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八级伤残退伍后,就与我妈妈结了婚。婚后我爸爸在镇砖瓦厂食堂工作,妈妈在镇水泥厂工作,家里还有几亩地,闲暇之时,爸爸也会出门捞鱼摸虾,打鸟捉兔子,生活倒也其乐隆隆。
我妈妈一九八二年生了我哥哥,八五年生了我。我出生满百日后,妈妈就辞职,带着我去了离我家几十里外的三姨家。
三姨家与我家不是同一个乡镇。我虽然是二胎,但我妈妈带我出去却并不是躲计划生育。因为生二胎所需要缴纳的社会抚养费、人口费等罚款,我父母早已经缴纳了。
我妈妈来到三姨家后,买了一套制作水泥瓦的磨具,自己加工水泥瓦出售。以现在的眼光看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工厂,最多只能称为作坊。可如果把这事放在文化大革命期间,那就是“走资派”,就算文革结束了,可还有很多地方在“割资本主义尾巴”,而且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再来一次文革。
是以,我爸爸对外就说,我妈妈出去躲二胎了。计划生育初期,躲胎就像打游击,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一人躲胎被发现,执法队来了后,拆房子、搬东西,都是平常事;更有甚者叔叔伯伯、姨娘舅舅都会受牵连。而躲的人,就更辛苦,有时半夜三更转移地方;有时大冬天游泳过河的;最后听到狗叫都会就吓的要命。所以,一般人听了我妈妈出去躲胎的事情,也不会怀疑。
我在我三姨家一直待到三岁才回家,这期间我妈妈就一直在做水泥瓦。
自己家的作坊,条件相当落后,从采购原料开始,就很麻烦。当时拖拉机很少,道路不好走,桥梁也不方便过重车,购入沙子、水泥没有送货上门,要亲力亲为,往往推着小车要走很远的路。
做瓦是一件体力活,先要把沙子和水泥拌匀,然后加水再拌,前后要拌到四到五遍,没有拌浆机,全要靠手工做。夏天拌完料就热出一身汗,拌好的料既不能被晒着,也不能搁在那太久,否则就会结成块,所以必须快速把它做成半成品的瓦。做瓦时,需要拿着几十斤的铁制磨具,在瓦机上面用巧劲反复推拉。而冬天时,手冷的伸不开,也要拿着那铁疙瘩,想想都觉得辛苦。
瓦做好后,还要看天气,夏天要防止天气太干,那样瓦就会无法从磨具上面脱下来;冬天要防止天气太冷,瓦没自然风干前被冻坏。
半成品瓦需要入水池养护,没有抽水的水泵,就由我父亲跳水。养护完,再把水池的水抽干,把瓦从水池里搬出来。直到这时,瓦才做好,其实当时的困难远比现在想象的多。
买瓦,一般都是为了砌房子,而我爸爸又在砖瓦厂工作,所以但凡来买瓦的顾客,都会顺便打听砖头情况。在当时的社会,刚刚改革开放,货物方面是供不应求,有钱买不到东西是常有的事,我父亲在帮人买了几次砖头后,萌生了另一个想法——搞运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