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整个脸颊火辣辣的，耳根儿则像是触电般麻生生的接着开始轻微地嗡鸣起来。
孙琪从这一巴掌中缓过神儿来，赫然看到金文栋母亲的脸正对着她。
布满血丝的双眼怒睁，整个红肿的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如同干涸的湖底，浑浊而皲裂的湖底深处喷射着无尽的愤恨和痛苦，布满细纹的脸颊因为嘴部的抖动不停地抽搐着，这张脸即使在很多年后依然清晰地缠绕在孙琪的心底。
一名法警冲上来将疯狂嘶吼的金文栋母亲钳制住。
“你们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昧着良心赚黑心钱的混蛋，我的儿子被那么残忍地杀害了，那么一个活生生的好孩子说没就没啦，你竟然还要与害死我儿子的凶手狼狈为奸，伤天理啊，你会遭报应的，啊——没天理了——啊——”
金文栋母亲又踢又抓，狠狠咬了法警的手一口趁机挣脱开，刚要扑向孙琪时，又被法警一个箭步追上来按在了地上，金文栋父亲用力推搡了按住妻子的法警一把，试图把妻子拉起来时却被另一名法警制伏，半跪在了地上。金文栋的几名叔伯见状也纷纷从听众席里跑上来围住这两名法警，一时之间，法庭成了乱哄哄的闹市场，混杂着各种争吵声和哭骂声。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妞妞只是看到爸爸妈妈被人抓住，妈妈一直在哭，这种吓人的场面使她害怕地抱紧洋娃娃，边哭边朝着妈妈跑去。
更多的法警又被紧急调入陷入混乱的法庭维持秩序。
孙琪看到一个小不点正穿过激烈争吵的人群向自己这个方向跑来，处在愤怒情绪中的大人们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个小小的身影从腿边哇哇地哭喊着擦过去，而她的父母更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已经跑到了危险的人群中。
这时，辩护人席位的桌子突然被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撞歪，几乎要把桌子掀到在地，眼看着桌子的一角倾斜下去要砸向妞妞的时候，孙琪立即扑了上去抱住了妞妞，桌子的那一角正巧戳在了孙琪的背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玻璃水杯、几摞资料全部“噼里啪啦”散落在地上，那两个人也跟着“扑通”一声翻到在地。
所有人被这一声巨响惊醒。
当金文栋母亲看到正被孙琪护在怀里的小女儿，嘴角抽了抽，暗淡无神的瞳孔恢复了一丝理智，长久以来的哭喊已使她的嗓子沙哑地发不出声音，她想呼喊女儿的名字却呜咽着吐出浑浊的字音。
压制住她的法警看了审判长一眼，轻轻松开了她。
妞妞躲在孙琪的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脖子不住地抽噎。
孙琪抚了抚妞妞的背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不要怕，大人们闹着玩儿呢，就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们闹着玩儿一样，而且小朋友们每次吵完嘴以后仍然可以在一起开心地玩耍，对不对？这次，大人们好不乖啊！”
金文栋母亲轻轻地将小女儿拥入怀中，“呜呜”地小声哭了起来，她好像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是另一个孩子的母亲。
“对不起。”金文栋母亲悄悄看了一眼孙琪脸上残留的红印儿，低下头嗫嚅道，“对不起——”
“金文栋妈妈，我了解您失去孩子的巨大悲痛，对于您儿子的悲惨遭遇我也感到很伤心，可是您看看那个孩子，他只比您的儿子大着几岁，”孙琪向金文栋母亲指了指正被三个法警强行压制住的顾皓，“他也是一个妈妈倾注所有心血养大的孩子，关于您儿子的案子还存在很多疑点，目前所有指向他的证据尚无法证明他就是害死您儿子的真正凶手。而且正是因为您已经经受了孩子的生命被残忍剥夺的痛苦，我想您更不会纵容随随便便就给另一个孩子定罪，让另一个母亲因此轻易失去自己的孩子。我们要相信法律一定会为您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绝对要把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坚决不能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去为真正的凶手顶罪。如果我们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才是真的对不起您九泉之下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