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多高的青石主擂台,长宽各四十多米,早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这却不妨碍趴在角落里的周文看清台上两人的一举手一投足。
济民将瓶瓶罐罐齐整的摆进随身的大木箱,回主台向灵驾复命去了。远远看着济民恭敬的在跟灵驾说着什么,灵驾不时的侧目往周文的位置瞟上几眼。
…………
‘小医魁’蓝心?应该就是站在擂台东边的蓝衣女子吧。山风在跑马岭上呼呼的奔跑着,带着蓝心的头发飞向身前。周文所处的位置刚好是侧面,任周文使劲张望却只见发丝空隙里的一点脸庞。只觉身影如魅,飞舞的蓝色衣带有那么种错觉,像是蓝心随时会翩翩飞走一样。
越是看不到,越是抓心挠肝地好奇心作祟。
不过看这巨大的‘号召力’就能猜到绝非凡品。
周文一时忍俊不禁做了个****的手势,最坏的是他居然把心里想的自说自话的全说出声来了。似乎,他遗忘了一个人,站在身后观摩文哥的——妙风。
咦?臀部一阵急剧的破风声?难道谁会在这个时候袭击我的臀部?不太可能。周文还没想出个定论。
咔嚓——
好清脆,骨头碎裂的声音。
“呜呜,周文!我对你一片痴心。你怎么可以三心二意?……”
痛苦的扭转脸庞,赫然看见妙风哭的是‘西瓜花带雨’。一句即将冲口而出的话,周文硬是憋回去了——谁稀罕你的痴心!汉子的外形,哭出的泪水依然可以变成男士无法承受之重。
跑马岭上,呼喊声,打斗声随着那飞窜的风飘荡在千万谷地山峰。掩盖了角落里一起惨绝人寰地碎骨案。
…………
“对不起,文哥,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气急……”反应过来自己出脚太重的妙风悔恨不已。
…………
妙风宽厚的怀里躺着嘴角泛血的周文。
如果运气是一种实力,那点背又是什么呢?是妙风让自己挺进决赛,又是妙风‘亲脚’碾碎了周文的胯骨,也碾碎了他继续攀升的机会。
此刻,躺在虎背熊腰女人怀里,周文没有对她的怨恨,阵阵巨疼中他在思索着这残局里的对与错。假如世间只有一种情感能让人轻易丢弃理智,大概就是爱情吧。
那个蹒跚着举起凳子的少年,那个强烈自卑却又火热地渴望爱情的少年。我和妙风有什么区别?
是时候跟妙风好好说说了,自己曾体味过的痛苦何必再加诸他人?何况,那原本只是一个误会。
…………
掬灵观‘役’门客房。
“小子,老夫医术精湛,你就不用再三验证了吧?”济民推门而入。
这次济民本可以不用再来了,灵驾不会再指派他专门医治。因为,胯骨碎裂的周文不可能上场了。
可济民有个毛病,一旦插手就必须治好,治不好你还不如砍他几刀。虽说这胯骨碎裂跟他已经没关系,可毕竟他刚医治完,跨骨碎了,好说不好听。尤其得提防掬灵的标题党们。
比如:“道尊济民为剑门周文疗伤,转瞬周文胯骨碎裂!”
…………
“道尊,你快看看我哥哥要不要紧吧。”
小樱拽着济民的袍袖就往床前拖。
当时妙风一时性起,大脚踹把周文踹成瘫痪。留在跑马岭也没人顾得上他,(双峰会决赛啊!)只好先把周文跟小樱带回掬灵观,让师姐妹通知各位道尊。济民一听,扔下比赛就匆匆来了。
…………
“有劳道尊。”
周文艰难的从床上抬头,微微点下头算是行礼了。
…………
吃下接骨续筋的丹药,外涂止疼散瘀的药膏,忙活半个多小时终于暂时安顿下来。
临出门,济民似乎想起什么。转过头神情淡然。“老夫医术的确精湛,还可以以心换心哦。”
“道尊的笑话好冷……”小樱紧抱双肩,缩起脖子颤抖起来。
“哈哈,好伶俐的丫头。周文,记住——身易复,心难医啊!”老家伙提了提大木箱的背带,扬长而去。
身易复,心难医?自打死后余生,能让自己悲伤的东西,周文尽量回避。过往的事也克制自己不去理会,只一心修道,时时想着让自己更强。
因为——‘悲伤’是强者所不齿的软弱。
可以选择逃避悲伤,想不起的悲伤过往真的就不存在了吗?
…………
“哥,这几天乖乖的别动哦,什么也不要想,所有的事都交给小樱就好了。”小樱反坐着椅子,手肘支在椅子背上,双手托腮。满眼的关切。“那个,PP还疼吗?”
“……额,好多了。”
…………
双峰会,对役弟子而言,只能出现在茶余饭后的谈资。永远也不会有亲身体验的机会。
仿佛一息之间,整个役门都听说,前不久还是‘役’弟子的周文,荣升‘子’。且双峰会上大出风头。最紧要的是为便于周文妹妹照顾现在就住在役门客房。
于是,在济民走后,上门拜会的役门子弟络绎不绝。
“子君,好久不见。”
“子君,你可想死我了。”
…………
可周文进掬灵第一天,一炮被打进菜园,和这些人怎么会有什么交情?甚至都不认识。
补品,红包……幸亏身边有小樱,俨然‘周府’大管家一般。哪像个十二岁的孩子?
深夜,华灯初上。
躺在硬板床上,周文的脖子酸涩得难受。不能起身,每来一个人就抬一下头,自己也记不清这是第七十几次了。
拜门的人终于不再来了,兄妹俩长舒一口气。当初在菜园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自己人缘原来这么好。
…………
“哥,每个人叫什么名,送的什么东西,我全记下来了哦。”小樱瘫坐在椅子里,用拳头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看来小樱有些事上捣蛋非常,比如妙风。有些事情上却泾渭分明,比如无功不受禄。之所以记下名字与相对应的礼物,为的就是偿还。
兄妹俩脸对脸呲牙傻笑,门外又来了一位拜门的。
…………
“大师兄?”
“周兄弟,我看你来了。”
大师兄坐在床沿探视周文,眼光扫过墙角堆满的各色礼物后,大师兄有些羞射。
“周兄弟,这是些透骨草,还有盐,听老人说对筋骨好。我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你别嫌弃。”
从进门他一直都叫周兄弟,不提双峰会,不提荣升‘子’也不提情谊。倒是这样一个人让周文觉得他才是役门自己唯一的朋友。
初进门的引路之情,被逼看菜园的正义之心,都不是那些假意逢迎之辈几句阿谀能比的。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周文!”
声音就在窗外。
两只手穿破木棂窗框上的白纸深了进来。
那分明不是人手,因为长满了鱼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