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很阴,云都是黑的,空气闷热,却始终滴不下一颗鳄鱼泪。
我很努力的把所有的书背下来了,不能说是倒背如流,还是滚瓜烂熟,但起码绝对不会结巴,我在镜子前试了很多遍的,给父母个惊喜,嘿嘿——想想就美滋滋的。
但事情总是不能如愿以偿。
我走到主卧室,企图推开门。
我听到了一些谈话。
“明天就要来人了。“
“是四舅吧?听说他那笔业务做大了。”
“恩,所以不能丢脸,看看明天晓唯挣不挣口气了。”
“背的下来吗?那么多,如果指定一本书让她背也容易得多。”
“就怕四舅不吃那套,他精明的很,绝对会从书架上随便选一本的,而且绝对选那种较难的。”
“晓唯才三年级。”
“是三年级,可想想四舅的女儿三年级时都已经得奥铃匹克数学竞赛一等奖了,作文也发表了,晓唯背个书还不行?四舅话里话外要考古典,古典那么多,谁知考哪个,都背下来不就完了?这笔合同不能失败!”
公司和学习怎么产生关系的,还要源于一个很早以前的玩笑话。
这些话听得我云里雾绕的,显然,我不应该知道这些事。
可我却知道了,并且推开了卧室的门。
我没明白这话的意思,否则我不会推开门的。
不知道,并不代表以后也不会知道。
父母很惊讶为什么我会站在门口,谈话没有继续下去。
换了一个问题,爸爸问道:“背下来了吗?”
背下什么东西,我很清楚,可喉咙里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没有吗?”妈妈脸色变得难看了,明天四舅就来了,要是没有达成他的想法,公司会亏损很多钱的。
四舅传的话是这样的:“现在都流行内个,内个什么?对,国家梦,国家梦嘛,总是应该从历史开始的,了解历史是好事,这样以后长大才能振兴祖国嘛。”
明白人,都懂得。
喉咙越来的发堵,好像感冒了,天阴很容易感冒的。
我只好点了点头。
爸爸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摆出一副笑脸,“明天有人来检查你的背诵,问嘛答嘛啊。”
我再次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很疑惑的,但之前父母都说了,该知道的事就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千万不要了解,好奇心不能有。
我一向把父母的教导当圣旨的。
四舅来了。
他是个乐观的人,即使有糖尿病,也依旧天天笑哈哈的。
“晓唯都三年级了,好啊好啊。”习惯性地摸了摸我的头,四舅爽了的笑声又传了出来。
我很喜欢四舅,他对我很好,来时总是送我一大堆我喜欢的零食。
父母可不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当年资助他们公司的人是四舅,但提出要求最多的也是四舅,让父母有一种这舅舅心眼很多,考虑长远的感觉。
所以离得远远越好,没准回来就提出不好的要求。
防着点是对的,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闲聊几句,气氛就不好了。
他们在聊公司的事,我听不懂,当然我还小。
爸爸没有让我回避,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他们拿着一张又一张的纸,一口一个的“合同“。
“好了,不聊这些没用的,晓唯还在这坐着呢。“四舅忽然一拍手,换了个话题。
爸爸神情一凝重,他知道要考问了——契约的事。
契约这个词很古怪,但当初就是那么定的,如果没有这个契约,我也许不会变成这样。
真的是也许吧。
“晓唯啊,你看过《安徒生童话>吗?我可喜欢那里的故事了,纯真又甜美,讲一个吧。“
这让我诧异了。
但最诧异的莫过于我的父母,历史呢?怎么跑童话上了?
我想不起来了。
我最爱看的是《丑小鸭》,结局皆大欢喜,励志,触动人的心弦。
我张开了口,接一句也想不起来了。
我满脑子的是那些历史。
这些天我背的太辛苦了,以至于神经错乱,很多东西都忘了,也不是忘记,而是暂时想不起来了。
这篇童话我一时半会记不起来了,眼前一直回荡着狗血的古诗“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要把想的背下来,四舅会不会笑晕了?
“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是最爱看《安徒生童话》了吗?快背啊!”妈妈急了,拍了我的脑袋一下。
我脑袋更晕了,妈妈这下太用劲了,我往前趔趄了一下,磕在了桌子上。
“啊。”
我叫了一声,眼冒金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板上,揉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