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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乌鸡国大圣建功;狮驼城三妖定计

话说三藏师徒离了千佛洞,找路向西,行将一月有余,方下高山便登坡,才淌大河又临波,峰回路转三春尽,星移斗换日蹉跎。这一夜借宿宝林寺中,三藏忽发一梦,有乌鸡国已故国主来拜,言说一个全真妖魔三年前推他入井,篡了皇位,求三藏入国除妖。那三藏信了真实,发慈悲心应了鬼王,就着行者捉怪。可巧乌鸡国太子次早出城狩猎,行者施为变化,叫他问明正宫皇后,看近三年他夫妻恩爱如何。果然太子回城相问,始悟父王已逝,如今称孤道寡的必是妖邪,便在宫中思量行事。那厢行者与八戒趁夜入得御花园,自琉璃井中捞出真皇帝尸首,以九转还魂丹救他还阳,扮作个行童道人模样,跳着一些儿行李,与三藏师徒入宫降妖。

原来乌鸡国皇宫中坐龙椅的,正是当年三藏初出长安时被佛旨差下五台山的青毛狮猁。乌鸡国昔日真主因不堪文殊菩萨言语相难,将菩萨捆浸在御水河中三日三夜,因此有三年困井之灾。那青狮离了佛境至此,一要解国土大旱之厄,二来报菩萨水灾之恨,三是为唐僧设一道魔障。他当年推了国王入井,用佛印封了井口,使鬼卒不敢来勾,又暗中吩咐城隍留意,土地小心,地SH内广传佛旨,请东岳、武当不受他的冤魂状告,如今已是三年。眼看功德将满,那青狮不禁焦躁,一则毕竟不知那国王如何还阳回銮,二则难测唐僧何时得到,究竟要怎么发难,三则凡尘之中诸多留恋,他化身国君,受用无穷,已然不思佛土。这日正在朝上批阅奏事,忽见黄门官入得端门,跪地奏道:“启奏吾皇,朝门外有五众僧人,言是东土唐国钦差上西天拜佛求经者,今至我国倒换关文,不敢擅入,现在门外听宣。”青狮闻言大惊道:“果然有个唐朝和尚去取经,不期他今日竟来了!他一来,我就要走,这可怎么好!不如宣他进来,看怎么说。若他是个假的,倒还容易;若是真的,我就想个法子叫他西去不成。倘事发之后菩萨问起来,我便说是他自己没本事,经不起我这一桩磨难罢了。”遂转惊为喜,即令传宣。

少时,但见一个瘦小和尚领着三僧一道来在金銮殿下,更不下拜呼祝。青狮纳罕道:“怎么领头的是恁小个毛脸雷公,果真他便是唐僧?都道东土唐国是礼仪之邦,怎么他几个全无礼数!”遂道:“那和尚是哪方来的?”只听前面孙行者道是唐王差往西天大雷音寺求真经者,要来倒换文牒。青狮怒道:“你东土便怎么!我不在你朝进贡,不与你国相通,你怎么见朕抗礼,不行参拜!”行者笑起来道:“东土上邦皇帝,为父为君;下邦国君,只好为臣为子。你不曾接我已是有罪,怎敢怪我不拜?”青狮闻得此言,一时大怒,心中道:“如此村野之流怎的往西天取经,分明是假的,敢来欺蒙我!”忙令朝上武将拿下。但见行者用手一指,众将俱被定住,不能行动,唬得青狮纵身跳下龙床就要来拿。那里行者早暗中执定金箍棒,只等假国王近前送命。正在危急时候,东宫太子上殿扯住那假国王,跪地奏明利害,言说问明了身份来历,再行论罪。青狮闻言,息了雷霆之怒,所幸并未出手擒拿,险些在满朝文武面前露了身份,便大喝一声,叫他师徒言说取经详情。其他四个都不做声,仍是行者人小话多,将太宗魂游地府,三藏奉旨朝西言说一遍,又将他兄弟三个报了家门,还说在宝林寺中新收个挑担的行童道人。青狮听说,恍然悟道:“原来这厮是个徒弟,那后面披着袈裟的和尚才是唐僧,这一来却可说过去了。他说他叫做孙悟空,莫不就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主子么!今日我才算是见了。”忽见那道人立在那里浑身发抖,汗滴如雨,便怒目道:“那和尚,你一路上收了四众,那三僧可让,这一道难容。我宝林禅寺里都是僧官,何时又有这么个行童?断然是拐来的!他叫个什么名字,有度牒也无?快快拿上来取供!”那皇帝自然战战兢兢不敢上前,亏了行者编个谎道:“这老道又聋又哑,只因早年走过西天路,才被我师父收了。他那点儿底子我都知晓,等我替他供吧。”便就开口言说,将三年前妖魔假扮全真篡夺皇位之事一并倒了出来,说得那青狮面红心跳,早知机密败露,此处已无容身之地,情急中夺了镇殿将军的一口宝刀,驾云望空而去。

这厢孙大圣见妖逃去,且不追赶,先安排太子过来认父,朝臣上前拜君,又吩咐八戒、沙僧保护师父,才跳在九霄,四望寻找妖怪。原来青狮正往东北而去,被行者一个筋斗赶上,执棒来打。那青狮也不是凡尘之怪,急回头亮出宝刀,与行者厮杀一番。毕竟他不是行者对手,眼见东北之路不得行,忙转身按旧路回来,半空中望见皇宫里父子相拥洒泪,殿臣山呼万岁,连那猪八戒、沙和尚也跟着欢喜,独有唐僧立在白玉阶前文武丛中合掌祷祝。这青毛狮寻思片刻,计上心来,纵云头直落在金銮殿下文臣武将之中,故意弄阵攒动,众人左摇右晃,你搀我扶才都站稳。大圣见妖怪复落入宫中,急忙下来找寻,待分开人群时,惊见一模一样两个唐僧站在阶前,都唤行者作徒弟。行者一时分辨不得,情急中唤出护教诸神。青狮一见,急忙运化神功来至云端,听见行者暗中吩咐诸神去请真僧上殿,他便举步朝上,径至殿中。行者见他上殿,就信了他是真实,举棒望三藏就打,亏了诸神分辨得紧,架住铁棒道:“先上殿那个是假的哩!”行者赶上去要捉,那青狮又跳下殿来扯住三藏,依旧在人丛中混一混,仍是难辨。正烦恼间,猪八戒向行者道:“只消如此如此,管保认得师父!”行者大喜道:“兄弟,亏了你也!”就叫八戒、沙僧各搀着一个唐僧,请师父念那紧箍咒。这一篇咒,乾坤间只如来、观音与唐僧三个会念,青狮哪里知道!只在那里胡乱哼唱,早被八戒看出,高叫道:“这哼的就是妖怪了!”言毕举钯就筑,一旁沙僧也来相助。青狮见已败露,踏云头就走,早被八戒与沙僧左右围住,见后面行者又赶上来,不禁心中叫苦道:“菩萨呀,你当初曾说危急时候自来救我,管保我无恙。如今若有感应,怎的只管不来!”

正在危难之际,只听有人叫道:“孙悟空,且休下手!”四个循声望去,原来东北方飘来一团彩云,文殊菩萨站立云中,取出照妖镜来照定青狮,收在座下。行者上前施礼,菩萨将如来法旨言说一遍。原来一饮一啄,皆为前定。行者向菩萨道:“你要报私仇,却安排这怪物下界害人!”菩萨道:“他不曾害人,来此国中四五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因他又是个骟了的狮子,故三宫六院的嫔妃也祸害不得。”三兄弟听说,方才领悟。文殊菩萨喝令青狮现形,放莲花罩住,跨在它背上,踏祥光辞了行者三个,径转五台山。他兄弟眼望菩萨远去,忙回城见了师父,又与他国中君臣相见,将菩萨收妖之前因后果说与众人听了。他师徒在乌鸡国停留两三日,便就告辞西去。那国王自然不舍,奈何苦留不住,才倒换了通关文牒,送他们出城去了。

且不说唐僧四众离城远走,单表那青毛狮猁被文殊菩萨收在五台山上,缴旨之后,仍在狮舍中居住。不一日,菩萨率众声闻、天人一齐入禅,闭了灵鹫寺山门,把这业障几乎闷杀。他思量道:“前日还是国君,众人都来拜我,不期今日竟留守在此好不苦闷也。罢!如今还下界去,人间帝王休再妄想,不如做个妖精称王作祖逍遥自在,强似在此间沦作奴才!”你看它趁六和童子打盹时偷偷逃出狮舍,将身子摇一摇,化作个四体人身,却不是乌鸡国国王模样,乃是上古时候做妖怪时的真容。这一去,也不攀岩登壁,也不依路下山,直跳在九霄之上,将灯盏般两只眼四下望去,见南瞻部洲处处人声鼎沸,浮华无为,名山大川虽繁,奈何俗气欲念太重,更无一处长久去所。忽想起西牛贺洲地广人稀,小国林立,在那方占山为王,招魔纳怪,何等方便!便就驾风直往西行。行将有两三个时辰,忽见前方浓烟滚滚,云雾中竖出一堵墙,真个遮天蔽日。青狮思量道:“不好,是谁在此筑起墙来,莫不是预先知我思凡下界,在此拦我!”待走近些时,有人厉声叫道:“是哪一个敢擅闯峨眉仙境?”青狮闻言一惊:“原来下方到了峨眉山!那山场大大有名,乃普贤菩萨讲经传道处。说起那菩萨,他也是华严三圣之一,常骑白象进出灵山。呀!那菩萨佛法甚高,想是被我惊动了,正在前面要拦我哩!”慌得急转云头向北,正要绕过那墙而去,却见那墙塌了一般消失无踪,有个人在云中细声笑道:“哥哥要往哪里去,且带一带小弟如何?”青狮落在云端循声望去,西南上方立着一个精灵,但见他:面似银盘,眉比月弯。一丈身长,五尺体宽。六牙参差,两耳垂肩。腿如华表震四海,鼻若蛟龙舞九天。原来是普贤菩萨座下六牙白象。青狮一见大喜,起手道:“贤弟别来无恙否!”白象跳下云头,还礼谢道:“不如兄长自在哩!前日听闻哥哥被佛祖差下凡尘,做得个人间正主之位,慕煞小弟了。方才见空中有影相近,不知是何人来扰,上来看时,谁知竟撞见哥哥,可算是天随人愿了!”青狮笑道:“贤弟休再提什么佛旨,活活的累杀人!变作那国王模样,在宫里时时提防,处处留心,又管着他一国臣民,上朝听奏,下朝理政。天干下雨,深寒解冻。王公大臣联姻,外邦边夷纳贡。风风火火三载,实无几天受用。一朝东窗事发,多年辛苦全白送!”

白象因道:“哥哥这副模样,如此打扮,是要去往何处?”青狮道:“不瞒贤弟,我在人间住得久了,回到禅院大不痛快,如今要去西牛贺洲找块地场,占山为王,自自在在快活几年。”白象闻言道:“你这一去,家里主人可知?”青狮道:“哪里就让他知道!此番不是他遣我去,是我自家逃出去哩!他昨日入禅参经,连山门都闭了,看起来得有个把月出不来。”白象点头道:“佛界有数日,世上已轮年。这一去,快活个几十年却也容易。”又道:“哥呀,我那主人公已入禅多日,我亦苦闷不堪,在此度日如年呢!”青狮大喜道:“如此贤弟何不与我同往下界走一遭,占个山场为王,再过一回从前的好日子!”原来此二兽早便相识,曾同为妖仙助纣为虐,后大兴佛法,被文殊、普贤两位大士降服收在座下,没奈何皈依释教,如今都已乱了禅性,入到旁门,思量人间自由,怎不欢呼雀跃!白象道:“哥哥啊,可想到要去哪里了么?”青狮道:“还未哩,你我且行且看,到哪里算哪里,不快活就换个地儿,颠倒都是你我做主!”白象点头道:“正是正是,你我快去来!”遂一同驾云,直往西牛贺洲。

正行间,忽见下方一座高山直插云际,好山:云飘雾荡,石走沙扬。星斗难寻,日月无光。笔峰林立,恶水环泱。路颓不见客,木朽甚凄凉。径转八百里,古道狮驼荒。两怪站在云中观看多时,白象道:“哥哥,那厢崇山峻岭,正好去得。”青狮道:“贤弟所言正合吾意,咱快看看去来。”便落下云头,见这里果然好所在,怎见得:山下人烟稀少,岭间狼奔虎啸。深谷可练精兵,峰峦自是险要。东西连作围墙,南北互成犄角。纵观宇宙乾坤,唯有此处逍遥!青狮叹一声道:“此山虽好,却没个地方安家,你我睡在山沟里不成!”白象道:“哥哥,我看此岭甚广,不上一千,也有八百。你我走动走动,看哪里有洞有穴,就可安家。”青狮道:“不消走动,我把本境山神换出来问一问。”便念动真言,半晌不见有人出来,惊道:“我的咒语错了?贤弟,你试唤他出来。”白象即念动一番,也没有动静。青狮道:“无有山神,土地也不见一个,难道此处天也不管,地也不管?”白象笑道:“如此岂不正顺了你我兄弟之意!”青狮道:“话是此说,然有个跑腿的更方便些。”白象道:“兄长莫恼,日后你我建起家业,何愁无人跑腿!”青狮道:“贤弟所言甚是,如今只得自已动手罢。”便与白象一同驾起风雾,行至山岭西侧时,早见深山中一处石洞,喜得青狮叫道:“好!好!好!想什么来什么,那不是一座山洞!你我这份家业有本钱了也。”白象却道:“哥啊,须得进洞看看再说,那洞莫不是别人家的。”青狮道:“呀,正是此说,快去看来!”

两怪进洞,喊一声,许久不闻回音,更未听有人答应。走了约有两里,却是第二层洞,其内深黑。青狮运化内力,两眼放出青光万丈,向里看时,仍空空如也。白象道:“看样子倒不像是有人长住的。”再往深处行有七八里,又到第三层洞,乃是十丈见方一块地,东侧略高,其内清寒。青狮环视一周,惊见东北角上横着七八副尸骸,俱已朽成白骨。那尸骸围着一个高台,台上有个盒子,被灰蒙了百十层。青狮拂去灰尘,打开盒子看时,却是一口大刀,长有一尺,柄端睚眦如生,鞘上镶珠嵌宝。青狮忍不住拔刀出鞘,那刀刃色赤如火,绽放寒光,经久不衰。白象欢喜道:“一发相应了!哥哥手无兵器,此刀正好用得!”青狮道:“刀刃火红,寒光逼人,莫不是传言中的‘昆吾刀’么!”遂找一块山石置于地上,用刀只一按,那石即成两半,喜得青狮叫道:“果然!果然!人都说昆吾刀切玉如同割泥,不想竟落在此间。”却又向白象道:“贤弟若爱,只管拿去。”白象忙道:“哥哥莫多想,小弟惯使长兵器,此刀虽好,终究短了些,不称我手。”青狮笑道:“如此,为兄的便不客气了。”白象道:“那盒子里好像还有些什么。”近前看时,却是一块绢帛,伸展开来,上写着几行小字,乃是:“呜呼,苍天不佑我国。先降妖孽魅君主,又遣恶鹰食万民。天真九年,吾阖家八口避难来此,眼望君民蒙难,心痛至极。家国不在,何敢苟活于世!故殉国在此,以谢先帝洪恩。权光元帅之裔,于狮驼岭狮驼洞。”白象读罢,向青狮道:“咱这洞有名儿了,叫做个狮驼洞!天真九年不知是什么年月,看这洞中模样,怕有几百年不见人来了。”青狮“嗯”一声道:“他说的个什么妖孽、恶鹰,不知是什么名堂。”白象道:“哥呀,不消多想,此洞已是我们的了!”青狮笑道:“正是正是,管他娘的,你我逍遥快活是正经。”

这二怪弄些神通,将洞里洞外收拾一番,将息一夜。只因洞中不透光亮,他们又飞行劳顿,次日直到日中时才醒。忽听洞外嘈杂,忙就出洞来看,果见一些虎豹狼虫在洞口叫嚣。有道是“年深必有异,日久定生魔”,原来这八百里狮驼岭中本就生出些走兽之精,飞禽之怪,他们见狮驼洞被外人占了,心中不平,就都聚集在那里喧闹。见青狮、白象来至洞前,有个山精厉声叫道:“狮驼洞乃上古仙洞,五百多年前被权光元帅后人占了去避难,再不曾易主。我等常年在此的,曾商议要选出个头领来重振古洞之威名,到如今也没能成功。你们是哪里来的,怎么就敢住在里面?”青狮白象闻言,对视一笑,道:“你不见我们从洞里出来?这洞已经易主了也!”众怪都道:“没有这话!没有这话!要当头领,得有本事!”青狮喝道:“谁没有本事!本大王曾战败十万天兵!”白象在一旁嘴上附和,心中却道:“老泼皮这话忒大!”众妖也都哄道:“不当人子!你那个身量,战一个都要吃亏哩。”青狮道:“汝等是也不知,我不是凡尘之仙,我这贤弟也不是人间之圣。我们都是天上来的,都有道行在身。昔日王母宴请蟠桃,不曾具帖请我,是我意欲争天,在南天门外索战。玉帝差十万天兵来拿我,我张开大口,就把那十万天兵唬得不敢近前,关了天门才罢。”众妖听说,纷纷笑道:“可怜!可怜!十万天兵里也没个胆儿大的。你试张口来我看看,是那般唬人不是!”青狮心中道:“好!好!好!正怕你不叫我张哩!”便哼了一声,跳上山巅,将身子摇一摇,现出原形来,把口张开,朝深谷中一声怒吼,直惊得天塌一般地动山摇。众妖一见他是百兽之王,早乱了七魂三魄,都跪在地上口称“大王”。那厢白象忍不住,也把身子晃一晃,一下子长到三丈高下,伸出鼻子卷起米缸大小一块石头只一拧,那巨石登时粉碎。唬得众妖也都磕头纳拜,高叫“大王”。少时,青狮与白象收了法相,将众妖收作部下,又抓来些苍狼、野牛等山兽,舍了一些法力,将他们退毛去角,整骨磨皮,便就都直立会走,开口能言。这些妖物得了人身,俱感激申谢,被二怪收作心腹。一边招魔纳怪,教众妖演习武艺,一边又少不了铸门立牌,拉布绣旗,不上三个月狮驼岭中便聚集了四五千妖兵。

一日,青狮正与白象坐在洞中闲话,忽有贴身小妖来报道:“洞外有人送信。”青狮纳罕道:“你我这两三个月只在洞前走动,不曾出门,也未会客,怎么有人来送信?”白象道:“想是狮驼洞名声远扬,有人要跟咱搭伙儿!”遂一同出洞,果见那里有一只鹿怪,奉上一柬帖。青狮拆开读罢,叫白象道:“贤弟啊,原来离咱们狮驼洞往西四百里还有个狮驼城,那城主称与咱们是旧相识,请咱们一同前去赴宴哩!”白象道:“旧相识?我何时又有个做城主的旧相识?”便问那鹿怪道:“你家主人叫个什么名堂?”鹿怪答道:“我家主人乃‘云程万里鹏’!”二怪听说大惊,半晌才道:“莫不是灵山那厮也下界来也!”青狮道:“实不曾听说。”又道:“嗨,又怕他个什么,你我去看看罢了!若真是他,正好凑成兄弟三个,共享齐天之乐也!”遂一同驾云向西,不上半个时辰,来至城前,见那方妖气重重,阴雾弥漫,一城上下尽是妖魔。少顷,城门开启,从中走出来一尊魔王,青狮白象看时,正是雷音寺明王胞弟,灵鹫峰大鹏金雕,五百年前祸凡尘,食尽城中万万民,害得金蝉脱壳去,如今又谋不老身。那大鹏见了二怪起手笑道:“前日听说狮驼洞中来了两尊洞主,二大王长鼻似蛟龙一般,大大王更是一口吞下十万天兵。我一思量,定是两位哥哥来也!”二怪忙笑道:“谁人造的这谣,找出来就打死也不多!”三家欢笑一番,共进城中。二怪偷眼看那金雕,却与灵山之相大不同,但见他:凝眉乾坤动,呲牙鬼神惊。肉翅化双臂,顶翎作帽形。足踏金丝履,身披黑斗篷。称王西天路,雄霸狮驼城。

二怪遂大鹏入得宫中,被两只狐妖侍奉着坐下,却见大鹏径入内廷之中。少时出来看时,已卸下了斗篷,换上一件青棉夹袄,陪着坐下道:“两位哥哥一来,小弟饮酒也尽兴些!”便道上酒。令一传下,就有众妖抬着六坛美酒进来,服侍三个魔头。青狮道:“看看贤弟这番家业,真真羞煞我兄弟两个。”白象亦连连称是。大鹏道一声“哪里”,又吩咐传膳。少顷,只见四个小妖拖两个黑布袋子进来,袋中似有活人挣扎。小妖叩头道:“今日之膳是蒸是煮,是油煎,是炭烤,还请大王明示。”大鹏道:“全看我两位哥哥口味。”言毕望向二怪,似等回话。二怪面面相觑,半晌才道:“入乡随俗,全凭贤弟做主罢了。”原来此二怪自来至下界,虽早已破了荤戒,却已有千年不曾吃人,故不晓得该如何说。大鹏吩咐道:“既是哥哥们不挑剔,就去蒸了来吃。”小妖领命要走,又听大鹏道:“莫唬了他们,唬了肉酸不中吃。”言毕才回身劝二怪饮酒。三巡过后,大鹏道:“实不瞒两位哥哥,我这里有一桩买卖,早愁孤掌难鸣做不成,若哥哥们肯入伙,此事定能功成!”二怪来问,大鹏道:“那西天如来欲传佛经往东土,惹了个唐朝和尚去往西天,哥哥们可知道?”青狮一听,跳起来道:“怎么不知,我在乌鸡国时,那唐僧就从我眼巴前儿过过。他有个徒弟叫孙悟空,拆穿了我的机密,害得我重回五台山受罪!”大鹏一惊,忙问道:“大哥可吃了那孙行者的亏?”青狮道:“不怕贤弟笑话,那猴子是有些本事,我也吃了些儿亏。”大鹏道:“哥哥,小弟的买卖正是在此。你可知那唐僧乃昔日灵山毗卢伽尊者,号曰金蝉长老的十世转世,吃他一块肉便可长寿长生,再不必调和虎龙费力修行了!”青狮大惊道:“呀!你看看,实不知也!不然就是豁了命吃那孙猴子打几棍子,也要尝一尝唐僧肉是个什么滋味。”白象道:“想你我虽曾在佛界久居,却终究未得个什么正果,只给人做奴才,空有一身本领,到底难成功绩,只得在魔界中混一混。若是吃了那唐僧,便就不同了。那时候,你我可就是有道之魔,无德之仙,不归天管,不服地判,不听玉帝宣,不闻诸佛念。那——才是真逍遥也!”大鹏道:“哥哥所言甚是。想我在灵鹫峰上被那如来管着,也不杀生,也不吃荤。他又怕我本事大了,不好降服我,便不叫我随众修行,他的经文我一篇儿也看不得。如今我这狮驼城正在那唐僧取经之路,我待要捉住那唐僧,吃了他肉,全我道行,到时候反上灵山,推倒雷音,你我称佛称圣。”

二怪听说,心神澎湃,都道:“贤弟要如何行事,只管讲来。”大鹏便道:“两位哥哥守在狮驼岭,与我狮驼国前后相应,进可攻,退可守,就是天兵下来,也不消怕他。”青狮道:“天兵不怕,只怕那孙悟空也。”大鹏道:“就是为他,不然我也不麻烦两位哥哥了。那唐僧有三个徒弟,我以一敌三怕会吃亏,故请二位哥哥相助,捉了他另两个徒弟。孙悟空嘛,我一对一时,有些把握胜他。”青狮白象闻言,都赞道:“果然贤弟本事更高一筹!”白象又道:“虽是贤弟有本领,然你我若能以智取胜,更胜过雄师百万。”大鹏道:“哥哥说得是,小弟正采集纯阴纯阳二气,炼就一个宝瓶,功成之后可吸纳万物,一时三刻化为浆水,凭谁也走不脱。”二怪听说更加欢喜,又都称赞一番。白象道:“既是那唐僧才过乌鸡国,想现时离此还有些时日,你我正好修身养性,静待他自投罗网也!”正说间,有小妖托过蒸熟的人肉上来,三怪魔性已深,怎不尽情受用!从此便以兄弟相称,在狮驼岭上操练妖兵,采炼阴阳,吃人无数,杀入如麻。可怜三藏师徒毫不知情,仍在西天路上夜宿晓行,过了乌鸡国才有半月,又见高山阻路,却不知前方能有什么磨难,且听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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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被遗失的豪门继承人,带着仇恨回归。他是天生的王者,永远散发出耀人的光芒。她说:"我现在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他说:"我帮你!"从此,她的身后一直有他作为后盾。当大仇已报,他充满邪魅的对她说:"既然你已经报了仇,是不是应该报答你的恩人?嗯?以身相许如何?”她笑着对他说:对不起,冷少,我不约。”
  • 妖修乔白

    妖修乔白

    一个内心汉纸的软妹子,在彪悍妖修的路上越走越远的故事。而她的初衷是要修仙扑倒神君的哇。可是谁能解释一下,到头来却被一个大魔头扑倒了,虽然你也很帅很美,但是这不科学啊!“嗯?”某魔尊一挑眉。“嗯,三界你最帅你最美,重要的是我只爱你,嗯嗯。”狂点头,威胁神马的最没有爱了。(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抗日之飞虎神鹰

    抗日之飞虎神鹰

    抗日系列第一部。张昀是昆明人,可他却回到了1941年的昆明,而且是作为美国援华“飞虎队”的一员回来的。头顶是鬼子遮天蔽日的飞机,眼中是苦难深重的同胞,张昀义无反顾地冲上了蓝天。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一段铁血燃情的岁月。
  • 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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