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苻生是个独眼暴君。自己都记不起眼睛是在哪场战斗中失去的，有时忘了剩下的是左眼还是右眼，其马虎达到这个地步。不知道自己的国家有多大，儿子有几个，只牢牢记住了身边将领的样子与名字，最信任的爱将是兄弟苻法与苻坚。直到有一天，那只独眼看见两个人拿刀闯进帐蓬。
外面激战正酣，帐蓬一片宁静。烈焰冲天中两个人闪进来，身后那烈焰分外猛烈，分不清是晚霞还是战火。落日沉沉，远处传来一浪一浪沉闷的厮杀声。“暴君！杀了你！”这两人说的一模一样，不知是谁教谁说的。苻生急切之间看不清楚，这两人仿佛是兄弟苻法与苻坚。“兄弟别闹了！”他大声呵叱，以为是在开玩笑。以前他们也开过这种动刀的玩笑，喝酒的时候，庆功的时候，开这种玩笑无伤大雅。
苻法用刀指着他的独眼，苻坚用另一把刀捅进他身体。就这样，苻生死了。剩下来的事情不太好办，苻生死了谁当皇帝呢？
苻法笑着说：“人是你杀的，你来干吧！”
苻坚冷笑道：“你先动手。”
苻法越发笑了：“我只是指着他。原想教训一顿，谁想你真把他杀了。我们不是说好不杀人吗？”
苻坚用背对着他：“我们什么也没说好。”
帝国法院，名曰东堂。建造之日，王猛手拿经书，谨遵圣典，为王奠基。“东海公苻法，知罪吗你？”
苻法这时已经被折磨三天三夜，但求速死，正忙着与地狱来的使者交接，哪有功夫听人的话，垂头丧气，不言也不语。
法官李威以为苻法藐视他，窘得满脸通红，又问了一遍，依然得不到回应，急得乱跳。
苻法忽然说：“他怎么还不来？”
李威吓了一跳：“说什么你？”
苻法又垂下了头。
“你别死！你还没认罪！”
这画面实在荒唐可笑。李威怕他现在就死了，急忙宣布罪状：“察东海公苻法，虽为王兄，不尊王命，以虎狼之心行仁义之事，邀名于国中，买利于人前。结党营私，意欲反叛。大夫王猛，察其有不臣之心，乃请王命诛之。大王仁慈，三请不许。大夫王猛，四请王命。大王乃命有司缉之，削其爵位。大夫王猛，五请王命。大王仁慈，以先王遗令特赦之。孰知特赦之后，符法不知收敛，竟招集死士，密谋行刺。大夫王猛，六请王命，将苻法再次缉拿。大王仁慈，念其军功，以国法特赦之。符法遁入道宫，引道徒十万。大夫王猛，七请王命，捣毁道宫，将苻法擒获。大王仁慈，因太后之旨特赦之。孰知符法勾结王室乱党，竟敢作乱王庭。幸有皇后圣明，察其不轨。大夫王猛，八请王命，与阳平公苻融执之于宗庙中。大王仁慈，因王族之请而特赦之。符法以王之仁慈为软弱，竟然谋登大位，与废帝苻生之子串通，三日一议，两日一饮。大夫王猛，九请王命。大王仁慈，命赐全尸。”
李威好不容易念完判决书，苻法这时候正在冥冥中与黑白无常讨价还价，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直哼哼，鼻孔里的气息出的多进的少，眼看是要成佛成仙了。
李威呆了呆跳起来：“我不杀死人！我不杀死人！快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