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易阳再没有来公司,只是发信息说聚会地点定在这里山上一处温泉度假酒店,让我定十间房间。言辞之简单让我能直接看到他的冷漠,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太过敏感,还是没有从那次事故的阴影里走出来,总是会莫由来得想到消极的念头,尤其害怕孤单。而在这里,除了易阳,我再没有别人。
可是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是否以后要见他一面,也要有非常重要的关于工作的原因,因为他的生活和爱情里没有我,也不能有我,这让我总是想起我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八年的那段美丽的时光,如此怀念,只剩怀念!
聚会的前一日,我约了易阳去山里看一下温泉酒店的实况,也好做完全的准备,正好我们定的七座商务车也到了,他提了车来接我!
我费了一番功夫修饰自己,可是忽然觉得一张看了八年的脸,如果不爱,再折腾也是折腾自己,与他何干。合上化妆包,我简单描了眉毛,涂了口红出门等他。何时我见他一面要想出这样的工作借口。
新车很帅,停在了我面前,上车看见只是易阳一个人,随口问道:“亚夕怎么没有跟来?”
“工作的事我不想她参与!”
但愿他能一直坚持原则!
“走吧,明天就是明远奶奶的大寿,我想看看有什么要提前准备的?”我不知道的是去温泉酒店的路真是山路十八弯,以我的水平明天开车载人,车上的人会不会犯心脏病?
一路易阳都没有说话,什么时候我们之间变得这么无语。
“明天我要给明远的奶奶带什么样的寿礼?”我问,算是打破这样的气氛。
“你要和明远一起去吗?”易阳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开车,“老人就喜欢乖巧的女孩子,什么礼物其实不重要!”
“是,我和明远一起,以未来的孙媳妇的身份出现!”我是故意的,却是未经思量的。
易阳拐弯没看见对面来车,一个急刹加转向我被甩得晕头转向。他也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他是真得没听清吗?还是故意没听明白,我打算再说一遍,他却没等我说话自己又接着说,“如果真得喜欢明远,就认真地谈恋爱吧,明远真的是个好男人!”
“那你呢?你是好男人吗?”我问他。
易阳开始习惯性地沉默,只是这样越发激怒了我。
“我觉得喜欢不喜欢都可以试一下,谈恋爱也不一定要爱的。”我的声音恢复清冷,似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情。
车已经到了酒店,停在了门前。
“子秦,不要这样,你不是那样的女孩子,好好对自己!”易阳看着我,表情里有着无奈,想是烦了我这样子,我何尝不是讨厌这样的自己。
“是,你不是也曾经给过我承诺,若相守十年,君未娶,卿未嫁,我们两个就这样一起变老,你不是也曾经说过,小姑娘,爱你的人很幸福,”如今想起这些话似是而非,确实也没有一句说过提过他爱我,“我们在一个屋檐下,八年,除了彼此,再没有出现过另一个人,你还说过,子秦,过了这一次,我就可以与你真正在一起,归隐田园,衣锦还乡!”如今言犹在耳,却早已人非。
“易阳,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带我回到你的故乡?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我跟着他的身影,那么久,很累,我想明白地要个结果。
“我们是合作伙伴,我们是多年知己,我们早就是一家人,是我说了太多不该说的,引起你的误会,对不起,子秦,伤害了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易阳说着一脸的悲伤。
他是在悲悯我,还是在伤我,其实都一样!
问出这样的结果,只是为了在自己心上补上一刀,也好让自己有决心早一点离开这里,我自己下车进了酒店,没再管易阳,我讨厌自己这样子还仍纠缠不休,讨厌自己想好了要到答案后就离开,却不舍付诸行动。我却只能默默守在他的身边。看他渐行渐远!
问了前台服务员,说了自己预定了十间房。服务员回说会尽量给我们预留,但是明天是周末,人会很多,过了时间如果不来会取消预定。易阳已经跟了过来。
“那我先付了房费,明天不管我们来不来都要留着!”我递了信用卡过去,“我能去看一下房间吗?”
“可以,直接上去就可以了!”服务员拿出对讲机呼叫楼层服务员,6楼看房。
上去刚好603没有人,我和易阳看了一下,还算满意,干净整洁,窗户对着山上的森林,入眼一片绿意盎然,很适合春天的意境。下来又问了一下注意事项,服务员嘱咐多带几件衣服,早晚会很凉!
绕道酒店后面,这里可以爬山,来这里温泉度假的人,都是头一天晚上泡个美美的汤,第二天一早爬山看日出或风景,自然别有一番情调。
真的是个联络感情的好地方!
其实来不来我都能应付得很好,易阳应该也是知道的!
“车钥匙给我,我来开!”
“山路危险,我来吧!”易阳说。
“明天还不是我来开,我如果不提前熟悉一下路况,明天那些人心脏会受不了的!”看我似乎恢复了心情,易阳微笑着给了我钥匙。
酒店是在一处山脚下,出了酒店,一路上坡,上到国道就开始了盘山路。
车子发动离开,有一瞬间我恶灵入脑,甚至在想,如果我们两个在这里出了事故,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易阳,如果公司运行顺利,明年春天我就离开!”终于要下定决心了,却给了自己这么长可以留恋的时间,我真是个不容易死心的人。
“为什么?”易阳问完瞬间也知道了原因。
“我留在这里只能伤心,还会妨碍你和亚夕,不如就这样散了,你俩还能记着我的好,再相见我们不至于陌路或者侧目!”
“小心,子秦!”易阳提醒我的时候,我看到一辆大车逆行从坡上冲了下来,可能是失控了。紧急情况,我本能地方向盘向右打去,车子冲下路基,沿山坡向下俯冲,前面一棵百年古柏,我若踩刹车,车子撞上去,人也会受伤。我又一次右打方向,堪堪避过了古柏,车左后视镜被挂掉,踩刹车终于在沟里的溪水前停了下来。
当停下来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懵了。
反应过来才看见易阳右手从我的双手下护着我的身体,左手扶着我的座椅支撑着身体,以这个姿势艰难得维持着一动不动。
“易阳!”我确实是被吓哭的,二十几年我从来没有什么害怕的,忽然就明白了,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哪来的永远在一起,即使我厌倦了活着,我也要让他幸福地活着。
易阳解了安全带,抱着我安慰,“子秦,没事了,没事了!”他轻拍着我,轻声细语地哄着。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惊恐中安定了下来。
易阳下车一把把我从驾驶室拉出来。
“你疯了,看到大车逆行冲过来,左边车道没车,路面宽阔,为什么要右打方向冲下山坡,你到底会不会开车?”易阳几乎吼叫着。
“我怕我手不够快,我怕来不及,车会撞到你,往右转即使我来不及,撞死的也会是我,你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我边哭边说,我多怕,他死了留我一人在世上,连那微薄的一点念想也灰飞烟灭,我多害怕再也看不到他的笑脸,留我一个人,连伤心都找不到身影。
易阳愣怔在那里,许久才拉过我抱着,就这样默默地。
人的本能会因为有所牵挂而改变,那一刹那我的脑海里只有易阳,我要让他活着,没有思维,就直接选择了右转。
“子秦,以后不管是谁,都要先顾着自己,不管是谁都不值得你这样,再不要因为别人选择伤害自己。”易阳声音里的疼惜那么清楚,我是听错了吗?
“易阳,我爱你,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在那么好的青春里,你不来爱我?为什么你不爱我却不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无微不至?为什么最后你选择了亚夕?易阳,我的爱被毁了,你的爱给了别人,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我抱着易阳,哭得声嘶力竭,一场生死的惊吓,我忽然明白了很多,回不去了。
可是我真的后悔,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易阳,我后悔,我们在一起的那几年我应该再勇敢一点,与你谈一场恋爱,哪怕如今我是失恋,至少我曾经享受过与最爱的人的爱情,也好过如今这样,死了都不值得!”很多事情都是过了才能想明白,像如今的自己。
可是事情过了也就过了,再挽留也是徒然。
我看见那辆卡车冲上了对面的紧急停车车道,一个上坡上铺满了碎石子的一条路,终于也是停了下来,上面的人惊慌失措下来,在打电话,应该是刚才他觉得要死了的时候最想见到的那个人吧。
回头看见易阳在打电话报警和保险公司。
易阳挂了电话,我站到他面前,细细看着他的容颜,踮起脚尖,搂上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我是那么笨拙,因为我二十几年来不曾练习过这项技能。
“子秦!”易阳拉开我的手,“不要这样。”
“这个吻算是我爱你8年的终结,人生生死间忽然想明白等一个人太久其实是不值得的,放下你也是放过我。”
易阳抓着我的手冷冷清清地看着我!
“放心!我李子秦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突然,易阳拉近我的身体,吻上我的唇,他确实比我会,这个吻那么深,那么醉,以至于我后来总是疑惑地在想,这个是我渴望的,还是易阳也想要的!
可是既然我已经决定,就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