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看见了,你教唆王小虎做哪些攻击奈玖的事。”蔚迟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气,“我真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你一点也不像个小孩。”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小孩!”猫腻用力扯出日记本,几下撕烂了扔出窗外,“我能做的事情还多着呢!你要是担心奈玖你就去!你去啊!!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见蔚迟不动,她抹了把眼泪,转身飞快地冲了出去。
耳畔的风声似乎怎么也停不下来了,脸哭过以后,被冷风吹得像要皲裂一般疼。
原来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根本就不信任我。
你翻我的日记。
只看见我处心积虑去设计奈玖,促成她的不幸。
却看不见我曾经为你写下的暗恋。那些被我狠狠撕碎,被冷风带走的暗恋。
你永远看不见了。
房间又变得空荡荡的。
蔚迟在她床边坐下,手扶着额头,亚麻色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性格里的叛逆让他第一次感到恐惧。
她与他的冷战已经持续了太久,从第一次争吵,到奈玖在办公室的告白。
回忆那次告白,他拒绝奈玖后奈玖她继而对他的亲吻…………其实根本就没有。
奈玖只是搂住他的脖子,连他的脸都没碰到,她流着眼泪恳请他,求你,别当众推开我。
就这样僵硬地维持了几秒姿势。
而她是为此伤心了吗。越过人群看见她的表情,是那样冷漠,让人担心。
紧接着,看着她每天和王小虎走那么近,他实在难以克制自己不去在意。
今天下午。他只是觉得一个人呆着太过安静,忍不住想要去她房间坐一下。
在桌上看见本子,随意翻看了几页,却发现竟然是日记本,更为震惊的,是她居然做出那样事情。
他忽然觉得无比失望,甚至为她感到痛心。
她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不懂她,一点也不懂。
这时半张纸片从窗沿飘下来,被风吹落在他手边,他捡起,密密麻麻,熟悉的字体。
猫腻从家里出来,跑了半天发现自己除了家和学校,基本无处可去。她打了电话给王小虎后,坐在地上,望着往来的行人,直到夕阳一点一点沉下去。
“这么快就想我了。”王小虎从摩托车上下来,跑到她面前,嘻哈道。
“我饿了。我们去吃东西吧。”猫腻从地上站起来,有些无力地开口。
“你怎么啦?”摩托车上,王小虎一直问,“不会是考试没考好吧?这种问题,完全不需要担心啦!”
猫腻没吭声,听他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路边光秃秃的树枝,被风吹得生硬摇晃。北风割掠到脸上,像夹着沙子一般疼。
王小虎停下摩托车,打了好大一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这天气,简直是要冷死人。”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了,像拉下了一张沉重的帷幕。
猫腻和王小虎面对面坐着,刚端上来的牛肉面还冒着热气。她拿起筷子,把香菜拨到一边。
王小虎吃了几口面,顿时感觉整个人都暖了起来,他看了看猫腻,她还是一副散漫而不专心的模样。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他忍不住又问,“出来了一句话也不说。我是你男朋友,你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一定会罩着你的。”见猫腻没回答,他便兀自说了起来。“就像这次奈玖的事情,还不是顺利解决了吗?”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所以,别闷闷不乐了。”
猫腻端碗的手停顿了一下,喝完最后一口汤,舔了舔嘴角,将碗筷放下。
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小虎看。
“怎么?”他怔怔地看着她,“没吃饱吗?”
猫腻摇了摇头:“王小虎,谢谢你的晚餐。”
“呵呵。你我之间还谈什么——”话被硬生生打断。
“我们分手吧。王小虎。”猫腻认真地对他说,眼里是一片迷茫的漆黑。
还未出口的谢字,就这样哽在了喉中,像一枚锋利的刀片,刺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靠!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丫耍我的吧!”
她抬着脸沉默地看他,片刻后推开凳子走出去。冷风扑到身上,寒意一瞬间蹿上了脊髓。
他追出门拦住她的去路,脸上全是焦急的歉意:“对不起,猫腻。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你别走。别和我分手。”
猫腻站在他面前,望着他:“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吗?”
王小虎眨了眨发红的眼睛:“是为了什么你说。我可以改的,为了你,我什么都能改。”
他几乎带着恳求的语气重复着:“别和我分手,别离开我。”
“我不喜欢你这样”猫腻顿了顿,呼出口白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我不喜欢男人在被拒绝了以后,不肯接受现实,而选择死缠烂打。不喜欢男人比女人还啰嗦,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就跟倒垃圾一样倒出来。最后,我不喜欢男人在被甩了以后,还没骨气求别人不要跟他分手,甚至哭鼻子。”
“你就是不喜欢我……”王小虎像明白了什么,红着眼睛沙哑道,“从来都没喜欢过。”
白色的烟雾在空气里消逝,寒风吹得他睁不开眼。
猫腻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着,打在面颊上,她眨了眨潮湿的眼睛:“你猜对了。我就是无聊,所以才会和你在一起。然而现在,你已经让我烦透了!”
“我再也不会缠着你。”王小虎再没有看她,扭头便走,很快,身影便消失在迷蒙的夜色里。
“你满意了吗?”猫腻仰起脸,轻声问自己。通红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涌出泪来。
漫长的夜晚,她一个人,沿着路灯慢慢走着,暖黄的灯光将黑暗戳出一个又一个口子。
天越来越黑,冷风呼呼作响,一只易拉罐被风吹得到处跑,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小店铺里没有人,亮着灯,电视机里只剩下雪花点,沙沙作响。
猫腻抱着双臂,站在黑暗里。
忽然,一些冰凉的东西落下来,落在她的脖颈上,她用手去摸,它却化成了水。
她怔然抬头,一片两片……。越来越多片雪花从天空的尽头洋洋洒洒落下来,像跳舞的白色花瓣。
她忘记自己在黑夜里站立了多久,只是感觉雪越下越大,街道逐渐被柔软的白色完全覆盖。而她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她可以停留的。
然后她看见远处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影慢慢靠近她,身上浅灰色的羽绒服,被风吹得鼓起来。
他在暖黄的路灯下停止脚步,跳舞的雪花在灯光下寂静飞旋,然后轻轻跌碎在他亚麻色的头发上。
猫腻揉了揉眼睛,以为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但他明明是那么真实,就站在自己面前。
蔚迟望着躲在黑暗里的她,忽然展开双臂,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像是阳光忽然从厚重的云层里透出来,温暖而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