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萼神色黯然,但想着想着心头又升起了一丝丝的欣慰:首席大弟子之争时,欧阳恺都只是在用残影对敌,可他竟然用虚影对付我,岂不是说明本大小姐的莲花掌已然教他惧怕了。
哼,哼哼,欧阳恺,原来你也会怕死的啊。
如是一想,炎萼心情轻快了不少,假装不在意的转身,等到转身之后,她的心情已不能再用轻快来形容了,简直到了明快雀跃的地步。因为她看到了欧阳恺的嘴角,有一丁点儿的血渍。虽然微末,但还是逃不过她眼。
哈哈,炎萼简直快要乐开了花,看来,二段莲花掌,欧阳恺就已经承受不住了嘛。
只是,心性一条直筋的炎萼并没有多加深想。首席大弟子为何会为她二段莲花掌震伤,那是因为欧阳恺没用动用护体灵力的缘故;又是何时施展的虚影大成身法呢,那是在炎萼手掌触及到欧阳恺贴身衣袍时,更重要的是,欧阳恺是要给这个小师妹留下一个台阶下。
炎萼理所当然的一扬眉,道:“你,不过尔尔,不外如是!”
欧阳恺只是一挑眉,说道:“可你,败了。”
“嘁。”炎萼切了一声,鄙夷的道:“等我再大些,等你再老些,再看谁胜谁负!”
欧阳恺倒退两步,避开炎萼唾沫星子,也是为了离身后的应盈更近些,以一种逗弄的语气说道:“到那时,你该尊老的。”
炎萼漆亮的眼珠一转,嘴角噙着笑意道:“这时的你都没爱幼,有何资本要那时的我尊老。”
“哈哈,调皮。”
“嘻嘻,没正形。”
一大一少,一男一女,各自调笑了彼此一句。
这,这是,这是什么情况!
围观的众弟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论理来讲,炎萼输了,虽然理所当然,但不该更加暴跳如雷的嘛,怎么现在看起来俩人反而变得亲近了呢。
这,这是大师哥抱上一条大腿的征兆吗?
毕竟他们隔得远了些,尚辨不清残影虚影之间的些微差异,更看不见欧阳恺嘴角的微末血渍。是以其间细枝末节的转变,怎样都想不清。
怎样都想不清的,还有自对决开始就没看见欧阳恺正脸的应盈。想不清这一大一少因何突然变的亲近是一点,但无须在意,教她在意的是两人相互调笑的这两句话。妈巴羔子的,防了大的,谁承想又来了个小的。看来,这什么首席大弟子,也不怎么好啊。
一笑而过,炎萼小脸一板,把声音变的僵硬了些,说道:“欧阳恺,咱们还没完呢,只要你一日顶着‘首席大弟子’的名号,这战书便一日不休。下次再会!”说罢,折身便走。
欧阳恺出声喊住她,问道:“小师妹,你所使的莲花掌可是出自炎玺阁?”他身为百蛮山首席大弟子,特例可自由进出百蛮山禁地——炎玺阁——一座典藏了百蛮山最顶层秘术禁术之地。
“是又怎样?”炎萼回了这么一句,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传言竟然是真的!”
“没想到没想到,小师妹修为竟到了这般田地!”
“炎玺阁啊,我派撼动英武大陆的前辈,哪一个不是出自炎玺阁!”
“若我能进出炎玺阁,必教八方云动,天下为我失色!”
“我资质这般凡庸,今生今世是进不得那座阁楼的。唉!”
听了炎萼这一句话,围观弟子一个个大惊失色,继而慨叹连连。
炎玺阁啊,那是怎样一个所在啊!
是一个教人闻之热血沸腾之处!
是一个教人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之处!
是一个历代先辈们扬名之处!
是一个支撑了百蛮山众弟子枯燥无味修炼生涯的信仰之处!
而,炎萼,竟能以小小年纪获得掌门人准许,出入炎玺阁,修习炎玺阁典藏术式。
炎玺阁自建立以来,便立了这么些条规矩:
香雪洞第一任洞主秋名湘准许出入炎玺阁;
百蛮山掌门人准许出入炎玺阁;
百蛮山首席大弟子准许出入炎玺阁;
扬名龙荒山原者准许出入炎玺阁;
百蛮山炎氏一族子弟凡得掌门人准许者可出入炎玺阁;
炎玺阁御侍准许出入炎玺阁。
上述每一条规矩都不是简单的,但若真要排出个难易来,当属“百蛮山炎氏一族子弟凡得掌门人准许者可出入炎玺阁”这一条来得容易的多些。但,出身何处岂是自己说了算的?更何况,现今获得掌门人准许出入炎玺阁的炎氏一族子弟,加起来绝不过十五人。
而炎萼就是其中一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或许超越传说中香雪洞、梳洗岛的那几位也未可知呢。
就连欧阳恺也忍不住低语一句:“看来,是天兴我百蛮山。”
不多时,场中就只剩了欧阳恺、应盈两人。
应盈小碎步上前。她自打嫁与欧阳恺为妻后,性情几乎是来了一个大反转。举止投足间,再不复当年的风风火火轰轰烈烈,而是端庄温雅,待人接物极尽礼制。
这也算是一件奇事。
百蛮山上下说起这件奇事时,没人不会伸出大拇指赞一句:“大师哥真乃神人也。”
应盈斜了一眼略略怔忪的欧阳恺,酸溜溜的说道:“炎萼小丫头一向没上没下,就算是成名已久威望极高的师伯师叔们,她也敢揪胡子扯头发的。”
“对决前她对你那样傲慢那样横蛮,本在我预料之中,倒没什么大惊小怪好气恼的。可是啊,她输了之后怎的反对你这样好了呢?”
应盈拿一只手磨着另一只手的指甲,淡淡的道:“算起来,炎萼小丫头也有十二三岁了吧。不对,她哪里还是小丫头了,该说是个高挑惹人爱的大姑娘了才对啊。”
欧阳恺听着耳畔响起的碎语,眉毛一跳一跳的,窘迫的道:“这都哪跟哪啊。”
“哪跟哪?”应盈语调往上一提,似埋怨似责备的道:“因为你,陌陌至今未嫁。”
欧阳恺觉得头痛病似乎又犯了,说道:“咱们修士,嫁娶的本就少有。”
应盈眼望着广场外的云雾,道:“是吗?那可难说了。”只是她口里的“难说”指向的是花田紫陌呢,还是炎萼呢,那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应盈云里雾里的话难以确定,但确定了的是,之后的五六年中,欧阳恺再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隔三差五的便会收到炎萼托人下达的战书。长则隔了半年之久,短了六七天一封战书。
战书下了多少次,没人数的清楚,包括当事两人。但怎样也有三十回合上下,可是炎萼却一次也没胜过,即便是勉强打个平手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可是炎萼并不灰心丧气,因为她正在以一种迅猛宛若雷霆般的姿态接近欧阳恺。这点欧阳恺是承认的。其实欧阳恺也很好奇,难不成这小丫头真的是天纵奇才又或者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每次对决他总能察觉炎萼跟以往不同的境界,或长或短的进步。还有那个“鬼才”炎漾,有时连他都自叹弗如。但越是这样,欧阳恺就越是欣喜,唯有如此,他百蛮山方有出头一日。
只不过,让欧阳恺看不穿的,不仅是炎萼的突飞猛进,还有花田紫陌那个丫头片子。这小丫头竟然跟炎萼走的极为亲近。虽说一个整日窝在炎玺阁,一个御守炎玺阁,彼此间难免有所照面,但也不至于亲热的跟亲生姐妹一样吧。
毕竟,无论怎样讲,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道沟壑——一个似乎喜欢大师哥喜欢的至今未嫁;一个似乎憎恨大师哥憎恨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但现在怎么看两人都是志同道合踏在一条道上的。这个疑惑他只对一个人说起过,那就是应盈。结果却换来应盈一句不阴不阳的回应:“憎恨,你怎知炎萼是憎恨你的!哼!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憎恨也成了自作多情了?唉,欧阳恺再笨也不得不承认,这话里面有淡淡的酸意。
而且,欧阳恺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山雨欲来风满楼。
果不其然,再又一次的对决过后,应盈大为光火,逼迫欧阳恺退让首席大弟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