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
爬到山顶的刁家两兄弟挺了挺腰身,一边擦汗一边四处张望:
“姑娘,这山里和数年前变化不大,并不见传言中的鬼草。”
幽灵四下打量了一下,周遭不甚茂密的草木因为长时间的缺少雨水而显得无精打采,灰尘扑扑。他们正处在山间一块空荡的坡地的中央,面对着一块裸露在地表的巨大山石。
“鬼草原是冥界之物,为了吸取日月精华而来到人间,你们兄弟再四处看看,待我算算此山何处为天地灵气的汇集之处。”
说完,她轻轻一跃,像仙鹤般立在高高的巨石上。装模做样地眯着眼睛看了看日头,又四处张望了一番。
刁家兄弟有气无力地四处张望着,心里想着当初归阿婆的儿子曾经说过,宝石是藏在山间没有树木的空地。他们并不上心为年轻人寻找鬼草,而是想着如何在这片空地下手。各自打定主意,如果安然找到珍宝,下山后定要设法除掉这个女扮男装的小镇来客;如若引来猛虎,就让自家兄弟和少女去送死,自己赶紧逃跑。
他们的算计躲不过幽灵的眼睛,可是她并不点破,因为,她也有自己的算计。
强烈的日光照在荒岩上晃地人睁不开眼睛。带着工具乱挖了好一会的刁家兄弟在烈日下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奇怪的铃声。铃声越来越大,吵得两人头晕耳鸣。
“什么声音?哪里来的铃声?”
两人努力定住心神,疑惑地向四周张望,并不见任何人和物。
刁家老大又换了一处挖宝,刚一低头,又听到铃声,而且铃声越来越近,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瞬间汇集成庞大的一片将他们吞噬。他偷眼看了看刁老二,对方也正痛苦地抱着头颅。
看着刁家两兄弟已然进入幻术,幽灵停止抖动手腕处的银铃,站在高高的崖石上安静地等待着猛虎的降临。
她给刁家兄弟吃下的并非玄灵族的仙丹,而是自己和邙姬一起研制的药丸。服了药丸的人,会在铃声的控制下进入幻境。而且,这种药丸含有慢性剧毒。她不仅要让这些剧毒进入刁家兄弟的体内,更要通过他们进入到猛虎的体内。
一阵眩晕过后,刁家兄弟再次环顾四周,隐约看到周遭闪烁着珠宝的光彩,贪婪的心顿时一阵狂喜。那些珍宝仿佛懂得它们的心思一般,闪耀的光芒越来越大,引发了他们越来越多的贪婪。
林中隐隐传来虎啸,幽灵敏锐地听见两只野兽正从不同的方向如风一般地穿越丛林。按照镇上的人所说,一只猛虎可接连吃掉两个壮丁。气力消耗殆尽的刁姓兄弟大概只能填饱一只猛虎的肚子。
此时,身处幻境中的刁家兄弟对危险的降临一无所觉,正如傻子一般为一块山石大打出手,在他们眼里,那是一块巨大的宝石。
幽灵并不关心两个天生神力的人和两只极其凶残的虎之间将会发生的一场怎样异常惨烈的决斗,她知道,药丸的药性会随着惨烈的决斗而加快发作,不管最后是人打死了虎还是虎吃了人,结果只会是两者都将尸横山林。
刁家兄弟和猛虎殊死搏斗之时,幽灵在半空中御风而行,认真地找寻鬼草。她的脚下不时发出惨叫,振彻山林。待她向下张望时,两只猛虎也已七窍流血摇晃着倒在刁家兄弟的尸首旁。
丛林中某处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一道黑光直冲云霄。直觉告诉幽灵,这是鬼草现身了。她立即飞到薄光生发处,以灵力封住一棵黑如晶石光芒闪烁的奇草。
鬼草被灵力封住之后,光芒顿隐。幽灵压抑不住心头的狂喜,凝视着手中的鬼草,晶亮的双眸更加灿若星辰。
日落时分,山下小镇华灯初上。
劳作归来的归阿婆见到屋里站着一个身着珊瑚色衣裙的袅娜少女,她头上戴着年轻商人的青色斗笠,露出圆润的弧形的下颚。正疑惑间,少女摘下斗笠,一双美目清澈如水。归阿婆疑惑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
“姑娘,你是?”
“阿婆,您不认识我了?我就是借住你家采购药材的年轻人呀。”对方装出年轻男子的声音,心情大好的她随后发出一阵银铃般调皮的笑声。
“你……”归阿婆也认出随即释然,难怪自己初见年轻商人时便觉得比寻常男子瘦弱娇小。如若不是女扮男装又怎会即使面容黑黄,却依旧遮不住其灵动雅致。
“阿婆,我要走了。”幽灵指着桌上两个钱袋,“这里面一个装了钱币,一个装了珠宝,珠宝是给你以防不时之需的,千万莫让人知晓。”
“不,孩子,我怎么能拿你的东西,你刚丢了宝珠……”
“阿婆,你放心,没有人可以拿走我的东西,”女孩嘴角露出慧黠得意的笑,“您可有听过子母珠?”
据说,子母珠是一大一小两颗宝珠,形同母子,只要掌握了母珠,不管子珠去了多远,都可以自动飞回。子母珠虽极具灵性,但外形上与寻常宝珠并无区别,只有掌控子母珠的主人能够感应到它们的灵性。
“当初,刁老大偷走的不过是子珠,母珠”幽灵拿出一颗比之前归阿婆见过的更大的宝珠,“一直都在我这里。”
“难怪你一直说是你的东西终究会回到你身边。”归阿婆也露出舒心的笑容。
“阿婆,我要走了。”她将刁姓兄弟和山上猛虎死去的消息一并告诉了归阿婆,并且嘱咐道:
“牛首山一带地广而林木少,地处偏远而不被管辖,此地子民长期受刁家兄弟压迫和猛虎的威慑,多贫困。如今,所有危害解除,山上树木不日必会被砍伐,山石很快会被采用,埋藏的珍宝被挖掘出来后各地贪财好奇之辈就会闻风而至,牛首山一带只怕很快就会失去宁静。日后也不知会变成怎样,阿婆,你务必早做打算。”
归阿婆点头称是,依依不舍地看着少女。
说完该说的话,少女开始缓缓行礼,毅然戴上青色的斗笠毫不犹豫地转身踏上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