果刀在渡鸦的外套上刺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可惜这并不意味着里格林得逞了……因为没有阻力就说明,刺空了。
几片红得耀眼的玫瑰花瓣从里格林的眼前飘过。随后,里格林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冰冷的刀刃轻轻顶住。很明显,那就是渡鸦的枪刃。
里格林低下头,看到自己手中,握着的只是一件外套。
看来是在自己发动攻击的同时,渡鸦像泥鳅一样灵活地丢下外套,然后利用自己的速度蹿到了身后。不得不承认,渡鸦的爆发速度真是恐怖。
“你轻敌了,里格林。”渡鸦的笑声从里格林背后传来。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敌意。如果你真的激发了我的身体本能,情况还说不准呢。”
里格林不以为然地伸手拨开了渡鸦的枪刃,转过身来。
这倒是实话,如果真的激发了里格林的战斗本能,里格林完全可以凭借本能自动防御、躲闪那些超级危险的攻击。
“不过,没想到你竟然像泥鳅一样滑溜。你真的是人类吗?”
渡鸦耸耸肩,退后一步,抬起自己的手:“总之先把外套还我吧。另外,你这种动不动就攻击队友的行为应该改一改了,奥菲利亚都跟我抱怨过了。”
里格林没有理会,而是盯着渡鸦的身体,眯起了眼睛。
脱下外套的渡鸦,其实里面一丝不挂,看来她出门的时候比较匆忙……另外,她手臂上的魔纹,仿佛有生命一样蔓延,蔓延过渡鸦的胸部和腹部,把一切都遮掩了起来。
不过这并不是里格林惊讶的地方。对于渡鸦的魔纹,里格林知道是来自伊尔,而且非常神秘,这种自动蔓延也不是没见过。
当然里格林也不是因为渡鸦的身材而惊讶——开玩笑,论身材渡鸦根本比不过自己。
里格林惊讶的地方是——渡鸦的伤口。
仿佛随着渡鸦停下战斗姿态,那些魔纹逐渐收缩回渡鸦的半身,覆盖皮肤的面积很快减小了一半……随后,露出了渡鸦胸口正中央的一个伤口,看上去是被某种兵器洞穿后而留下的,留下了小小的十字疤痕……看来那种兵器的头部多半是十字锥。
平时渡鸦洗澡的时候也有随意丢掉外套裸身的情况,但平时这个伤口都被魔纹遮盖,和魔纹浑然一体。也就是今天,魔纹发生了某种变化后,自己才注意到这个细节。
“这个伤口是……”
“是我永世难忘的记忆。”渡鸦左手摸到了胸口,“也是曾经毁了我的痕迹……很久很久以前,一把恐怖的诅咒武器就是沿着这道伤口刺入了我的脊骨,然后……留下了永久的诅咒碎片。”
“诅咒碎片?”
“嗯……强大诅咒的一部分永远留在了我的脊骨中,所以我永远不能被圣光治愈……但是那块碎片又已经和我的脊骨融合在了一起,如果强行取出来,我估计就会变成废人了……”
里格林:“……”
“所以我现在算是时时刻刻承受着诅咒吧。在诅咒的影响下,我的手臂力量小得可怜……根本连,嗯,举一个小哑铃都很困难。哈哈,某种程度上说,我大概就和那些鬼剑士一样吧。”
“这我没看出来。你的力量不是一向很大吗?”
“我依靠的是魔纹。”渡鸦把手轻轻放在自己的魔纹上,“魔纹不仅仅可以治愈我的伤口,更重要的是,它们可以为我提供源源不断的力量。所以我很感谢教官,如果不是教官,可能我的人生在几年前就已经彻底报废了……”
随后渡鸦看向里格林,露出了认真的神情。
“我知道那种失去力量的无助感,就像突然失去生命一样……”
“所以呢?”
里格林转过身,打断了渡鸦的话。
“这就是你成为弱者的理由?”
“不,我只是认清了现实。”
“不,你只是自以为认清了现实。”背对渡鸦,里格林轻轻把水果刀上抛,然后反手握住刀柄。“你在畏惧而已。”
渡鸦耸耸肩,抬起双手,两只手都握着枪刃,然后食指扣在了扳机上。
“那么,我在畏惧什么?”
“哈哈,这种事情……”
沙沙沙……
沙沙沙……
哗啦哗啦……
洞口外传来了奇怪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里格林眯起了眼睛。
“这种事情,等我们解决了目前的敌人,再好好聊一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