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煎熬

孟子君拎着一塑料袋的中药从一医院回到大乾隆巷，拿起一副中药放进不锈钢锅里加了一些水浸泡上。房子里没有多余的空间，所以她把折叠的小木桌摊开放在门口的过道里用来搁置煤气灶，然后把锅放在灶上。昏黄的灯光打在孟子君的背部，形成一个黑影扑在过道的地上，孟子君坐在椅子上，等待时间，时间却不知道是为谁而等待！

“如故，噩梦为何从不曾停止，数度侥幸以为脱离苦海，却不想还在梦中！”孟子君眼里噙满泪水，“时光的长河洗不净的心酸，犹如一条长线拽着我孟子君的灵魂，让我挣脱不掉。”孟子君把头靠向椅背，蜷缩着腿。

“每一次拼尽全力的戛然而止都以为可以换来一场慈悲的怜悯，然后我就可以像一个正常的人努力拼搏，策划人生。”孟子君的眼泪滴在手机屏上“啪嗒、啪嗒”。

“可是，每一次我都是看着希望的后背木然地挥手说再见，病中错失的中考，瘫在床上的高考，还有现在不知如何支撑下去的大学生涯……”孟子君把头埋进腿里，双手抱住膝盖，泪水湿透了半截牛仔裤，湿透了胸前的T恤。

“多么刺痛人心的残酷命运，多么让人绝望的现实生活，多么渺茫而甚至无望的未来。人生的苦痛远比这些难喝的中药要苦涩千倍万倍，所以我把这些中药当做牛奶一样吞服。我甚至会有种奇妙的错觉，这样的药理的苦涩喝下去是不是就可以冲淡生命中的精神的苦涩？”孟子君用T恤的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起身打开煤气灶的阀门点火。

“我常揣测生活想要成就什么样的孟子君，庸弱的还是自强的？然而我却不从不屈服，只是逼自己泰然接受真实的结局然后绝地反击。我以为只要心还在奋争，那么所有我曾经迷失的的缺憾都会一一填补回来，来丰满我的磨砺的人生！”孟子君的情绪从痛苦中拉回变成了坚毅，泪水不再哗哗流淌。

“然而我会有一种无奈的感觉，我是一个新版的阿Q：在错误中努力的阿Q，却永远都使错力量的阿Q！我的人生只是别人眼里的笑话！”孟子君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自嘲的讽笑。

“岁月蹉跎了我的人生，我也蹉跎了父母的期望！人之盼死却无颜赴死；死有何惧，然而死者易安活着无望。父母的养育之恩未报，即便心如死灰也须得赖活着，否则地狱炼火怎让我的灵魂轻易超脱！”孟子君仰着头看向屋顶的灯，年轻的眸子里全是萧瑟！

药锅的蒸汽顶起了盖子“哐哐”作响，孟子君起身调小了火光，用筷子撬开一道小缝，熟练的像个煎药的技师。

“我心里所有的愤怒都是对自己的否认，所有的失望都是对自己的咬牙切齿。如故，你能告诉我怎么对自己吼出所有的怨气吗？除了无言的沉默还能用什么来惩罚自己无比煎熬又万分脆弱的心灵？”孟子君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仿佛那瓣唇与牙齿有着切肤之痛的仇恨。

孟子君放下手机，直直盯着药锅，仿佛那真是一副良药，可以救她脱离苦痛深渊！

尔如故的手机锁在了抽屉里，他正在和几位同学研究第二天的CAD大赛，专注而严肃。窗外的阳光倾泻在窗台边的地上，像一片流光浮动的剪影，窗台上的绿萝葱郁的枝蔓下垂，向着流光的方向蜿蜒，仿佛那片浮动的流光里有无比强大的磁场！

夜的黑凉渐渐袭近，尔如故才发现肚中饥饿。

“那就先这样吧，我们吃个饭再继续！”尔如故对自己的伙伴们建议道。

“好吧，先去食堂吃饭，”“走”“尔如故你不一起吗”其中一个男孩看尔如故并未要走的样子转身问道。

“你们先走，我找一下手机”尔如故摸了摸裤兜没摸到手机。

“那你快点啊！”同学带上门也下楼了。

尔如故打开抽屉翻出躺了许久的手机，赫然的八条未读短信，尔如故的心里想：“坏事了，子君肯定着急坏了！”赶紧一条一条读了起来。

每看完一条短信，尔如故的心就抽搐一次，痛苦在他的心底晕染开来，连同脸一同变了颜色。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尔如故在重复的语音中焦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满屋子乱转。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

尔如故无奈的瘫坐在床上，旁边窗台上的绿萝泛着绿光，衬着尔如故的脸上也带着绿色！

“子君，真的十分抱歉，手机锁在了抽屉里，我都没有发觉。明天有个CAD比赛，所以今天一直在忙着计划比赛的各种程序和细节，一直都没有留意手机。真的很对不起你！”尔如故觉得自己干了一件特别无可救药的事，懊恼的心烦意乱，六神无主。

“明天比赛完了，我一定打电话给你道歉，好吗？我真的很担心你，子君！如果可以，我特别想立马回到你身边。可是我却做不到，我十分厌恶这样卑微的自己，一再的让你觉得失望！”尔如故眉头紧锁，痛苦爬满脸颊。

“可是，子君，我请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再不可胡思乱想，妄自菲薄。你是这个天下最好的姑娘，最最坚强又最善解人意的姑娘，你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儿，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否则连同我的生命也会失去意义！”尔如故心中溢满了怜爱之情，又挤满了担忧和顾虑。

“尔如故，吃饭了。”同学青石拎着一个饭盒走到尔如故的跟前，其他的几个同学也陆续进来。

“先放到桌上吧，等会儿再吃。”尔如故并未抬头。

“又是那个姑娘吧，魂儿又丢了！”青石毫不避讳的个性与尔如故恰好相背。

“子君，请记得，你的生命牵着我生命的终点，你的幸福奠基者我的幸福！”尔如故自顾发着短信，并不理会青石的调侃，而且他也没有心情调侃。

“吃饭了再发，我们弄CAD图，你发一晚上短信也行！”青石催促尔如故吃饭。

尔如故走到桌旁打开饭盒，然而味同嚼蜡，食不甘味。他三下两下扒完饭把饭盒扔进垃圾桶中，回到电脑前和同学继续讨论。

青石看了一眼垃圾桶摇了摇头也凑到桌前，心想：“何苦呢！”

孟子君静静地睡在床上，手机在桌上充电，可能因为药物的关系，孟子君比平常睡的深沉，呼吸平稳，只是眉宇间的那一抹忧伤终是无法抚平。

半夜的时候孟子君恍惚觉得胸前压得喘不过气来想抬手翻个身，可是怎么也翻不动。努力挣扎了半天终于抬起了左手，然而让孟子君惊恐的是随着“唧唧”声的吵闹，自己的脸上有东西连串踏过的疼痛。孟子君忽然惊醒过来一下子坐了起来，阁楼上还有窸窣的响动。孟子君连忙开灯，一只硕大的老是从壁柜上一跃而起上了阁楼，可是那声响明显是群体的动作。

孟子君再也不敢关灯，独坐到天明。

想起了老鼠连环踏过了自己的脸，孟子君都觉得毛骨悚然，一遍又一遍清洗自己的脸颊，想洗去那些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