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然一如既往走在院子后的花园中,景色宜人清幽秀丽的池中净水散发出令人清凉的诱惑,深埋池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若即若离,墨棕色的假山隐藏于葱林身后起伏不断忽近忽远,子然不自觉慢步到花园最南边空地上,中央扎起的秋千与周围美景略有不符,秋千早已破烂不堪却满是承载着回忆:
一张张稚嫩的脸庞绯红水润,敞宽的服饰将整个小人裹起来,不那么矫健却轻盈,衣带坠在草尖扫过,露珠吸附停留在外表,沾湿了子然新做的裙缘。孩童们天真的眼睛专注凝视前方的“老鹰”,白胖胖的小手抓住前面人的腰间,凝神屏气紧跟“老鹰”的步伐左躲右闪。子然排在最后,“老鹰”如狼似的扑来,丝毫没有空位供子然避开。子然胖墩墩的小脸憋的通红,双眉拧紧,“老鹰”,如愿猛的揭开纱布,指向子然咯咯地笑着,周围孩童顺势起哄。子然本不尚交谈,总比同龄人稍稍迟钝,也置于子然每每被抓,子然失措左手握住右手一步一顿向后退,腰间却触碰到好像石头的坚硬东西,正要扭头查看,怎知脚下重心不稳,身体顺势前倾跌落。孩童们慌了神趴在井边向内呼喊,回应的只是黑漆漆一片,如金铃脆明般的声音透着惊慌。
宜春在房内刺绣,妖艳的牡丹格外红,两名女童气喘吁吁,发丝间露出细细的汗珠,不安地看着宜春。
“姐姐,子然失足掉到井里了。”
宜春顾不得绣针扎在手指上的疼痛,发疯似得冲出房门,完全不是之前淡定,落落大方坐在席上耐心教导礼仪的那位美人。还好井内前年早已干涸,宜春伏在井边,手指哆嗦,连连吩咐丫鬟准备绳索。只听重重的跪地声,在孩童周围一名淡眉盘着两发髻的年轻女子随之跪下,身躯由上而下乱颤,面目表情满是害怕,目光注视地面,不敢抬头,玲珑的小嘴清晰的明白纯白的智齿碰撞的无助。
“奴婢该死,一时疏忽,导致子然姑娘落入井内,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边说边用粗糙毫无光泽的手打在自己的脸上,煞是响亮。四周静寂,手掌的声音都是打在在此每个人的心上,无奈、同情、纠结、都成为内心复杂的心情,当然孩童也是如此。宜春先前焦急如焚的面孔霎时没了表情,伏在井边顿了小刻,用手撑着身体,丫鬟要去扶时,宜春摆摆手,缓缓站起,不紧不慢,拖着一步一沉重的脚步,泥土沾污了小巧的绣花鞋子,宜春双手躬腰扶起丫鬟,两人对视,丫鬟眼神中露出疑惑,谁都不曾想到,随即而来一声响亮的耳光,血淋淋的掌印顿时浮出面容上,右脸就如察觉出事情的激烈快速肿起来,丫鬟更是乱颤的厉害,但的确是宜春调教出来,最基本的遇事沉稳。丫鬟再次跪下,隔着声音便可知道重重摔在地上有多少的重度。
这才是宜春真正生气的样子,就连上次孩童调皮玩闹致使厨房失火,损失一大笔钱,宜春也只是不慌不忙重修了厨房,耐心柔和的教育孩童,满是的无所谓。正是如此,整个楼的人以及来往的客人见到宜春都是毕恭毕敬,无形中透漏着亲和。有时孩童也会一脸呆呆故做不懂俏皮地向宜春问道。
“姐姐,你何时为我们找一位哥哥来照顾我们?我们想跟哥哥玩儿。”
丫鬟笑出了声,宜春看过去,丫鬟连忙捂住嘴,却还是掩盖不住脸上的笑意。孩童百褶无瑕的小手拉着宜春的小指与食指左右摇晃,宜春也学着孩童的样子,一脸无辜地轻声故做喃喃自语。
“身边这么多哥哥,你们都不说自己发现,只知道问,你们的小脑袋呢?”
孩童眼睛睁的圆圆,樱桃小嘴摆出惊讶的神情,宜春做出要打人的姿势,孩童一溜烟抢着跑出房中,从外面飘穿爽朗的笑声渐渐消失在风中,宜春无奈地摇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此时宜春好如年兽整整换了个人,像极了暴跳如雷的狮子,娇艳的浓妆更是可怕,孩童也是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出知事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宜春绝望的站在原地,眼中闪着泪光并没有让它肆无忌惮的落下来,瞬间又好像倔强的泪美人,令人心疼怜惜。悲伤是一把利剑,一秒幻化成许多匕首辞中左心,使人无法呼吸,宜春毫无征兆地倒在草坪上连露珠都格外冰凉,众人见此情形慌忙上前。梦中呈现出没有边缘走不出去的黑鸦鸦虚洞,一束灯光打在宜春身上,煞是刺眼。
“姐姐,救我,我好害怕。”空气中连续传来这样无助的声音,循环的飘摇在宜春的周围,宜春双手抱头,崩溃的抓挠自己原本整齐的头发,青丝在灯光下凌乱,宜春蹲下泪水不停的滴落,长发无节制的散落在地面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姐姐应该看好你,都是我的错,原谅姐姐好么?”可以说的也只有这个,宜春无能为力,死死咬着唇,鲜血进入喉咙,宜春被血腥味刺激,猛然从床边坐起,手指经掠过眼角,感觉指尖一丝湿润,“姐姐,井口太小,除非足够幼小轻盈的孩童,否则根本无法下如井内,而且……”
“而且什么?”宜春怒喊着更多的是急虑,不可能再让另外孩童涉险。
“而且无人回应。”丫鬟压低声音,宜春瘫坐在床沿,眼神无光注视前方好久。宜春命人拿过瓷坛,半身倾在床边呕吐,一时过半,宜春整理好衣着,带着几名丫鬟慌慌向井口方向走去。宜春深吸一口气,命人将绳索绑在腰间,进入井内,狭窄的空间勉强吃力的容纳下,越是往下空气越是稀薄,晕眩冲击着宜春的大脑,一点一点深入,宜春迷迷糊糊触碰到柔软的肢体,霎时精神起来,却因身及子然的重量,想要抱住子然着实费劲,宜春调整呼吸双手架起子然的胳膊减少对子然的伤害,向上拉绳子,然而宜春在上升的过程中双臂摩擦井壁,要知道女人身上的伤疤将是对自己不负责任,走到哪里都会被别人指指点点。宜春刚着落地面,大脑沉甸甸,看势又要倒下,丫鬟随即搀扶,宜春顿了顿,稍稍缓身,双手环抱子然,丫鬟食指放在离子然鼻颈一厘米出,而后像碰到菌物般收手,整支胳膊抖动地厉害,目光慢慢从子然移向宜春,宜春刚心中刚放下的离弦又立即绷紧,宜春抱起子然,“快,找大夫。”宜春额头上的冷汗顺着细腻的脸庞流下,神情中透着轻松,也只是一丝丝而已。大夫一身便衣,两鬓斑白,斜挎着药箱,右手紧握箱炳,匆匆跨步来到床沿,用早已长满老茧的手在略开子然的双眼,将所有人都避于房门外。两时一刻,大夫出来关上房门,“姑娘已无大碍,只是在狭小的空间待太久,意识短浅,估计要多些时日”大夫拿起墨笔,在净纸写字
“请姑娘按照此方抓药且服于病人服用。”大夫边说边递过纸张。
“多谢,来人,带张大夫下去。”宜春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宜春守在子然身边亲自照顾,直到子然醒来,宜春牵着子然的手走在花园散心,“姐姐,你看天上飞的燕子,我也好想飞起来。”子然昂着小脑袋,手指指向天空,宜春笑了。太阳红了半边脸已是黄昏,子然闭上眼睛扯着宜春的丝带,再次睁开。子然坐在秋千上,睫毛装饰清纯的脸庞,四周弥漫着欢乐的笑声。
秋千的绳子被岁月所雕琢,子然碎步绕着秋千慢转,心里有所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