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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水之梦(3)

中共甘谷县委书记王子生代表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及全县61万人民,向多年来关心、支持、帮助甘谷县经济社会发展的省市领导、社会各界和在外甘谷籍人士表示诚挚的感谢和由衷的敬意。他说,甘谷县自然条件严酷,特别是西北部地区十年九旱,属极度干旱山区,人畜饮水十分困难,严重制约着当地经济发展和全县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进程。为解决我县西北部干旱山区群众吃水难问题,省市县三级人大代表多次提出议案,历届县委、县政府进行了多年的调研论证和艰苦探索,今天,人民代表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这得益于国家扩大内需的良好政策机遇,得益于省市各级组织的高度重视和亲切关怀。他表示,在省、市各级组织的关怀下,在我县有关乡镇、部门的共同努力下,在社会各界和广大群众的大力帮助下,西北部干旱山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一定能够顺利建设,早日竣工,进一步推动全县新农村建设和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

甘肃省省长助理夏红民代表省政府对工程的顺利开工表示热烈祝贺。他指出,甘谷县西北部干旱山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是全省农村饮水安全工程建设的重点项目之一,是水利厅承办省人大议案,落实省人大代表建议的实际行动,也是天水市、甘谷县党委、政府抢抓扩大内需机遇,重视和解决民生问题,为民兴办实事的具体体现。该项目的建设,在甘谷县水利事业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不仅将从根本上解决甘谷县15万干旱山区群众的饮水安全问题,而且必将加快当地新农村建设步伐,推动甘谷县经济社会的更好更快发展。他强调,该项目属于国家扩大内需项目,要求严,标准高,省市有关部门要加强指导,帮助支持县上搞好工程建设。甘谷县要精心组织施工,严格工程管理,树立精品意识,真正把这项工程建成优质工程、德政工程、惠民工程。工程完工后,要创新运行机制,强化系统管理,确保干旱山区群众长久吃上甘甜、纯净、安全的自来水。

中共天水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张景辉在讲话中指出,甘谷县西北部干旱山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是一项惠民利民,改善民生的民心工程和生命线工程,是省、市、县党委、政府高度关注民生,为民兴办实事的具体体现。这项工程的开工建设,不仅将立即发挥增加就业岗位,拉动内需,保持经济平稳较快增长的重要作用,而且将从根本上解决甘谷县西北部干旱山区15万群众饮水困难问题,对于提高当地群众生活水平,推动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加快全面建设小康社会进程具有重大而深远的意义。

受益乡镇代表、施工单位代表、工程监理单位代表相继发言,衷心感谢省、市、县各级领导和社会各界对干旱山区人民群众的关心支持,表示一定要认真组织,全力配合,精心施工,严格监理,保质保量按期竣工,不辜负各级领导、社会各界和全县人民的重托,以扎实有效的工作向全县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面对磅礴的朱圉山,滚滚东流的渭河水,面对甘谷县62万人民,甘肃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朱志良以他浑厚的嗓音宣布——

甘谷县西北部干旱山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开工!

这是注定要穿越历史的一声!

这是注定要唤醒山河,开创甘谷历史新天地的一声!

礼花绽放,彩球腾空,锣鼓和鞭炮声中,我的思绪化为一缕清风,掠过渭水的波涛,掠过毛家坪沉睡千年的水波纹,掠过朱圉山秦马的蹄印,掠过卧龙山腾跃的脊梁,眼前,是七十多年前那壮观的一幕。

历史是极富戏剧性的艺术,当从南方崇山峻岭中突围而出的中国工农红军走到浊黄的渭河跟前时,历史,曾有过英雄和英雄之间短暂的对峙。而现在,就在当年中国工农红军强渡渭河的地方,历史又一次出现了短暂的对峙。当红军跨过渭河,向民族解放的最前沿进发时,七十多年后的此刻,卧龙山下云集的红军精神的传人们,手擎照彻中国革命道路的火把,踏着红军的足迹,在烈士鲜血浸染的土地上,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征程上,开始了一场关于水的革命。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挖掘机挖开了第一斗土,就像传说中的大禹,劈开了阻挡渭河的第一块顽石。历史无法克隆,也无法复制,但历史,可以真实地再现!

历史是什么?不仅仅是过去,还有我们正在做和将要做的一切。

§§§第二节 如铁的叙述

文字的悲怆

在甘谷,有一个影响很大的民间传说。说1929年国民政府内政部同时修改了两个县名,一个是通渭,一个是甘谷,即把通渭县改名为甘谷县,把伏羌县改名为通渭县,为什么要这样改,因为国民政府坚持孙中山先生以“民权、民生、民族”为核心内容的三民主义,民族主义的一个基本特点,就是各民族的团结、平等、和解,而伏羌这个名字,明显带有一种民族掠夺和民族歧视色彩,于是将伏羌改名为通渭。为什么改名通渭呢?一目了然,滔滔滚滚的渭河水由西向东横越而过,而伏羌北面的今通渭县,干旱贫瘠,干是真干,可中国人取名多寄予一种吉祥色彩,于是将干旱的“干”写成甘甜的“甘”,一字之差,内涵和境界就大不相同了。问题是当时的邮差传信时不经意间把这两个县名给传错了。没有渭河丁点影子的地方成了通渭县,反倒是真有渭河通过的伏羌县成了甘谷,这一错对通渭人没啥,叫什么不是叫,却是苦了甘谷人,从此十年九旱,旱灾频仍,甘谷真成了干谷。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巧合也能巧合出道理和合理性来,这事,乍一听好像真给传错了。真是这样吗?非也。

先说今通渭县。汉武帝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置天水郡,郡治平襄。唐初平襄县地属渭川。宋神宗熙宁元年(公元1068年)于擦珠谷筑堡,赐名通渭,盖取其道通渭川之意。一说通渭有河为散渡河上游,散渡河从通渭南流入渭河,自然是通渭了。

可见,今通渭早在八百多年前就叫通渭了,和1929年伏羌改甘谷之事实在没多少关系。

再看甘谷。2007年应邀编写《甘谷史语》时,对甘谷起源问题我已研究多年,为彻底澄清这事,我在《甘谷史话》中专门列了一节——甘谷考源。

“甘谷”二字,见于志乘已近千年。“甘谷”二字究竟指称何意,无典籍可考。分析归纳“甘谷”二字的含义,从其源流来看大致可做如下解读。

一、甘谷之“谷”指散渡河谷

宋神宗熙宁元年(公元1068年)7月,秦凤路副都总管杨文广知秦州,筑大甘谷口砦,名筚篥城。当时西夏置保泰军于定西,图谋南下秦州。杨文广见形势危急,立即带兵急驰筚篥城,并诈言筚篥城有泉喷珠,以此鼓诱士卒,日行百余里,于傍晚时分到达筚篥城。杨文广抢修工事,部署军队,严阵以待。拂晓时分,西夏军果然蜂拥而至,见宋军布阵严整,便知不可轻易冒犯。撤退时,西夏军留书扬言:“当白国主,以数万精骑逐汝。”杨文广开城追击,大破西夏军,追杀数千人,宋神宗闻捷报大为高兴,下诏褒奖,赐裘衣带马,并特赐其地名“甘谷堡”。

据考证,大甘谷口砦也就是筚篥城,在散渡河河谷,即今大庄乡杨家城子一带。杨家城子意为该城为杨文广军队所筑之城。之所以称为大甘谷口砦,一为该城周围有谷地,物产丰饶,甘甜如饴;二为散渡河谷,千年前水量丰沛,两岸谷地植被良好,土地平旷,宜于农耕,真可谓丰衣足食的甘甜之谷。该河谷以宋神宗赵顼御赐“甘谷堡”一事,一时声名大震。

二、甘谷之“谷”指渭河河谷

唐宋元明清至民国,甘谷皆名“伏羌”,御赐“甘谷堡”未能沿用。民国18年(公元1929年)1月1日,国民党内政部改伏羌县为甘谷县。考甘谷之名,其源有二:甘谷县由原“甘谷堡”承袭而来;甘谷指渭河河谷。近千年的气候变化,乱砍滥伐,导致散渡河流域植被遭受严重破坏,干旱频仍,土瘦民瘠,昔日甘甜之谷辉煌不再,而作为甘谷主河和黄河一级支流的渭河,两岸土地平旷,阡陌井然,灌溉农业十分发达,是名副其实的甘甜之谷,其物产丰饶和面积广大,远在昔散渡河之上。内政部改伏羌为甘谷,除有消除民族歧视,加强民族团结的意义外,更有对渭河河谷物华天宝的称颂与肯定。

由此可见,甘者,甜美之意也;谷者,河谷也,宋指散渡河谷,“中华民国”至今,属渭河河谷当无大异。

由是便知,早在伏羌改称甘谷的八百多年前,通渭该名早已名花有主了,根本和邮差无关。于是又有人说,伏羌名本来好好的,改成甘谷,甘甜没见着,倒是干旱钉子样钉在甘谷不走了,十年九旱,甘谷真成干谷了。

望文生义,只能发一时的义愤,但甘谷,这么多年,真是干到了骨子里,河干了,泉干了,山干了,连人们的眼睛也因盼水盼干了。

干旱成为千百来甘谷人民心头挥不去的魔影。

因干旱而造成的水荒更将甘谷人民推到了生命的边缘。

翻开沉甸甸的《中国气象灾害大典(甘肃卷)》,从周幽王元年(公元前781年)至1949年,涉及甘谷的大旱有227次,平均每12年一次。而“荣入”该书的灾难,大都是国家级,至少是省级的。

汉永初五年(公元111年),旱蝗并作,民丧其大半。

东晋大兴二年(公元319年),大旱,民多渴死。

东晋太元四年(公元379年),秦州旱,麦根枯焦,牛死日甚。

……

《甘谷县志》在“旱灾”一节中,更出现了因旱灾“无收,民大饥,人相食”,“荒疫并作,死者枕藉”,“死者过半,流亡甚众”,“饿殍载道,人相食”等惨不忍睹的字眼。

“中华民国”十七年(1928年),空前大旱,春不能下种,夏大旱,颗粒无收,寸草不生。

“中华民国”十八年(1929年),民大饥,树皮草根食尽,死亡甚众,积尸梗道,臭不可近。

我不止一次地听老一辈人说过“中华民国”十八年,对于从那一年过来的人来说,“中华民国”十八年绝对是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年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被活活饿死,自己却连收尸掩埋的力气都没有,村村都有万人坑,坑边,活跃着一条条眼睛通红的肥硕的野狗。

“中华民国”十八年是今甘谷县由伏羌改名甘谷的一年。不论老百姓对“甘谷”二字如何做望文生义的解释,我都是能够理解的。当我们用唯物主义不能解释一切的时候,倒是唯心主义能给我们少许的安抚和慰藉。

还有1958年、1960年,这些让一代人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年份。

包括我的亲人在内的许许多多的老人,不论生活如何幸福裕如,但他们,到死都保留着吃完饭舔碗,滴水也要喝掉的习惯,任子女怎么规劝埋怨都不能改掉。什么是记忆?什么是刻骨铭心?当曾经的灾难钉子一样先是钉进,然后是锈蚀在一代人的心中时,那种痛苦是和生命一起相伴相随的。不经过,就无法进入到他们的心灵,进入不了他们的心灵,你又如何理解他们对粮食、对水、对一切和生命有关的东西刻骨铭心的珍惜和珍重呢?

旱灾是伴随我们民族,特别是大西北黄土高原最深重的灾难之一,多少典籍记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幕惨景,就连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也蒙上了它的阴影。

倬彼云汉,昭回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

天降丧乱,饥馑荐臻。靡神不举,靡爱斯牲。

圭璧既卒,宁莫我听?

早既大甚,蕴隆虫虫。不殄禋祀,自郊徂宫。

上下奠瘗,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临。

耗斁下土,宁丁我梗。

旱既大甚,则不可推。兢兢业业,如霆如雷。

周余黎民,靡有孑遗。昊天上帝,则不我遗。

胡不相畏?先祖于摧。

旱既大甚,则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无所。

大命近止,靡瞻靡顾。群公先正,则不我助。

父母先祖,胡宁忍予?

旱既大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淡如焚。

我心惮暑,忧心如熏。群公先正,则不我闻。

昊天上帝,宁俾我遯?

旱既大甚,黾勉畏去。胡宁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

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则不我虞。

敬恭明神,宜无悔怒。

旱既大甚,散无友纪。鞫哉庶正,疚哉冢宰。

趣马师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无不能止。

瞻卬昊天,云如何里!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无嬴。

大命近止,无弃尔成。何求为我,以戾庶正。

瞻卬昊天,曷惠其宁?

这是一首写周宣王忧旱的诗。通过详尽的叙写,具体深入地反映了西周末年那场大旱的严重,抒发了周宣王为旱灾而愁苦的心情。全诗八章。一、二两章写祭神祈雨。正是需要雨的时节,然而天天骄阳似火,禾稼死亡、田地龟裂、人畜缺水。这当儿,人们是多么盼望老天爷降一场甘霖啊!可是仰望苍穹,没一点下雨的迹象。“倬彼云汉,昭回于天”,星河灿烂,晴空万里,夕夕如此,内心焦灼的诗人于是发出了“何辜今之人?天降丧乱,饥馑荐臻”的慨叹。无神不祭,无牲不用,礼神的玉器都用尽了,然而神灵照样不闻不问,毫无佑助之意,这苍天,好像真把降雨的事儿给忘了。或许人们得罪了他,他在有意惩罚人们。三、四两章写大旱的不可解除,主要表现了畏旱之情。“旱既大甚,则不可推”,“旱既大甚,则不可沮”,凶暴狂猛的旱灾如洪水猛兽,无法推避,无法阻拦,使“周余黎民,靡有孑遗”,造成了无法收拾的局面,再继续下去,将国祚难永。然而“群公先正,则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宁忍予?”群公先正,我常雩祭以祈谷实,现在却不助我兴云雨;至于父母先祖,尤一体之所亲,一气之所感,为什么也忍心看我遭此灾祸而不救呢?第五章写旱魃继续肆虐。山原秃、河湖干,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块无法生存下去的土地,“昊天上帝,宁俾我遯”,老天似乎是要迫使人们离开此地,他是不想让人安居了。第六章述失望痛苦之余的反思,也不是祭神不及,也不是对众神不恭敬,细细思量,确实没有什么罪愆,那又为何降灾加害呢?第七章叙君臣上下因忧旱而窘困憔悴。末章周王着力鞭策,希望臣子们“无弃尔成”,继续祈祷上苍,最后仰天长号,以亟求天赐安宁作结。

不论前些年在政府办随领导下乡查看旱情,还是在西北部干旱山区农村饮水安全工程采访的一年多时间里,走在西北部干旱破碎的土地上,听着一个个憨厚朴实的农民说关于旱、关于水的故事,甚至,在月光下一个人徜徉在谢家湾、礼辛的山梁上,我情不自禁总会想起这首诗,并朗诵出声。大旱,怎样用它残忍的指爪撕扯着先民的心,他们,这些善良的祖先们,除了祭祀,除了祈祷,还能让他们再怎么做呢?

读过好多描写旱灾的诗,没有一首能像这首一样让人震撼。为了让大家永远记住我们的祖先面对责难的呼号和无助,我干脆将这首诗——《诗经·大雅·云汉》翻译出来,算是对先民一次穿越岁月的遥祭,对有关大旱知识的一点普及。

看那银河多么高远,白光闪亮回旋在天。

周王发出唉唉叹息,现今人们有何罪愆!

老天降下死丧祸乱,饥饿灾荒接二连三。

没有神灵不曾祭奠,奉献牺牲毫不悭吝。

礼神圭璧全都用完,神灵还是不听我言。

旱情已经非常严重,暑气郁盛大地熏蒸。

接连不断举行祭祀,祭天处所远在郊宫。

祀天祀地祭埋祭品,天地诸神无不敬奉。

后稷恐怕难救周民,上帝不理受难众生。

天灾这般危害人间,大难恰恰落在我身。

旱情已经非常严重,想要推开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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