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半夏身边走过时,半夏刻意看了一下档案袋上的名字:司空青战。只是半夏没有想到,那是那个女生的名字。
后来又碰到他们。半夏正对着自己的行李和刚领到的床上物品发愁。女生看见她,停下来,望着男生。男生温柔的微笑让人简直要融化,可惜,那样的微笑只是给那一个女生的。真让人嫉妒。半夏这么想时,他们却朝她走过来。“需要帮助吗?”男生的声音响起。
“呃……嗯,是,那个……请问20楼怎么走?”
“一个人?”女生问。面无表情,虽无冷淡的意思,但是在看不出热情。
“嗯。”本来新生是由学长学姐来带的,可不幸半夏碰上了一学姐,貌似看她不顺眼,半夏也实在不懂哪里得罪她了。那学姐接了一通电话,留下一句“不好意思哦,我有事,你自己找找罢”就不见人影了。
“我们刚在学校转了一圈,带你过去罢。”男生微笑着说。女生帮着拿东西,男生却接过去,说:“我来罢,青战。”
青战?女生叫青战?那男生……
女生抬头,眼神不至于说是坚定,却是不容人否定“不重。”
后来忍不住问,才知道,男生叫司空弦。
没有注意到两人都姓司空,问出一开始就有的疑问,“你们是情侣?”半夏实在好奇。
情侣?男女生一脸错愕。男生随即微笑起来,如同温和的春风拂过心上。女生恢复了之前的神态,用空着的手指了指自己和男生,道:“司空。”
半夏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脑子似乎有点不好使了呢。”半夏想。
半夏有些尴尬,原本想说的“好般配”、“好巧,居然考到同一所大学”也就作废了。一时想不到其他话题,又见青战不喜欢说话的样子,也就一路无语。半夏很奇怪,明明青战主动帮她,为何一直都不笑呢?她还真吝啬微笑对司空弦例外。
半夏还在想青战的事,青战却停住。半夏也疑惑地停下。青战摸摸自己的嘴角。半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青战继续走路,留下一句淡淡的“饭渍。”
半夏刚从餐厅出来。半夏尴尬极了,看青战,只有背影。前面路口,青战和子禋道别。
半夏想刚才就这样带着嘴角的饭渍招摇过市,还真是丢人。这时前面的司空青战停住了,等了一下,半夏没有赶上去,青战转回头来,扬眉。
半夏几乎想也没想,就小跑着赶了上去。心里……居然是欢喜的。
什么也不说未免有些尴尬,尤其是经历了刚刚那样的事。半夏悄悄看了青战一眼,她却没有一丝尴尬的样子,好像就这样一句话也没有才是正常的。
青战神色淡然,蓦然看去,似乎是淡漠,有些孤傲。但半夏感觉得到,没有什么。她有些羡慕青战,一直都是。最初她羡慕青战的相貌才华,羡慕她有那么帅气的弟弟和朋友,仿佛上天骄纵,现在,她羡慕她的生活方式:她从不为谁而活,她时时都是那样的表情,喜欢了才笑,讨厌了就鄙夷,她活得那么真实,没有负担。而她,她却不能。她早就被定位了,她是一个可爱的、活泼的、充满阳光气息的女生,她要时时微笑着,装作没有负担的样子。她很想像青战一样,就那样面无表情,她累了,微笑太累。可是一旦她不笑了,别人总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她解释没什么。是别人要求她笑的,没错,别人要求的。他们以为微笑的她才是正常的,她就应该是微笑的。“应该……”半夏甚至是咬牙切齿地这么想,“什么才是应该?就是你们以为的吗?”她感到愤怒和委屈。
“不想笑就不要勉强。”青战走在楼梯上,不回头,仿佛那话是对她面前的空气说的,或者,确切点,仿佛那话不是她在说。
半夏讶异。她不懂青战何以如此轻易地看穿她。青战似乎一直都是走在前面,根本就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难道她会读心术?”半夏想着青战的话,课算是听不下去了。她偏偏就没有想到,青战在上楼梯转弯时隐蔽地扫了她数眼。虽然半夏与众人周旋,游刃有余,青战不善交际,但论起观察,半夏却不如青战,似乎只是无意,却是有心地观察过了,不说罢了,偶尔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若无其事的态度,一般人总是不会注意到什么。
抬眼看了看坐在第一排略微靠边位置的司空青战,看不到她的神态,但她那清瘦而挺拔的背影就像一棵荒漠里倔强的树。不知为何,一直都有些惧怕司空青战的半夏此时却觉得她是最适合做朋友的人,真正的朋友。
周一上完上午一二节的数分就没有课了,半夏收起课本,抬头,已不见了青战的踪影,匆匆跑出教室,也没看到那个总有些寂寞的身影。问一位站在门口的同学:“看见青战了吗?”
“没。你找她有事?”
有事?半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找青战有什么事。
只是……像现在这样迷茫困顿烦躁不安的状态似乎已经持续很久了。针对大一新生的心理普查已经结束了,学校的心理辅导老师执意要她去医院看看。她不想去。可总是一件任务。
结束了高中里奋斗的日子,来到大学,早就知道大学里课不多,应该充分利用空闲时间做些事情,可是开学以来,每每计划好要做什么,总会有系里或班里安排的活动给冲掉,索性不作计划,然而当自己沉沦着看着自己沉沦,堕落着看着自己的堕落,总会不甘,想摆脱这种状况,想做些什么,可是有总是不能付诸行动。她恨自己。
如同高中那位老师喜欢说“你考虑率考虑”,数论老师常把“显然”挂在嘴边,夏步的英语老师则习惯在结束一句话时问上一句“Yes?”有时译成中文“是罢”。不需别人回答,只是个习惯。只是有时学生起哄,会齐齐地回答“是”,个个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这节课讲“跨国婚姻”。已婚妇女谈到婚姻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对着一群刚刚成年或者尚未成年的毛孩子,已经混到教授级别的英语老师在那里大发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