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吃起。你不知道，在洛阳，一般老百姓家红、白喜事待客都是在自家做水席，不过，用料和菜数都没有那么复杂，要简单一些。一般，老百姓吃的水席规格有四碗事、八碗事、二八席、二十四整桌，前边三种都是一半凉菜一半热菜，最后的二十四整桌是八个凉菜和十六热菜。用的菜也很简单，一斤大肉可做一桌水席，每碗菜上面放一点肉下面不是白菜、豆腐，就是萝卜、粉条。所以，洛阳民间有‘水席上不了桌’之说，因为穷人家做菜用肉少用菜多。其实，洛阳水席是宫廷国宴，供多人享用。以前，洛阳席面有三种，人们以每种席面的头道菜为评定宴席的标准。以海参头档次最高，烧白菜头宴席次之，燕菜头宴档次最低。这三种宴席统称为洛阳水席，是豫菜的主体。”
“中国的饮食文化博大精深，洛阳烹饪更是源远流长。”
“那是。早在三千多年的前的周代，我国就有了‘八珍’、‘三羹’等名菜。洛阳饮食受阴阳五行说影响很深，饮食必须阴阳配伍。阴，指蔬菜凉性；阳，指肉类热性；配伍，指把食物分成五畜、五谷、五味、五香等。因为洛阳是九朝古都，饮食受儒家‘中和’思想影响也很深。中和，指的是五味调和。五味调和了，便可成美味。春秋战国时期，洛阳已经有了雕刻的食品，如：画卵、雕鸡子等。”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哥，乃博学也。”文韵笑着夸赞到。
“让你见笑了，我也是以前路过洛阳时，听这里的老人们说的。”见文韵夸奖，林子涵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知道研墨回去了没有？韵，你看，这古玩市场早收摊了，咱们回去吧？”
“嗯。”文韵答应着，和林子涵沿着石子路往回走去。
街上的不翻儿汤还在叫卖，但喝汤的人已经不多了。林子涵和文韵正走着，忽然看见研墨和一个衣着很考究的五十多岁的男人站在梁家杂货庄前不知道在很激动地说着什么。
“小墨子——”文韵喊。
“老爷，文姐姐，你们可来了，快帮帮我。”研墨满脸惊慌地说。
“小墨子，怎么了？”林子涵问。
“这个人不让我走。”研墨看着林子涵和文韵，焦急地说。
“怎么回事？”林子涵问。
“先生，您听我说……”拉着研墨说话的男人听见有人和研墨说话，急忙回过脸来解释。
文韵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咦，这不是二叔吗？
“二叔，您怎么在这里？”
“哦？是韵儿？韵儿，我来洛阳送货，你怎么在这里？”二叔看见文韵，也很吃惊，问。
“二叔，说来话长。您在哪家客栈住？”
“我在江西会馆住。这位是？”二叔看着林子涵问。
“二叔，他是林先生，我的同事，小墨子是林先生的书童。”文韵介绍着，对着二叔和林子涵笑了笑。
林子涵见这个衣着考究的男人是文韵的二叔，一边寒暄着，一边急忙从衣袋里取出一支老刀牌香烟，递给了二叔，然后用打开火褶子，给二叔点着了，自己也点了一支，抽了一口，热情地说：“二叔，我们住在西会馆，咱们到那里坐坐？”
“也好，我正好想和你们说说伢子的事。”二叔说。
“伢子？”林子涵和文韵听二叔这样说，都是一楞。
“就是他。”二叔指了指研墨，擦了一下眼睛。
“二叔，走，咱们回会馆里说吧。”
“好，咱们到会馆去。”二叔说着，和林子涵和文韵、研墨他们一起回了西会馆。
林子涵他们到了西会馆的时候，会馆里已经住满了客人。回到包住的房间，林子涵问会馆要了几个小菜、两瓶杜康，一边吃一边聊。
“二叔，你怎么到洛阳来送货了？”
“本来我没打算来的，管家病了，这边又催着要货，所以我就来了。”二叔说。
“我婶子他们都还好吧？”
“自从伢子弄丢后，你婶子整天吃不下、睡不着，想伢子想出了一身病。”二叔说。
“二叔，以前我和父亲回去看您和婶子的时候，伢子才两岁，白白胖胖的，好可爱。可是，怎么给弄丢了？”
“说起来，都怪我。那次，你婶子想回娘家住几天，恰巧我要忙着进货，没让你婶子回去。你婶子也没和我说是伢子的姥姥病了，她见我不让回，就很憋屈，在屋子里和我怄气。那是你和你爹刚从老家走后没多久的事了。你婶子和我怄气，也不照看伢子。伢子见我去进货，就跟在马车后边找我，可是，我当时在车里，没看见。我进货回来，你婶子到车前来接伢子，我才知道伢子走丢了。”二叔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家里不是专门有佣人带伢子吗？”
“也该出事。那天，正巧那佣人家里有事，回去办事了。”二叔说，“丢了伢子，你婶子都快急疯了。全家出动去找，附近都找遍了，可是却没有找到。”二叔说。
“我听我爹爹说过。那时，我家也到处找的，可是，一直也没找到。”
“后来，有人看见池塘里掉了一个小孩子，我不敢告诉你婶子，自己悄悄地跑到那里去看，见衣服不是伢子的，才松了口气。只要找不着，就有希望。我这样想着，只要有机会，就出来四处打听。算起来，伢子今年也有十三岁了。”二叔说，“林先生，您别见怪，我是想伢子想急了，看着小墨子和我家大小子长得很像，就……”
“二叔，您别客气，没事的。伢子身上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没？”林子涵问。
“有，左边胳膊上用朱砂纹了个‘耳’字。”二叔说。
“为什么要纹‘耳’字呢？”林子涵不解地问。
“不瞒您说，我夫人当时生的是双胞胎，伢子是大的，那个是小的。我怕把俩小子弄错，就让人给伢子胳膊上纹了个‘耳’字，给那小的胳膊上纹了个‘东’字，俩小子胳膊上的字和起来就是我的姓‘陈’。”二叔说着，忽然低了下了头，显得很难过的样子。
“二叔，您别难过了。”文韵安慰着。
“韵儿，你不知道，那小的不在了，也就算了，毕竟他没来咱们家几天。可是，伢子怎么也丢了？”二叔说着，捋起袖子，让文韵看，“你看，俩孩子身上纹的就是这个字。”
文韵见二叔把衣袖捋了起来，就看过去，只见二叔胳膊上果真有个很清晰的草字“陈”。
“我伢子丢的时候，脖子上还带着一块心状的鸡血石，上边也刻着同样的‘耳’字。这是我去昌化时买的，一共两块，一块在伢子脖子上，一块在那个小的身上。”二叔说，“当时，我去昌化进货时，听人说了这样一个故事：相传，古代有一种鸟，名字‘鸟狮’，生性好斗。一天，觅食飞过玉岩山，见一凰正在孵蛋，顿生恶念，向其发起攻击。毫无准备的凰被咬断了腿。凤闻讯赶到，同仇敌忾，战胜了‘鸟狮’。凤凰虽然胜利了，但凰鲜血直流，染红了整个玉岩山，遂成了光泽莹透如美玉的鸡血石。我被这个故事所感动，也希望他们兄弟俩能象凤和凰一样，遇到事情，同心协力。因此，就买了两块鸡血石，刻上了‘耳’和‘东’，分别给俩孩子了。”
“小墨子，你过来。”林子涵听二叔说完，把躲在门外玩耍的研墨喊了进来。
“老爷，您喊我？”研墨站在门口，有些胆怯地问。
“嗯，你过来，我有话问你。”研墨慢吞吞地走到林子涵面前，林子涵说：“你把袖子捋起来，让我看看你胳膊。”
研墨衣袖捋起来，很茫然地看着林子涵。
“二叔，您过来看看。”林子涵对二叔说。
“好。”二叔答应着，急忙站起来走到研墨面前，低下头看去，只见研墨胳膊上纹有个很清晰的朱砂字“耳”。他又把自己的胳膊伸出来，和研墨的胳膊放在一起，看见研墨胳膊上的“耳”字和他胳膊上的“陈”字中的“耳”字的笔迹一模一样。
“真的，这是真的，我终于找到了。”二叔说着，拉起了研墨的胳膊，把他搂在怀里，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二叔，给，您看看这个。”林子涵说着，从贴身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块血红颜色的玉，递给了二叔。
二叔接过来一看，只见这块玉血红血红的颜色，好象是血，一滴一滴地渗透到了玉石里。他小心地看去，见玉上刻着一个很小很潦草的“耳”字。二叔看着林子涵，颤抖着声音问：“林先生，莫非，这个也是小墨子身上的？”
“是啊。二叔，您看看，这块玉是不是您当年挂在伢子脖子的那块？”林子涵看着二叔，问。
“是，正是的。你看我这里的这块。”二叔说着，也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鸡血玉，递给了林子涵。
林子涵接过来一看，只见上边刻着一个同样字体的“东”。
“二叔，看来，小墨子就是您的伢子啊。”林子涵高兴地说。
“正是。有这两样在，我想，天底下再也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了。”二叔眼里含着泪花说。
“小墨子，快喊‘爹’。”林子涵见研墨发愣，就催促着。
研墨很陌生地看着二叔，停了一下，突然跑到了林子涵的身后，拽着林子涵的手不放：“老爷，我不离开您。”
“你这个孩子，他是你爹啊。”林子涵拉着研墨的手，把他往二叔跟前拉。可是，研墨却一直往后退，死活就是不去。
“林先生，他不来就算了。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能看到伢子，我也知足了。”二叔说着，又忍不住落下了泪。
“二叔，您别急。小墨子从小不在您身边，得有个适应的过程。您不知道，林先生说，他是在去南方做生意的时候拣到小墨子的。那时，他才三四岁，浑身脏兮兮的，象个小叫花子。林先生把小墨子带回来，一直带在身边，待他可好了。虽然说是个书童，却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还教他读书认字。”
“林先生，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也报不清。大恩不言谢，以后，您要是有事用得着我，只管和我说，我万死不辞。”二叔非常感激地说。
“二叔，小墨子暂时先和我们在一起？我看他一下子也回不过来神，让他先想想吧。反正这次我们也是回南方的，等回去了，您和婶子说说，让婶子也好有个准备。到时间，我们再把他送去。您看呢？”
“嗯，好。韵儿，你真是长大了，考虑问题很周全啊。”二叔看着文韵，高兴地笑着说，“对了，韵儿，你怎么来到了洛阳？你爹妈呢？”
“二叔，我爹妈还在老家，我在花雨村林先生的学堂教书。这次回去，我是看望父母，林先生正好南方有一些生意要忙，就一路了。”文韵笑着说着，见林子涵也笑呵呵的，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研墨不愿意离开林子涵，二叔说：“正好，我这边的生意也忙完了，咱们一起回去？”
文韵看了看林子涵，见林子涵笑呵呵的样子，就高兴地说：“二叔，那明天咱们一起回。”
林子涵他们商量好第二天早上在西会馆门口碰面，二叔点了点头。大家在一起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文韵看了看窗外，见外边已经很晚了，就和林子涵一起送二叔回去。研墨怯怯地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二叔见状，难过地叹了口气。文韵和林子涵把二叔送了很远，才依依不舍地回了会馆。
二叔走后，林子涵和文韵简单收拾了一下，让研墨在外间的床上先睡了。林子涵对文韵说到外边看看，文韵也跟着出去了。他们走到会馆的院子里看了看，见车夫住的屋子里的灯已经熄了，马在马厩里很安静地卧着，就放心地回屋子了。
文韵看着研墨伸在外边的胳膊，感叹地说：“想不到，小墨子是我二叔家早年丢失的伢子。你不知道，刚看见二叔，我吓了一跳，他怎么一下子老了这么多？”
“哦？我倒没看出来，我看着他挺精神的。”
“老哥，你不知道，那年，我和父亲去二叔家，见到二叔时，他还带着我和家里的几个小孩子掏鸟窝呢。二叔那时候看起来无忧无虑，象个甩手掌柜。可是，你看看他现在，哪里还有个闲心？”
林子涵听了，对文韵说：“韵，你还年轻，很多事都还不知道。那种失子之痛，谁也承受不住的。你二叔你我有福气，伢子丢了，虽然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可是，我的宝儿，到现在也每个音信儿。唉！”
“老哥，你别难过。二叔能找到伢子，多亏了你。要不是你，二叔和伢子哪里能够相见呢？俗话说，‘好心有好报’，宝儿肯定能够找到的。”文韵安慰
“也是小墨子和我有缘分。那年，我去南方办事，路过江西，正准备住店，马车却坏在了路上。那时，正值秋天，路边的景致特别好，我趁马车夫修车的空儿，就到附近闲转，恰巧看见小墨子被一群小孩子追着欺负，我就呵斥住了那些小孩子。我见小墨子才三四岁的模样，也没人看管，就问那些孩子他是谁家的孩子？他们欺负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回事？这一问，才知道小墨子跟着一个要饭的老人流浪到了那个小镇。那要饭的老人由于太饥了，偷了庙里的供品，给人发现，被打得奄奄一息。小墨子饿得发慌，就自己跑了出来，看见这群孩子中有个孩子手里拿着烙饼，就去抢，结果就被这些孩子追着打了。”林子涵说着，看了看研墨。
“这也是伢子的命啊。他在我二叔家，娇生惯养的，我二叔哪里舍得拍他一巴掌？”
“韵，伢子那时还小，其实，大人们也有很大责任的。”
“也是赶巧了。如果我二婶子不急着回娘家，或着我二叔能耐心地把我二婶子的话听完，俩人把话说透了，也不至于会让伢子自己跑出去啊。嗨，俩人都年轻气盛，脾气太倔。”
“谁说不是呢？我让那些小孩子把我带我去看那要饭的老人，那些小孩子就把我带到了附近的一个看瓜棚子里。原来，那要饭的是个瘸子。我去的时候，见他遍体鳞伤，已经快不行了。我让那些小孩子到附近的人家找了些水，给要饭的喂着喝了，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看着我，很艰难地从身上摸出一块鸡血石，递给我，指了指小墨子，说：‘这个孩子，是我要饭的时候在路边拣的，那时他大概有两岁。这个是我拣到他时他身上带的，以后他长大了，您给他，做个念想，千万别弄丢了。我快不行了，您行行好，收留了他吧。这孩子可怜！’要饭的说完，见我答应了，头一歪，就不在了。”林子涵说着，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