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寒沉默,细长的手指缓缓拂过剑鞘上的梅花图腾,仿佛那里有一片冰凉,能够舒缓内心的烦躁和眼睛的疼痛。隔着层层纱布,易霓裳看不清他眼中神色,亦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却能感觉到他周身常人所不及的不凡气度。
他的眼睛还未完全康复,而易霓裳又不愿泄露配方,所以他根本离不开易霓裳,这他知道。她在这周围都设了阵法,普通人根本找不到这里,是有心隐藏这个地方以做藏身之地,他也知道。
他沉吟许久,感受到眼前一片的黑暗,终于缓缓的将剑放回原地:“不用了,只是我的眼睛,大约还有几日才能好?”
“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总之,你这段时间是别想着离开了。”
萧逸寒沉吟许久,连着他的手都隐在黑暗之处带上浅浅的阴影,许久,他才终于开口:“好。”
宝剑顺着紫檀木制成的剑鞘缓缓被萧逸寒拔出,露出一截寒光,像冬日飞雪一般暗藏凌厉,剑气逼视之下,哪怕是萧逸寒的眼睛,也不由被这剑光晃花了一下。
然而,在这一闪的银光后,面前的一切便都回归了最初了黑暗,易霓裳静静凝视着光滑乍现的剑身,丝毫不畏惧它周身像利刃一般的光辉,一向温柔的眼眸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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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霓裳本以为救了个招财宝聚宝盆,却不想捡回来个大麻烦。
隔三差五的一趟刺杀,每一次整个院子都是一片狼藉,几回下来,房间中的东西差不多都葬送在了杀手的利刃下。
萧少爷始终淡定:“没什么,以后我赔给你。”
以后以后,人世间有多少个以后?指不定以后你携款私逃或者被人给杀了呢,到时候我上哪里去讨要钱?你摸着你的剑那么镇定干嘛,赶紧想办法,你偷或者是抢,弄些钱来啊。
易霓裳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无语凝噎而又伤心欲绝。经历过好几次的刺杀,桌子椅子被劈得差不多了,因此整个房间有些寂寥的气息萦绕,城墙失火殃及池鱼,窗外的红梅零零落落,被人踩得全部卧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飘飘浮沉。
苏家。
雪地洁净,被谁悄然印上深深浅浅的足迹,然后被飘落的飞雪,覆盖住残留的一切痕迹。
“主子。”黑衣人兴奋的跑近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宝剑,寒光隐匿。
梅枝妖娆,直挺的梅根依旧蓬勃向上,梅枝却在簌簌动着,抖落一地的梅花花瓣。
而梅林上,一抹颀长的白色身影,正立于纷飞的花瓣之中。
男子一愣,脚下的动作一顿,似乎脚上踩中了什么,茫茫白雪之中一抹黑色乍现,直直如影掠过,敲在他的脑门上。
“啊。”
再没了以往的优雅风度,张恒叫的比女人还歇斯底里。
还敢再倒霉点吗?
手中一甩,剑身离鞘,被他甩开到半空之中。纷扬白雪里,一抹寒光如剑,流光溢彩。
那一抹寒光同着飘飞的梅花一起悠然飘落到男子的手中。
张恒欲哭无泪地跪下:“主子。”
他轻轻一笑:“多谢——不过,张公子,你真的不觉得你应该去刷几天马桶锻炼一下手劲,或者去喂几个月的马?”
一旁的张毅向傻眼之中的张恒投去同情的一睹——招惹到主子,你活该啊。
红梅随风飘落在雪地上,白衬着红,像是朱砂一般鲜艳。
这一片红红静静中似乎又是那一天雪落下,少女在湖边扫雪,却生生的扫掉了一条人命,他在岸边静静凝望,然后为她收拾残局毁尸灭迹。
她明明不是苏家的婢女,却想方设法的要留在苏家,她明明是为苏家所救下,却毫不手软的将苏二小姐送上黄泉。
飞雪飘飘,一片萧瑟之中只有张恒颤颤巍巍的站着,在孤寂寒冷的风中不住的颤抖,颤抖。。
-----------------------淹不死的大江---------------------------
这一年的帝京似乎十分的热闹,北方战事吃紧,突厥时常进犯大燕,加之又有大兴虎视眈眈,而大燕建国不久,尽管繁荣昌盛,毕竟刚刚经历过改朝换代,却也有些不敌,因此各地都有人招兵买马。
易霓裳走出苏府,才发现招兵买马记录的摊位无人问津。
帝京多是繁华富贵家,骄奢淫逸,早就没有了斗志,因此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投军。
无数的烟花化为道道流光直冲天际,然后在漆黑如剪影一般的夜空中开出朵朵炫美瑰丽的彩花,分散着坠落开来。
桥底的流水映衬着天空中的七彩斑斓,星星点点的光辉便分散着坠落到光彩亮丽的流水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易霓裳眼眸微微的眯起。
这一次的花灯际会,果然。。不负众望。
她忽然低头望向桥下,有无数的莲花灯从桥底涌出,然后呼啸着向更远处奔腾,花灯会,年年相同,都是花灯。
“啊!”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紧接着是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易霓裳扶额。
她睹到一角月白色的银纹衣衫,飞舞在微冷的空气里,恍然如同雪中青竹。
而那清雅淡然的男子抬头望了她一眼,唇边笑容微凉。
易霓裳便感觉到有点冷。
不远处,水里一阵噗通噗通的水声,隐约夹杂着女子的呼叫声:“救、救命。。”
这里是城中的湘江,水深,女子的呼救声瞬间掩埋在哗啦啦的水流声里。
【第六章】
易霓裳叹息一声,随即便见到一抹清影从桥边围栏翻下,跳入水里。
船上的男子隔着水影,静静地看着水中的两个人。
易霓裳抓住少女的手,正想拉她上岸,正在挣扎的少女突然抱住她的手,口齿不清的喊道:“谢、谢谢,我是丞相千金林婉婉,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易霓裳的手便有些僵硬。
河水中倒映着的花灯游影中,她的眼眸轻轻颤动,如一泓秋水,眼底却有什么在无声无息的龟裂开来。
易霓裳本想自己就这样上岸,奈何少女便这样紧紧的抓住她的手,她想甩也甩不开。又想着少女的身份特别,无奈,只有将她拉住。
下一刻,易霓裳望向船上的男子,手上用力一甩,便把少女甩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