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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剧变

你可能会想应该是心脏病,又或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了。但我可以告诉你,当时我的心脏很健康,而且没有感觉到任何怪异的东西。更重要的是,那根本不是惊吓的感觉。惊吓只能刺激心脏,而它却是在激活心脏!

只觉心脏的外壁上长出了无数只黏黏糊糊的触手,粘爬在我的胸腔里,毛毛的瘙痒感充斥体内。它蠕动、它撞击、它拼命嘶嚎。它仍在搏动,可它更向往自由!

我左手伏在胸口上心脏的位置,上下摩挲着,试图安抚它。右手则死死的卡住要干呕的喉咙,生怕吐出什么东西来。挣扎中我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胸腔中的那个是我刚生吞下的一个死婴,而死婴在落肚的一瞬间睁开了浑浊的双眼。于是,他手脚并用,拼命的想爬出去。这幻觉让我恶心的几近崩溃,只能努力的闭紧嘴巴,其他的都不敢想。”

信中这一段的笔迹有些杂乱,似乎是爷爷顶着很大的精神压力在写。那微微颤抖的字形表达着爷爷微微颤抖的手,诉说着他的恐惧。

“那一刻,我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越发强烈的干呕欲迫使我的右手不知不觉间用死劲扼住自己的喉咙,钻心的疼痛如潮水般冲击着我的大脑。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伴随这疼痛,我的心脏奇迹般的安静下来,就像死婴又闭上了眼。获得解脱的我几乎都要虚脱了,直接跪倒,双手撑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气刚喘匀,我抬头想告诉安德鲁自己刚才的遭遇,这才发现他已经走在了我的前面,可……他竟然是倒着走的,面对着我倒着往前走!他的眼睛里没有瞳孔,整个眼球全是眼白,中间夹杂着血丝。不知为什么,这双眼睛带给我一种错觉:它们已经不是他的了,它们活跃异常,把瞳孔整个翻向了后方,做着人类完全不可能完成的动作,直看向安德鲁的后脑勺。这错觉异常真实,让我颤栗。

我傻傻的看着安德鲁阴森的眼白,大脑一片空白。突然,我看到他僵直后退的身形有所变化,只见他的右手缓缓举起,忽的扇向自己的脸。“啪”随着一声脆响,他的整个头都被扇的向左转去,之后又捂着脸慢慢的把头扭过来。他的瞳孔回来了!褐色的眼珠带着迷茫和惶恐慢慢的旋转,知道落在我身上。错愕,惊恐的表情一览无遗的呈现在他脸上。我心中大喜,正想起身去问安德鲁刚才发生了什么。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前方开路的阿甘已然悄无声息的别过脸来,食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那姿势,竟与刚才一摸一样!我的脑袋一下就炸开了:这其中一定有蹊跷!我奋然起身,风一般越过安德鲁,直奔到阿甘身后。阿甘的头已经在我起身的一瞬间转了回去,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对身后的我们视若无睹。我用右手一把搭上他的肩头,大声询问:“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没有发出声音,你却老给我们打这种手势是什么意思?而且刚才的感觉…….”

我张开的嘴一下僵住了,像是含着一颗炸弹,既不敢合拢,又不敢出声,就那么硬硬的卡在了那。因为阿甘再次慢慢的回过头,手放唇边,将刚才的动作又重复了一边。可这次又有所不同,因为他的身体没有动弹分毫,瘦瘦的后背始终正对着我,可他的脸却整整转了180°,挤眉弄眼的朝我凑过来!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惊恐?疑惑?绝望?都不是,或者又都有。看着阿甘逐渐逼近的狰狞脸庞,我都快要昏厥了。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狠狠的打在阿甘的脸上,他的头应声转了回去。清脆的响声也让我的神智不再昏昏沉沉。

紧接着,一个物体以很快的速度从右侧扑在我俩身上,直接把我们扑到在地。一阵剧烈的疼痛立时从被压住的左臂传来,头脑也在这一刻彻底清醒过来。我抬头一看,原来压住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德鲁。他喘着粗气,火红的大胡子随着剧烈的呼吸而上下颤动着,显得有些滑稽。他观察着我和阿甘,像是确认了什么,接着就站起身,伸手把我俩拉了起来。阿甘已经恢复正常,他呲牙咧嘴的怪叫着,甩开安德鲁的手就往回跑。安德鲁立刻紧追两步,一把将他揪住,同时用异常严肃的语气说:“这树林有古怪,要是落单了肯定必死无疑!”安德鲁说的是英语,阿甘不可能明白,可他仍被那不容置疑的严肃语气给镇住了,傻傻的站在那儿,直到我用塔加禄语和他解释了一遍,这才茫然的点点头。眼见稳住了阿甘,我就问安德鲁:“你把我们扑倒做什么?而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转过脸来:“老师,难道你刚才没感到什么异常?”异常?当然有,那异常差点要了我的命!我点点头,说:“嗯,有的,我觉的心脏活过来了,想从我的身体里爬出来。”我下意识的按住胸口,心中仍是一阵阵的悸动。见安德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起眉头开始思考,表情严肃而认真,一副不容打扰的样子。索性我直接问起阿甘,刚才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幕实在是让我坐立不安。

阿甘忽闪着惶恐的眼神结结巴巴的回答,言语中还夹杂着不少方言,显然是被吓得心神不宁了。

我努力的听着,试图从那些语无伦次的话语中分辨出一些有用的东西。好在我塔加洛语的基础不错,再加上他手舞足蹈式的比划,总算能明白个大概。

之前他凭借着记忆在前面专心致志的带路,却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很大的笑声,类似于嘶嚎,吓了他一跳。要知道,在茂密的树林中这么做可不太安全,说不定会引来什么东西。于是他回头想提醒我们一下。可他的头刚开始转,声音就消失了,当头完全转过来时只看到我们两人默然的走着。他以为我们是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刚刚止住笑,所以只做个“小点声”的手势,就继续带路了。

走了没几步,大笑声再次响起,声音更显凄厉。阿甘有些不耐烦了,以为我们在捉弄他,他再次回头…...却看到我们俩一个跪在地上,脸色像猪肝。另一个后背朝前,正倒着走。这一幕让他倍感惊讶,不知我们发生了什么事。笑声的位置忽然又闪到了前方,可那已经不能称作笑声了,而是撕心裂肺的嘶喊,绝望之极!

霎时间,他汗毛耸立,心乱如麻。双眼迅速向前看去,但…..但是脸已经不是他的了。他形容到这里时声音颤抖,眼神杂乱,叙述开始变得没有条理。我只能了解到他是看到了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不知道。他的整个头部都失去控制了,那是什么感觉,因为什么,不知道。之后对那超越人体物理极限的头部翻转180°的描述更是让我如坠云里雾里,没有丝毫头绪。

我有些失望,本想从阿甘那能问出点什么,可是惊吓过度的阿甘根本不能准确的表达出他的想法,特别是关于刚才那恐怖的经历。我没有继续追问,因为我自己也绝不想回忆刚才那一刻,自然没资格强迫别人。

“安德鲁,你呢?”轮到安德鲁了,他仍在思考,我连说了两遍才引起他的注意。他清咳了一声,说:“啊,我,恩,我的眼球突然活动起来,它们开始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审视我的大脑,那时眼睛的基本功能还在运作,所以我看到自己的神经,大脑….等等,太诡异了。”安德鲁抚摸着自己的右眼皮,顿了一下,继续说:“不过,从刚才的经历中我发现一点,很关键的一点。”他咽了口唾沫。“我发现这….这似乎不是幻觉,而是我的眼球真的活了,它们咕咕噜噜的在我的眼眶中转动,像是在寻找我的大脑、小脑、脑干。这种被自己窥视的感觉真是我前所未遇的,所以我一下失去了方向感,四处乱转,直到….直到我为了证实这不是幻觉,而用右手猛抽了自己一记嘴巴,脸颊的疼痛似乎能够让眼球回归我的控制,瞬间我的眼球就恢复了正常。”安德鲁的叙述和我刚才的经历非常像,可我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单纯的感觉,却抓不住要点。“所以,我在那一刻就大胆的假设:是不是剧痛能够消除这可怖的器官独立。啊,呵呵,老师,器官独立是我自己起的名,我想不起更好的词来形容了。”“嗯。”我答了一声,思想却随着安德鲁那句“剧痛能够消除器官独立”而神游起来:原来刚才我能自己恢复正常,是右手扼掐喉咙的缘故。而安德鲁打阿甘一巴掌并把我们扑到,都是为了创造疼痛。我摸了摸仍隐隐作痛的喉咙和正在阵麻阵疼的左臂,就是这些疼痛救了我啊!

安德鲁随后的叙述就和我们之后的遭遇一样了

这样,三人都把自己的经历交流了一下,并且对刚才的意外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这树林里应该事有一些东西,能让我们的一个器官,或者说是身体的一部分拥有自己的“意识”,这“意识”明显是不怀好意的,它们都意图独立,从而摧毁我们的身体。而能够对抗这“意识”的只有剧痛。剧痛是一种很强的自我保护的感觉,它能督促我们的大脑极力控制所有的器官和内脏,从而……

“啊。”阿甘的惨叫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回神一看,是安德鲁一拳打倒了阿甘,阿甘坐倒在地上,左手捂着肿起的脸颊,红红的眼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再打转。我正感诧异,安德鲁已经向阿甘伸出右手,嘴中说着:“对不起,原谅我吧。”阿甘当然听不懂英语,但他一把就抓住安德鲁的手,站了起来。然后他们两人齐刷刷的看向我。我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禁苦笑一声,不,不是苦笑,只是喉咙里咕哝了一声。我看着安德鲁,他眼中满是鼓励和期许。又看了看阿甘,他的眼神中却有几分怜悯。我一咬牙,闭上眼睛,索性不看他们,同时伸出左脸,并用手做了个“来吧”的手势。一记老拳带着劲风直接打在我左脸上,力道很大,打得我一屁股坐倒在地。随之而来的热辣疼痛让我不由自主的用手去抚摸。肿的真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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