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是位老工人。傍晚下班,他像往常一样推着自行车步出大门,就听见一群员工聚在一起议论分房。一员工说“厂里新建了一幢住宅楼,房子已分配完了;一半让给头头门占了,剩下的给了走后门的。”老路听着,只觉心猛地往下沉。
回到家,老路一声不响地栽倒在床上。老伴过来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老路叹着气将厂门口听到的消息讲了。老伴一听,嗔怪道:“你在厂里辛辛苦苦干了几十年,啥好处也没沾着,眼下儿子结婚在即,总不能儿子、媳妇跟着咱们老待在这破地方受罪吧。”
老路靠在床沿边不响,老伴又说:“去街上买些滋补品,晚上到厂长家里去要求要求,或许事情还可挽救?”
老路一骨碌跳将下来,说:“啥,我这把年纪了,叫我去做龟孙子?”
老路是个老实入,一辈子做正经事,如今让他拎着东西去拍马屁,的确为难了他。可话又得说回来,分房是大事,不这么做,又怎么做呢?
老路最终还是依了老婆,到街里转了一圈。老路熟悉厂长家,以前他来过一回,厂长家装了铁门,门中央一只猫儿眼洞察着周遭。
老路壮了壮胆按下电铃,电铃的乐声很好听,不多时门开了。出来的是厂长夫人,厂长夫人很年轻,穿着件睡袍,艳丽地在老路眼前晃动。老路愣了一下,觉得进退两难。这时厂长夫人问:“找厂长吗,他在开会,还没回来。”
老路一听厂长在开会,脑中就嗡的一声,眼下,他对员工的议论是深信不疑了。然而老路显然已铁了心,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房子有没有希望,进去等等无妨,打探些情况也好向老伴有个交代。但一想又觉不妥,他一个老头子在房内与厂长夫人聊天,若厂长迟迟不归,叫外人撞见岂不麻烦?
终于,老路改了来时的主意,就隔着铁门说:打扰了。随即慌不择路地奔下楼去。
正当老路在楼梯口左右为难时,厂长回来了。厂长见老路在楼梯口徘徊,很惊奇:“老路,串门呢?”老路见是厂长,心里咯噔一下,嗫嚅说:“我正要上去给你捎东西不想凑巧碰上了。”厂长说:“我还有话跟你说,先上楼去,咱俩喝一盅。”老路一听厂长找自己说话,便想厂长要跟自己说啥呢,是不是房子分完了安慰一下自己,便不敢上楼,说:“不上去了,明儿再谈吧,走了。”厂长进了家,哈哈地笑着对夫人说:“我刚才遇上了老路,他可真是个老实人。”厂长夫人说:“那人挺怪,拎着东西躲躲藏藏的。”厂长说:“他怕房子分不到,来找我,其实厂里开了会,一致决定把最好的住房分给老路,我正想跟他讲那事,他却一转身走了。”
那天晚上,老路同他老伴在床上喋喋不休地一直吵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