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天池
去往新疆的路途是寂寞的。视野里几乎没有秀丽的风景,西域古丝绸之路在空旷无垠的戈壁上苍茫遥远。
河西走廊,祁连山,嘉峪关,敦煌,这些名词传达的是大漠孤烟,西出阳关,历史风云漫卷的画面。漫漫几千里长路,只适合作想,想这条古道上曾经来来往往、不断演绎的沧海桑田的历史传奇。直到天山的雪峰海市蜃楼般出现,那寂寞的旅途,想象的空间即刻化为神奇的真实。
天山真美!七月流火,那圣洁的雪峰美得一如幻境。
新疆的大地是辽阔的。天有多高路就有多远,天池是天山腹地的一颗明珠。上天池的盘山之路已经走成了宽阔的大道,那远道赶赴的游客络绎不绝,都是慕名而来,都是去往天山之巅那一处人间仙境———天池。
“高不过珠穆朗玛峰,清不过天池的水!”天山腹地,那雪水奔腾而下,哗哗地流淌;那层层叠叠茂盛的云杉像深绿的海,在雪水哗哗的声响里海浪般涌动。
我们乘坐的大巴车,在刀郎“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的歌声中攀援而上,宛若游龙一般,轻松自如地把我们带到了海拔两千米的天山高处。那一刻,所有的喧哗都停息了,停息了汽车的声音,停息了刀郎的歌,停息了雪水奔流的声音,那么安静,那一刻手机的信号也没有了,一片寂静!然后就是冷,高处不胜寒,乌鲁木齐摄氏三十七度的天气,到天池就是初冬的冷,这让你立刻感到走得太遥远,已经走出了你与这世界所有的关联,你走进了一个与世隔绝、没有一丝人间烟火的地方。
天山的雪峰白得耀眼,像飘逸长空的云,给人梦幻的感觉。雪峰的背景是湛蓝的天空,在蓝天之下,高山之巅,雪峰之间,就是那一池水,天下最清澈的天池的水!静静地,那一池水,也许是在高山之上太久太久的时光,也许是在雪峰之间太深太深的寂寞,才有了天池那像蓝又像绿的那一种宝石般的色泽。除了宝石,我真想不出还有其他的比喻给天池!
天池沉静,天池清澈,西王母与穆天子的爱情在天池的边上走过岁月,走进了传奇和经典。一个女人的眼泪为爱而生,为爱流淌,会化作动人的传说。那地老天荒的传说与斗转星移的时光相依相随,从古走到了今。
在天池的边上,不适合去想凡俗的事。天池的水能给予你精灵的翅膀和轻盈的心灵,让你无牵无绊地只想做一个单纯的人,像生二命最初的状态。在天池的边上,也会想到,这世间任何的美都不是题无本之木,都来得有缘由。比如天池,因为在这遥远的地方,因为在这样的高度,才有了圣洁的仙境的美。
乡亲
第五届全国回族作家学者笔会在新疆昌吉召开期间,安排了一项活动;到昌吉的回族农家院里参观就餐,感受新疆的回族生活。
于是,就出现了那感人的一幕。
还没有走进农家院里,镇上的领导先接待了我们,并向我们全面介绍了这个镇的发展情况。
这个镇叫二六工镇,在昌吉回族自治州是有名的富裕乡镇。这一点都不奇怪,被安排参观的一般都是发展超前或各方面领先的好地方。之后就安排我们来到那家回族农民的家参观。
只见一片的白帽子,那么多的人,大多是五六十岁的长者,一律的男人,没有一个女人出现。他们头戴白帽,穿戴整洁,很庄重的样子在大门外迎接我们。回族是崇尚学问的民族,对做学问的人是尊敬的,从他们迎接的场面我们感受到了一种温暖,还有亲切。那一声声的“色俩目”,让场面的气氛立刻热烈起来。天下回族是一家,尽管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共同的信仰是连接的纽带,那种亲切来得贴切自然。
那家的院子也真够大的。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开阔的停车场地,出租车、摩托车及各种农用车停了长长一排,停在那些长得高大茂盛的新疆杨的下面。还有葡萄园,挂满了熟透的葡萄,满院里瓜果飘香,还有一条水渠正流着清澈的水。他们的住房建得和当地维族人的房子有点不同,和我们家乡这边的房子一模一样,窗门的形状,屋里的布局,我看着太熟悉不过。在葡萄园的葡萄架下,他们已经摆好了干净的餐桌。他们招待客人的八宝茶、水果盘,还有那一道道的菜,可以说是地道的宁夏风味。
我问云南的回族朋友,云南回族也是这样做菜吗?朋友说不是。我想新疆的回族饮食与宁夏也许相似。过了一会儿,招呼我们的几位老者到桌边小声在问,你们谁是宁夏来的?云南的朋友就指着宁夏大学的赵慧、回族研究所的杨云才、书画院的马建军、兰州大学的杨文炯(灵武人)、中山大学的马强(固原人)、同心的李进祥、石嘴山的我,告诉说:“他们都是宁夏人。”立刻,我们被围住了:“是俺宁夏人!”他们一个传一个,那些老者的手都颤抖了:“是俺家乡人!”说时都涌出了眼泪。
原来他们也是宁夏人,宁夏的海原人,是一九六○年来到新疆的。他们多是亲戚关系,串联而来,移居昌吉四十多年了。大家问他们在新疆的生活怎样,他们说:过光阴在这边,日子是过得宽裕,就是想家啊!那时候也是生活没办法才过来的。他们来时都是青壮年,现在都老了,最小的也都六十多岁了。他们在新疆已是子孙满堂,但他们仍然说想家,想他们海原的老家。从他们苍老的脸上不断在抹的眼泪,我知道他们真的想家了。
告别时他们拉着我们的手不放,我们都哭了!我们要走了,我们把乡亲留在了异乡他地,我们的心情一样的难受。
那次笔会是2004年的8月,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可我总是想起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