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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想起没有给黛玉分被子暖炉,贾母脸上一阵不自在,连忙道:“这雪下的突然,玉儿啊,保暖东西没有及时给你送过去,玉儿千万可别怪外祖母啊!”

这会儿她倒是会说话了,黛玉轻轻冷笑,“不必了!”

“来人啊,赶快往潇湘馆送上最好的锦被和暖炉,千万不能冻到了我的玉儿!”贾母讪讪的连忙吩咐道。

黛玉淡淡的看着她不发一言,而墨玉看着黛玉的脸色,已经知道黛玉在这里定然是受了冷落,本想发作,可是想想母亲的叮嘱,他生生将愤怒压下,无论如何眼前这位还是他的外祖母。

“外祖母,不用了,我那里一应俱全,什么东西也不缺。”黛玉制止住贾母,心想真等到你送棉被过去潇湘馆的人估计都冻坏了。

贾母不自在道:“外祖母再给你添置些。”

林墨玉淡淡一笑从暖玉床上起身,“外祖母,母亲着我从江南带来上好的蚕丝被,轻便保暖,这样的话姐姐那里都齐了。其他的外祖母留着自己用吧!”说完他看着黛玉,“姐姐,带我去你那里看看。”

待到姐弟两人离开,房中众人还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而薛宝钗,望着墨玉的背影遗憾不已,如果他的年纪再大一些,她或许可以弃宝玉而考虑林墨玉,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江南林家远比贾家富裕的多。她垂眸,心中有着微微的失落。今日之事一过,贾家上下定然被林家气场震住而偏向林黛玉。她得赶快加紧讨好,最好赶快与宝玉定下来,要不然肯定是夜长梦多。

这几日以来,潇湘馆时不时传来笑声,黛玉度过了自从来到贾府后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久违的开心笑容又回到黛玉的脸上,三位丫头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宝玉自从第一次见面就被墨玉通身的气质震住,他以前总以为自己已经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可是见了墨玉,他方知道自己是多么拙陋不堪。无论是从长相,还是从气质,亦或是从心智,他都是望尘莫及。

这一日天气很好,墨玉便提议去看梅花,因为京城的梅花是很有名的。黛玉虽然怕冷,但是一想到傲雪开放的梅花,便也兴趣盎然。

这一日清晨,一辆精致的马车从贾家驶出——

对面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望着远去的马车,低声对一个矮个小厮吩咐道:“跟上!”

而他,则是快速奔向另一条街,转身进入北静王府!

北静王府。

“王爷,林姑娘出府了!”夏风急急冲入书房,这些天来在贾府门口等候,终于第一次见到林姑娘出门。

水溶正在鉴赏皇帝赏赐的一对麝香砚台,听闻夏风的回报马上抬起头,眼中亮晶晶的,“到了哪里去?”

“属下让李锐跟随,估计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夏风老老实实回答。

水溶点点头,兴奋几欲喷薄而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见到林姑娘了?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水溶越发显得儒雅俊朗。

手指碰触到手下的砚台,这砚台是皇上专门赏赐给他的,用料精贵,做工更是独特。除了皇上批阅奏折使用外,其他时候就连皇上也很少用。

林姑娘是品性高雅之人,何不送一只砚台?他一对砚台花纹正好符合,皇兄还曾经说过是鸳鸯砚台,这样的话更好,水溶嘴角的笑意更浓。

正在想象着见到林姑娘的情景,便见小厮李锐冲冲走进书房,对水溶一抱拳恭恭敬敬道:“城南梅花林!”

“城南梅花林!”水溶有些出神的重复一遍,便将一方砚台放入木盒中,沉声道:“备车!”

城南梅花林,此时正是梅花花开好时节,花开灿烂,清香馥雅。

不与百花争春甘于寂寞的花啊,黛玉一直对于梅花有着特殊的情感。它们脱俗淡泊,没有彩蝶缠绕,亦没有蜜蜂追随,没有那狂柳絮随风舞,也没有轻薄桃花逐水流,但是却不失落沮丧,而是无私无怨无悔地默默绽放于严寒之中,给人带来清香阵阵。

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

红色的梅花艳若桃李,灿如云霞,又如燃烧的火焰、舞动的旗帜,极为绚丽,颇具感染力,观之使人受到鼓舞,感到振奋,心中腾起异样的激动。粉红色的梅花如情窦初开的少女的面颊,带着十二分的羞涩,如描似画,柔情似水。置身其中赏心悦目,遐思无限,流连忘返。白色的梅花如银雕玉琢雪塑,冰肌玉骨,是那么清丽超然,清雅脱俗,清白无瑕,清正无邪,令人望之肃然起敬。

芬芳浓郁,暄香远溢。尚未近其树,未见其花,便先有浮动的暗香阵阵袭来,闭上眼睛深深呼吸,黛玉便觉得清香满口,沁心入脾,顿觉心旷神怡。恐怕等她回到家梅香依然会沾襟染袖,萦身绕体,数日不绝吧。

梅林,水溶怀揣着一方砚台,钻入梅林当中,眼睛却在四处找寻佳人身影!

雪后怒放的梅花,色泽鲜艳而铿锵,香味悠远而清洌。

黛玉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梅花,干枯的枝桠上却开出灵动的花瓣,着实让人惊讶赞叹。站在一棵怒放的梅花树下,黛玉仰头观赏。而墨玉,则在黛玉身后另一棵树下,姐弟两都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了。

“好漂亮啊……”

树下,黛玉眯起眼睛,嘴角轻弯,那红艳的花点缀在白雪中,别有一番逸趣横生。黛玉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放松和舒心,在贾府数月,她忍受着那里的污浊与不堪,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寂静。

她喜欢宁静,宁静到只有清风,只有眼中一抹独有的风景,那么,她就可以不用考虑人心世故,不用揣测贾家众人的心思,不用去在意任何人的说法。

女子嘴边的笑容,随着她心情的雀跃,张扬而起。黛玉完全闭上眼睛,感受云淡风轻。

皓齿雪亮,眸光清涟,她绝世的容颜映衬在傲雪红梅下,更是千种风华。不自觉张起双臂,仰起脑袋,像一只想往天空展翅欲飞的小鸟……

风扬起,枝桠上的积雪簌簌而落,伴随着翩翩摇曳的花瓣,黛玉觉得鼻尖的幽香更浓。她眉眼尽舒,笑容如泼墨在宣纸上弥漫一样,一瞬间渲染了周身所有的景物,赋予他们飞扬的生命力……

这一刻,黛玉不知道,自己有多美丽,美丽到让那人忘记呼吸……

一双清澈而又深邃的眼睛,一直在背后紧紧盯着她。水溶站在黛玉身后不远处,忘记了呼吸,忘记了风景,也忘记了自己。

明明知道她美丽,明明也在脑海中无数次勾勒过见面的场景,可是他仍然被深深吸引,不可自拔!

虽然没有上前去问,但是他已经确定,眼前的这位女子正是皇兄默默牵挂他也付之真心的林黛玉。

情不自禁,他的脚便向她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俊美少年出现了,他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手中拈着一枝梅花,“送给你!”

水溶一怔,止住向前走的脚步,一颗心一下子狂跳不已,这位风华少年是谁?为何他们关系如此亲密?手心中的已经紧张到微汗,他却不知道。

“姐姐,你是不是冷啊,我帮你把车上的暖炉拿来!”少年明媚一笑,便转身向后离开。

姐姐?原来竟是林姑娘的弟弟,水溶心中一阵放松,欣喜浮上心头。她快步走向黛玉身边,轻声道:“林姑娘!”

黛玉似乎是吓了一跳,她回身却看到一位清雅如玉高华如月的清贵男子站在她面前,一脸温润的笑意让人十分舒服。

“您是?”黛玉好奇这位男子为何知道她。

水溶轻轻一笑,宛若兰香弥漫,“我姓水,姑娘虽然不认识我,我可是早已经认识姑娘了。”

“是吗?在哪里?水公子!”对于水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黛玉丝毫没有觉得唐突和羞涩,反而有一种相识很久的错觉。所以,她嘴角轻扬,笑着问道。

感受到黛玉的愉悦,水溶最住心中的紧张消失不见,他呵呵一笑便道:“姑娘可还记得京南大运河出手救人那件事情。”看见黛玉点点头,水溶继续说道:“其实当时,我就是围观者之一。”

黛玉点点头,远山眉却轻轻皱起,“那水公子,那日之后我们便分别,你如何知道我在京城落脚,而且知道我今日来到此地赏梅?”

水溶脸上的笑意更浓,彷佛渲染的墨意自然,“我们恰好同路,所以我知道姑娘行踪也不足为奇啊。”

“也是!”黛玉笑了笑并没有深究,眼前这位男子儒雅恬淡,眉宇间是浩然正气,绝非奸佞小人。

“姑娘很喜欢梅花?”水溶看向黛玉,眼中尽是痴恋。

黛玉笑的闲适清雅,“是啊,难得冬日还有花可以看,而且是花中四君子之一。”

水溶望着黛玉,多日来的相思之情有了寄托,她的美丽,她的脱俗,她的宁静,她的轻灵,她的飘逸,这一刻全都一丝不留的刻在他的脑中。就算时光变迁,就算世事变幻,待到地老天荒的那一天,这一段的回忆依旧发出熠熠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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