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峰一步一步向着李武师兄走去,就这般走了七步,每走一步,眼眸深处那个人影就越是清晰,日华如火,照在这一个少年身上,分外孤单。然后他停了下来,抬头看天,止住眼泪,曾经又人说过:当你想流泪时,请仰望天空,眼泪就会倒流回眼眸里。
他嘴里似乎动了一下,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片刻之后,他咬着牙,一步步向那个落魄的人影走去。
日光照在他的身影上,带着伤心的气质。
只一会工夫,許小峰人影就已经来到李武的面前,許小峰看也不看其他地方,只看着眼神散漫的李武,一声之间,失声道:“师兄,起来,我们回炼器殿。”
李武喃喃道:“没了,没了,它没了……”
許小峰忽然害怕起来,一种他自己也说不出的害怕,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让师兄在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师兄的一生就会毁了。
日光下,擂台上,李武带着绝望,丧失斗志,低垂着眉,眼睛里一片灰色,看去竟如此落魄。微风习习,轻抚台面,掠过他身旁,止了声,轻轻拂动他的白色道袍,如恋人般安慰他脆弱的心灵。
許小峰的深心处,忽然一股说不出的伤感,他自从进萧墨门后,一直都视李武为亲生兄弟,他看到这幕,心里很痛。
这一刻,他多希望时间可以倒流,让他可以阻止师兄参加这轮会武!
但是,时间能够倒流吗?
“师兄,起来。”許小峰一声呼唤,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站在旁边的叶枫仿佛被这种伤感感染,眼眶中微红,道:“小峰兄,一个剑客最爱是他的剑,剑断,人亡,看来李武师兄可能疯了。”
許小峰的心在这一刻仿佛破了开来,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什么痛楚,整个心里一片空空荡荡,只是喃喃道:“李武师兄,疯了……”
只见叶枫快步走到李武身旁,温声道:“李武师兄,我背你回去。”
李武根本不理会叶枫,只是嘴里喃喃道:“它没了,疾风没了,没了……”
叶枫双手一抓,把李武扛上肩,转身对許小峰道:“小峰兄,回炼器殿吧。”
許小峰又多了几分凄凉,点了点头,脸上一片伤感。許小峰缓缓跟在叶枫后面,回想起炼器殿的点滴,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用心的教少年炼器,每当少年有问题请教,高大的身影都用心传教,高大身影可以说少年的炼器老师。当少年的炼器技巧超过高大身影时,高大身影对少年露出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轻轻摸着他头说了一句:你已经炼器殿炼器中技巧最强的第一人了。
可是,如今高大身影变成了……
他忽然很想哭。
只是,他终究没有哭出来,那莫名的痛楚在心中如洪荒猛兽般四处冲撞,在他心中留下处处伤痕。
可是,他咬着牙,一声不吭。
一里路,炼器殿古老的大门印在叶枫他们眼前,他们踏了进去。
天舒,木清,翰凉,唐仁早就回了炼器殿,此时正在那里高声讨论着泡妞技巧。
木清揉着腰,大声抱怨道:“真是的,这派中师妹怎么就看不上我。”又是一阵嬉笑。
天舒眼尖,一眼瞧见許小峰等人,在望见叶枫背上的李武,惊道:“小师弟,发生什么事了,大师兄,怎么了……”
顿时,一群人立马围了上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唐仁博览群书,一看李武的状态,喃喃道:“大师兄怎么被打成了离魂症。”
神气不宁,魂魄离体,心神受损,神陷梦魇,永世不能自拔,此名离魂症。
本来还热闹的场面,仿佛一瞬间世界时间停止了,风停了,声没了,整个世界瞬间都黑暗了。
木清眼眶通红,大声喝道:“小弟,到底发生什么事……”
許小峰身体不自觉的颤动一下,张了张嘴,轻声道:“疾风剑被淳白故意摧毁,大师兄,大师兄就变成这样了。”
“可恶!”炼器弟子拳头握得紧紧的,神情显得无比愤怒。
片刻之后,炼器殿主萧墨缓缓从前门里走了进来,来到李武身边,大殿上顿时安静下来,他看着平时最看重的弟子成了这副模样,左手搭在李武的右脉上,脸上神情一暗,随后,一记手刀,劈中李武的后颈,下一刻,李武便昏睡过去。
他迈开脚步,一步步的走向殿中主座上,却没有立刻向弟子问话,反是面色黯然,脸上的神情显得很伤心。
这时,众弟子都不敢多言,低头望地,唯有叶枫睁着大眼睛,视线在众人的脸上划过。
“小峰,事情是怎么样的。”萧墨闭着眼睛,淡然一句。
許小峰,通红的眼眶未退,道:“师傅,大师兄的爱剑被毁,伤了心神,疾风剑是被功劳殿的淳白故意摧毁的。”
“啪!”萧墨一拍椅子,发出沉闷的响声,让人感觉到他心中的愤怒。
萧墨此时在内心交战,他真的很想冲上功劳殿,狠狠的揍淳白一顿,但是这是小一辈会武,门规又束博他不能干预。
萧墨还是闭着眼睛道:“李武心神受了重伤,为师也会尽力医治,能不能恢复神志,这要靠他的意志了。”
叶枫这时对萧墨行了一礼,道:“萧殿主,节哀顺变。”
萧墨幽幽睁开双眼,两团火焰在他眼中熊熊燃起,道:“小峰,下午一战,你可有把握击杀对手。”
杀!
四殿会武中有些弟子在私底下有私怨,在这种情况下,四殿会武中有一条明文规定,生死战。
生死决斗,生死由天,与人无尤,一旦双方决定生死战,任何一方,无论什么人不能中途阻止,直到一方死去。
生死斗在三十届四殿会武中只出现一次,仿佛百年之前,那个白色身影,站在生死擂台上,神情却依然那般桀骜,那般的不可一世,睥睨世间。
許小峰,远远望着萧墨的脸色,身子震了震,眼中有一丝悲哀一闪而过,缓缓低下了头,道:“弟子不知道自己跟对手的差距,但如果能杀人,我会亲手击杀那个黄三。”
“砰!”
一声大响,众人震骇!
萧墨仿佛终于失去了平常心,霍然站起,道:“四殿会武中有一种生死战,为师问你,输的后果就是死,赢了就是杀死对方,为炼器殿出一这口恶气,你敢发起挑战么?”
一听是这种情况,众人脸色都刷白了
許小峰身子摇了一摇,抬起头来,张大了嘴,随后,神情显得很坚定,道:“师傅,功劳殿居然不顾同派之谊,他们在明知胜利之下,还故意摧毁疾风剑,害大师兄道心溃散,下午一战,我敢发起挑战!”
“小峰师兄,你可要三思啊!”叶枫神情焦急,他可听派主说过生死斗的凶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唐仁也神情焦急,劝道:“师傅,求你不要让师弟去发起挑战了,我怕炼器殿又少一人。”
萧墨闻言,站在原地思索很久,过了很久,脸上怒火消失,面色一暗,低下了头,显得无比落魄,幽幽的道:“唐仁,你说得对,是为师被怒火蒙蔽了,这场生死战就此作罢。”
众人心中松了口气,而許小峰却在此时霍然脚踏一步,神情显得很坚定,道:“师傅,我要发起生死战,请师傅成全。”
“师弟,你……”
“小师弟,你别冲动。”
“小峰师兄,可以三思啊!”
众人中木清,唐仁,天舒等人脸色都刷的白了,便是坐在主座上的萧墨,也仿佛隐隐有些不忍,道:“小峰,不如……”
許小峰插嘴打断萧墨的话,道:“师傅,虽然黄三实力强于我,论生死,死的人不一定是我,弟子在李武师兄出事后,道心出现一条裂痕,望师傅成全,让我发起生死战,重修道心,我要拿功劳殿弟子的命激醒大师兄的心神,让他重新站起来。”
萧墨一片哀伤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有徒如此,夫复何求,为师就带你就去擂台上敲生死钟鼎。”
大殿之上,眼见人影一闪,萧墨的身影跟許小峰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一空。
地面上昏睡的李武,眼角上留下一点眼泪,但是却无人察觉。
……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风云派生死钟散发沧桑古朴的气息,一百多年没有响错的生死钟,在这一刻发出生死的旋律,仿佛是洪荒猛兽的怒吼,也宛如九天上神龙咆哮,惊呆了风云派的弟子。
生死钟一响,必有一人亡,死者的名字都会刻在生死钟上,而上面历历在目两个字,鑫邪。
无数的弟子也在下一刻,向着广场涌去,心里也猜测着到底是何人敲响了生死钟。
此时,許小峰跟萧墨冷冷的站在擂台上,眼睛看着密密麻麻赶来的弟子,他们各自保持冷漠的脸颊。
生死擂台属于一个全黑色的擂台,玉栏是黑玉所砌,地面是黑晶石铺砌,连擂台上的旗子也是黑色布料,由此彰显生死台凶险程度。
萧墨望着数道人影在空中极速赶来,淡淡一笑,道:“来了。”
擂台下已经集结了无数弟子,密密麻麻的弟子让这生死台下显得无比拥挤,些许弟子在下面议论,些许弟子望着台上的两人。
空中,派主叶孤面色肃然,而在他身后,“刷、刷、刷”几声,又出现了七八条人影,凌空站在他的背后,为首的是丹老,其余是落霞长老,楚风与萧雪都在其中,个个面色严肃。
风云派年老一派跟年轻一派高手此刻尽数在此,足见生死钟的号召力,同门自相残杀是正道最不想看到的,风云派自然也不想看到。
瞬间,为首的叶孤脸带怒气降落在台上,其他人空中几人也缓缓下降。
叶孤,道:“你们当中是谁敲了生死钟。”
刚才还一片议论声的人群,突然都安静了下来,如湖面一般的寂静。
“是我。”許小峰他嘶哑著声音,向著站在对面的叶孤,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此刻,甚至连丹老,叶孤,落霞,跟楚风,萧雪,也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个个张大了嘴,望著那个曾经是这风云派唯一一个当过魔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