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么,即便是清朗如月的燕绍亦不可避免的会犯天下男子皆会犯的错,一边娇妻在怀还念念不忘心中挚爱,如此贪心不足的男人为何她心中却恨不起来,是因为多年的疼爱还是因为他如今的态度,他应该知道只要她进来这府中就不可避免的会知道他的事情,但他却闭口不提,这是在跟她表明他的立场么?
叶挽思目光悠远,颇有些恍惚的感觉,云嬷嬷怜惜不已,抬头却见新进的二等丫鬟月慈正带着一脸严谨的左清进院子来,顿时将到口的话语咽了下去,放下手中的绣活便笑着开口。
“原来是左管事,可是三老爷有话吩咐下来?”张罗着丫鬟搬来藤椅让他坐下,这么些年左清经常的跟着燕绍往来碧城,云嬷嬷也不陌生,只是到了这镇南王府不免的就疏离了一些。
灵珊端来沏好的香茶放在茶几上,收了托盘便立在一侧。
左清对着叶挽思行了一礼,没有坐下的意思只轻声道:“见过小小姐,小的奉三老爷之意特来传话,老王爷今晚在前院设宴,礼佛回来的三夫人和六少爷亦会一同前往,请小小姐一定要去。”
左清眉眼低垂,他对叶挽思的感觉是复杂的,他始终觉得燕绍不该对眼前的少女倾注这么多的感情,好好的培养六少爷才是应该做的事,然而燕绍是他的主子,主子要做什么他绝对无二话的服从,但心里却对叶挽思生不出一丝的好感。
叶挽思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继续将目光投向书中,左清将话带到也没了继续停留的意思,微微躬身便径自离去。
云嬷嬷心中怜惜,半蹲在榻前轻轻的拂了拂叶挽思微乱的鬓角,轻声道:“我的好小姐,莫要将那些个奴才的态度放在心上,这府中只有三老爷的话才是正经的,只要他疼爱你一****便不用愁心这些个事儿,只管放宽了去。”
叶挽思轻笑出声,“嬷嬷多虑了,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神情说不出的温婉动人,漆黑的瞳孔却是幽深不明,她来这府中已有几日,从未听各房有何表示,连来个问候的人都不曾,她名义上可是燕绍的女儿,如此作态足以表明镇南王府多是薄情之辈,叶挽思心中嗤笑不已。
云嬷嬷闻言欣慰的点点头。
酉时三刻,镇南王府门前一辆古朴精致的马车缓缓停下。
青色衣裳的芳梅当先自马车中跨出,放下车上的脚踏就恭敬立在一侧,随后便见一个身姿婉约,眉目清冷的美妇缓缓踏出,王宝卿就着芳竹虚扶的手下了马车,刚站定便听身后传来少年愉悦的声音。
“娘,刚才听门房的说了,爹爹今日在府中,祖父为了迎我们回来还设了家宴呢,我们快进去吧,去晚了可不好。”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模样,生得唇红齿白,极为俊俏,天蓝色锦袍将他衬托得面冠如玉,腰间挂着的环佩随着奔走的动作叮当作响,神情有着些微兴奋,更显得那双眸璀璨夺目。
王宝卿看着身长玉立的少年,眉眼的清冷化成浓浓的宠溺之色,拉过少年的手轻嗔道:“你这皮孩子,你爹最是不喜太过浮躁之人,你切记着在他面前收敛着些……”
燕云祁胡乱点头,只簇拥着她快些进去。“我知道了,咱们快进去吧……”
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王宝卿亦是难掩心中的激动,过了年节她便带着儿子兀自省亲礼佛去了,足足半月有余,前几日才听仆从来报说燕绍回来了,这才顾不得在外停留匆匆的便赶了回来,看着儿子激动的眉眼,细细数来已有大半年未曾见过他了,一时就有些心如擂鼓。
想起如今风尘仆仆的模样实在不不宜见他,总要梳妆打理一番才行。王宝卿略略掩饰心头的激动,吩咐随从将车上的物件搬入院中。
燕云祁不解,好不容易燕绍回府一次,这不急忙见一面指不定他又要远游去了,还管那个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做什么,当下便皱起眉头不赞同的道:“娘,去见爹爹要紧,这些东西就不管了。”
王宝卿犹豫,这才看见徐嬷嬷朝自己打着眼色,她心中激动倒是忘了这茬。徐嬷嬷见王宝卿看到自己的示意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和蔼的朝着燕云祁笑道:“少爷对老爷的孺慕之情天可怜见,只是您这匆匆赶回来,一身风尘着急忙慌的跑到老爷面前可是不妥。”
燕云祁面色已有些许不耐,想着徐嬷嬷到底是王宝卿的乳母,这才没有大声呵斥。“我见自家父亲有什么不妥的。”
徐嬷嬷笑笑,“这老爷身为太子太傅最是讲究礼仪体面的,少爷风尘仆仆没的凭白遭老爷不喜,何不回院梳洗一番,左右不过个把时辰,老爷要走也不会趁着这当会儿,少爷只管放心便是。”
因着一路骑着马回来,燕云祁身上虽说不是尘灰遍布却也是鬓发微乱,燕云祁垂头看着袍角的一抹灰白浓眉微蹙,这样去见父亲着实不太妥当,抬眸朝王宝卿道:“娘亲,我这就回去梳洗一番,待会儿再来接您。”说着不等王宝卿点头就招呼着随从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朝徐嬷嬷递了个赞赏的眼神,王宝卿这才往院中走去。丫鬟们纷纷行礼,芳梅端来温热的清水服侍她盥洗,身后的婢女行走交错,一番梳洗下来,王宝卿换了一身艳色的衣裳,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白皙的脸庞略施了些脂粉,看着铜镜中眉眼动人的美妇,王宝卿这才满意笑开,扶了扶发髻赞道:“芳梅这手真是越来越巧了,该赏。”芳梅谦逊一笑,“那是夫人天生丽颜,稍稍妆点便光彩动人,若是老爷见着了只怕要移不开眼去。”
王宝卿面上微红,嗔怪道:“你这小丫头真是个贫嘴的,讨打……”铜镜中的美妇风华正茂,面色酡红眉梢带着少女没有的妩媚风情,王宝卿满意不已,抬头却见徐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想起刚才那暗示的眼神不由问道:“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何至于让嬷嬷如此有口难言。”
徐嬷嬷轻声一叹,她是王宝卿的乳母,看着如今眼里眉梢都透着愉悦的王宝卿如何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从少女时的一见钟情到如今的苦苦守候她皆看在眼里,即便是燕绍冷淡以对也从未抱怨过一声,如今府中来了那位小姐,她此时若是不说呆会儿要是碰着了又不知得起什么争端了,徐嬷嬷思虑再三还是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