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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来乍到的陈楚歌受到了党政办主任郝正仁的压制,工作中闹出不少笑话,受到牛大伟批评。陈楚歌在大学同学张春江点拨下,开始对郝正仁进行感情投资,并努力熟悉新的工作……

陈楚歌25岁之前,没少让陈保国操心。

陈保国常常骂他道:“老子当年怎么没把你射在墙上,省得被你活活气死!”

陈保国是全乡有名的木匠,接连生下三朵花后,为了要儿子续香火,他拖家带口参加了“超生游击队”。在他看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哪个朝代都瞧不起“绝户头”,没有儿子就没有希望,纵有金山银山,谁肯逢迎一把老骨头呢?在付出一头猪和5000元罚款的代价之后,终于有了陈楚歌这个带把子的,自小对他娇生惯养,还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小地主。

然而,随着陈楚歌的一天天长大,麻烦事接踵而来。他小学时欺负女同学,初中时打架,高中是花钱买的,高考时名落孙山,复读一年后又是“金榜无名”。这一件件一桩桩,让陈保国气不打一处来,奶奶的,惯儿不肖,肥田出瘪稻!

陈保国认为儿子不是读书的料,让他跟自己学木匠,可陈楚歌吃不了这个苦,吵着要读书。陈保国担心儿子基础太差,就托老师安排他从高二开始复读,心想这下总该可以了吧,除了高一高二是双上,高三读了三年,你再考不上除非是榆木脑袋。

陈楚歌还是让他失望了。陈保国听到消息后一斧子剁在中指上,顾不得包扎,发狠道:“要是他回家老子一斧子劈死算了,免得给老子丢人现眼!”

老婆也叹气说:“他不是那块料,你就别逼他了,要是得了神经病就什么都完了。”

陈楚歌在亲戚家躲了三天,得知父亲消气了才回家。

陈保国看见儿子,气又上来了,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老子砸锅卖铁供你,指望你出人头地,你倒好,把我们陈家的脸都丢尽了!塘里又没有搭盖子,你为什么不去跳塘死了算了?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看见你我这口气就上不来。”

老婆劝慰道:“你气坏了身子有什么用?他就是个笨瓜,是你的种,你能怪谁呢?”

陈楚歌看见父亲一夜之间花白了的头发、布满老茧少了一截手指的手和母亲皱纹满面的脸,“扑通”一声朝父母跪下了,说:“爸、妈,儿子对不起二老的养育之恩,你们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考上的。”

陈保国摇了摇头:“八年抗战,日本鬼子都被赶跑了,你怎么就对付不了那几本书呢?唉,我们陈家祖坟山没有发热,这是命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陈楚歌没有起来,坚持说:“这次我离达线只差了5分,老师都说我没发挥好,否则一定能考取的。今年我再也不去上学了,就在家里复习,你们可以监督我,看我是不是说到做到。”

陈保国心想亏你说得出口,你这样还有脸到处显摆吗?你不嫌丢人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儿子不读书能做什么呢?跟自己学木匠吗?现在农村变化大了,家家户户都盖起楼房,门窗都是铝合金结构,家具是成品的,只要有钱买回来就能用,再也不像过去请木匠师傅到家里来好烟好酒招待,折腾个十天半月的还得请油漆匠来收尾。现在自己的生意是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了,除了农村死人请自己去割棺材帮死人入殓外,再也没有挣钱的门道了。看着跪在眼前的儿子,陈保国心想这小子变了,开始懂事了,既然你有这个决心,做父亲的绝不挡你的道,于是长叹一口气说:“你现在是成年人了,老子像你这么大都成家生娃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只要你愿意读,老子就是拼了一把老骨头也供你。”

自此,陈楚歌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自己锁在屋里复习。高考之前,陈保国托人替儿子改了名字,还改小了5岁。陈楚歌是1973年出生的,在一般人来说3最好改成5,这样只能改小2岁,而且还有涂改的痕迹;可他爸改成了8,把3的另外半边补上了,这样天衣无缝,而且一下子改小了很多。陈保国当木匠走遍了十里八乡,邻县都走过,自然见过些世面,人也比那些只知道面朝黄土背翰天的作田人活泛。在这点上,阿保国显出生意人的精明,甚至是狡黠。按他的理论,堤内损失堤外补,不能因为复读5年影响了工龄,更不能带来任何不利的影响。

没有烧不热的锅。考试结果出来了,陈楚歌高出分数线30多分,被江南大学录取了。

陈保国跑到祖坟山上,大叫“苍天有眼、祖宗显灵了”,把额头都磕肿了,又买了许多纸钱焚烧,差点引起了山火。

多年以后,陈楚歌看到电视连续剧《士兵突击》里许三多那句名言“不放弃,不抛弃”时,回想父亲为他付出的一切,心里充满无限的感恩。

陈楚歌入学那年,村东头王老根的儿子大学毕业,人家高中比他还低一届。而隔壁和他同龄的孙寡妇女儿孙春花生了个大胖小子。

陈楚歌大学一年级的学费是大姐的彩礼钱支付的。大二的时候,陈家又嫁出了二女儿,条件就是男方负担小舅子的学费。大三也不例外。陈楚歌大学没毕业,陈家的三个女儿都嫁出去了,换来了他三年的学费。大四那年,陈保国离开生他养他几十年的山村,来到城里打工,毕竟靠山乡一年死不了几个人,何况整个乡又不是他一个木匠,而且靠种地也抠不出几个钱,离大学的学费差得很远。他要挣钱完成儿子的学业,这是他内心最坚定的信念。

大学对陈楚歌来说,更像一个社会,大学生里有人抽烟、有人喝酒,还有人谈恋爱。同寝室的胡飞龙搞大了女同学的肚子被学校开除,张春江攀上了高干的千金,追求自己的王彩霞是被别人抛弃的二手货,还有他喜欢的“冷美人”潘冬香因为父亲陈保国离他而去…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陈楚歌没想到写出这样给人温暖和抚慰诗句的人也会自杀。

陈楚歌想人不能太脆弱,如果像海子那样,自己已经自杀过好几回了。多次考不上大学算一回,在大学里被同学瞧不起、感情受挫又是一回,现在大学毕业不分配工作是最严重的一回。

“考上大学,等于捧上‘铁饭碗’。”陈楚歌从小就被灌输这样的思想。当时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考上大学就能有一切,后来才知道“铁饭碗”就是国家终生包养你,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这是多么美好的愿景!所以,陈楚歌忍辱负重,不考取大学不罢休。临近毕业的时候,陈楚歌被崇高的使命感激励着,踌躇满志,渴望为国家建功立业。然而,他的理想被现实无情地击得粉碎,国家决定从他这一批开始不包分配工作,哪里来还回哪里去!

从“天之骄子”一下子变成社会的弃儿,是他及这一代学生最大的噩梦。陈楚歌受到的伤害最大,如果早一年考取,也不至于自己去找工作。可世上没有这么多如果,他只有面对现实。

陈楚歌怀惴着就业证到县人事部门报到,他们的答复是回家等着,一有合适的岗位就通知他。

一天一天的等待就是一天一天的煎熬,陈楚歌心事重重,茶饭不思,体重下降了10多斤。

陈保国的脸也越拉越长,最后,他觉得光等是没有指望的,必须托人才行。可自己家世代为农,亲戚中也没有当干部的,找人连个门路都没有。

陈保国调动全部的想象力,最终还真让他想起一个人来,名叫徐成明。这个人曾经当过县教育局的局长,反右的时候作为“五类分子”被打倒,下放到靠山乡劳动改造,当时就住在陈保国家。不过,陈保国虽然想到有这层关系可利用,但他心有阴影,因为那时候他们家对这位“牛鬼蛇神”并没有关照多少,在批斗的时候也没有“保护”过他。

提起徐成明,老婆反对说:“你还好意思上门求人家,你忘了当初是怎样对待人家的?我当时说要尊重文化人,人家也是落难至此,你偏不听,说他的思想是个大毒草,自己有责任帮他改造过来。现在谁改造谁了?人家平反后还升了副县长,你呢,是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陈保国心里也有些懊悔,可他嘴上却没有示弱:“此一时彼一时嘛,那个时候毛主席说打倒谁就打倒谁,贫下中农谁不拥护呀?”

陈楚歌见父母斗嘴,劝阻说:“争论无益,心动不如行动,碰碰运气也好,总比在家里两眼一抹黑强。”

陈保国觉得儿子的话有道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解决儿子工作的事大,再要这样在家里待下去,不仅儿子要疯,自己一家人也要疯。

隔壁孙寡妇放出话来了,念了大学有什么用?没出息就是没出息,生来就是讨债鬼、败家子的命,求神拜佛都是枉然。

第二天天还没亮,陈保国领着儿子出发了,他挑着两个箩筐,一头装着花生、芝麻、糯米之类的农家土特产,另一头装着两只鸡,两只鸭、还有鸡蛋鸭蛋各200个。他一副赶集的打扮,就是怕被人看见说闲话。

一路上没遇见人,父子俩赶到乡里的时候,天才大亮。他们乘上拖拉机进城,四处打听才找到徐成明的家。

徐成明很热情,陈保国父子俩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老县长,想不到30多年没见,您身子骨还这么硬朗?”陈保国讨好地说。

陈楚歌拿眼睛示意父亲,不会说话就别乱说,你这不是咒他吗?难道你巴不得他早点死?

徐成明看在眼里,笑着问道:“这是你的娃吗?在哪里工作啊?没想到你还惦记着来看我。”

陈保国讪讪地笑着,说:“是我家老小,还没工作呢,早就想来看看老县长了,一直抽不开身。我感觉挺对不住您的,当年我们一家没照顾好您。”

徐成明摆摆手说:“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好在我们都挺过来了。咱们都别提过去了,谈谈现在,乡亲们都还好吧?”

陈保国说:“好,也有不好的,老支书、有根叔、朱大娘、桂花嫂前几年都一个个走了,还是我送他们走的呢。”

徐成明叹了口气,说:“真想见他们一面啊,可我这老寒腿不争气,不能走路。现在总算见到你,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了。”

陈保国见徐成明动真感情,连忙把所求之事说了出来。

徐成明说:“这个忙我一定要帮的,只是我退休10多年了,恐怕说话不一定起作用了。”

陈保国见徐成明推辞,眼圈红红地说:“老县长,这个娃不争气,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光复读就是四年,为他读书,我们家油罐盐罐都倾尽了,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又不包分配工作。我和他妈这头发一夜就急白了,可是我们家两眼一抹黑,一点门路都没有,就只有求您了。”说完,他朝徐成明跪了下来。

陈楚歌没想到父亲这样,一时手足无措,干愣在一边。

徐成明搀起陈保国,说:“保国啊,别这样,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答应还不行吗?”

陈保国这才起身。

徐成明问了陈楚歌的姓名,哪个大学毕业,学的什么专业,然后对他们爷俩说:“你们先回去,过两天我就给你们回音。”

陈保国父子俩千恩万谢告辞。

徐成明让他们把东西带回去,陈保国说:“老县长,这都是自家种自家养的,不成敬意,您要是再推辞就见外了,我也不敢给您添麻烦了。”

徐成明知道乡下人淳朴,真心实意送来的如果推辞就显得不近人情,会觉得瞧不起他们,于是收下了。

在回去的路上,陈楚歌埋怨父亲:“你怎么给人家跪下了?”在他的印象中,父亲是个坚强的人,他常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列祖列宗。

陈保国见儿子不领自己的情,有些生气地说:“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是我的祖宗。”

“为我你也不能这样啊,让人家瞧不起。”

“哟,你长志气了,有能耐了?这么多年你喝了一肚子墨水有什么用?到现在还不得老子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求人?”

父子俩话不投机,各自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陈楚歌这才体会到张春江所说的“千好万好,不如有个好老子”这句话的深刻道理。张春江老子不赖,可是没有能力帮他留在省城,他就想着老子不行,找个好老岳也行,只要目标明确、意志坚定,取不得成功是命运不济,努力过就不后悔。现在他成功了,已经留在省城。

但陈楚歌对张春江说的“你以为到这里来是来学习的,那就大错特错了”的话始终无法认同。大学是学习阶段的最高层次,可以系统完整地提升一下自己的综合知识,而且大学本来就是学习的地方,学习是主业,其他的都是旁门左道。

学校规定也是不允许谈恋爱的。可规定是规定,没有人抓落实就是一纸空文,只有他这个老实人把这当作一回事。大学生是成年人,靠自我约束,学校在这方面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出事了抓个把典型来杀鸡给猴看。胡飞龙就成了那只出头的“鸡”,陈楚歌觉得除了自己是那只呆“猴”外,其他的“猴”并没有吓着,所以大学里还是谈恋爱成风,没人理会这件事。当然大多数人把谈恋爱当作逢场作戏,极少数是有真感情的,而像张春江这种借助恋爱的形式达到目的的却少之又少。

陈楚歌感觉父亲是矛盾的,他教育自己的口头禅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既然一切都是定数,他为什么送自己上学?在自己复读几年考不上的日子里,父亲遭受多少白眼可想而知,可他为什么没有放弃自己,而且还牺牲一切供自己读完大学?难道这是一种对命运的抗争或者说是改变命运的渴望?还有现在为了工作的事情他朝人家下跪,父亲傻吗?不可理喻吗?不!绝不是这样!自己身上承载着他的命运,寄托着他的理想,为了这些,他可以牺牲一切!这样想时,陈楚歌觉得眼前满脸皱纹的父亲并不是那样的低俗,反而无比的崇高。

车到乡政府,父子俩下了车,陈楚歌让父亲先回去,自己去乡政府看看有没有同学的电话。

没有自己的电话,陈楚歌感到有些失望。毕竟大家都在忙着工作的事情,谁有心思给他来电话呢。

陈楚歌闷闷不乐往回走。转过一个山坳,陈楚歌看见前面有个女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蛇皮口袋。

那女人停了下来,一边擦汗一边骂道:“你这个小祖宗,谁让你吵着要上外婆家来的,你要不走我就把你扔下不管了。”

那个小男孩约莫四五岁左右,此刻一屁股坐到地上,撒泼说:“妈,我走不动,我还要你抱。”

女人拎起蛇皮口袋往前走。小男孩号啕大哭起来。

女人又折返回来,骂道:“你这个要人命的淘气鬼,跟你老子一样没出息。”

陈楚歌已经走到近前,发现那女人正打量着自己,慌忙扭头要从旁边穿过去。

“楚歌,我是春花啊,你不认识我了?”女人兴奋地叫着,挡住了陈楚歌的去路。

春花?陈楚歌愣了一下,再仔细看了女人一眼,果然是孙春花,隔壁孙寡妇的女儿。不过,眼前的孙春花变化太大了,以至于陈楚歌认不出来。在陈楚歌的印象中,孙春花模样俊俏,皮肤很白,脑后总扎着两条又黑又亮的麻花辫子,尤其是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让陈楚歌一看就想起电影《人生》里那句经典的歌词:“上河里的鸭子哟下河里鹅,一对对毛眼眼望着哥哥……”现在的孙春花,麻花辫子不见了,代之是齐耳的短发,皮肤也变得又黑又糙,脸形没有变但脸蛋上面布满了芝麻粒,眼睛不再是水汪汪的,眼神里满是疲惫,眼角也添上了鱼尾纹。

“你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你这是回娘家吗?”

孙春花点了点头,说:“人老珠黄了,也难怪你认不出来。”

“我们俩是同岁呢!”

“女人不比男人,女人一嫁人,就像一朵花枯萎了。”孙春花说这话的时候,沉重地叹息了一声。

女人如花花似梦。难道女人真的是花,一生只有开放一次的宿命?陈楚歌看着眼前为柴米油盐操劳过度的女人,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那个天真活泼、可爱美丽的邻家女孩再也没有了,如果没有见到她,自己心里还珍藏着那段美好的记忆,现在突然面对这个现实对彼此都有些残酷。

“这是你的孩子吗?想不到都长这么大了。”陈楚歌看着已经不哭了的小男孩,转换话题问道。

“是啊,小地主,快叫伯伯。”

那小男孩怯生生地叫了一声:“伯伯。”

陈楚歌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地主”是自己的外号,孙春花把它用在自己孩子身上,难道她心里一直丢不下自己?他的心砰砰乱跳,儿时的往事一齐涌上心头。

“撩不到好姐不要焦,老鼠打洞慢慢掏;白天给她担担水,晚上给她抱柴烧;铁打的心肠也软了。”孙春花天生一副好嗓子,她唱的山歌最动听。如今陈楚歌还记得许多她唱的山歌:“会唱山歌音要拖,想撩乖姐歌要多;山歌拖音才好听,歌多打动姐心窝;姐心窝,无郎无姐不成歌。”“一枝桃花靠墙开,三瓣正来三瓣歪。你要正就正到底,你要歪就歪过来。又不正来又不歪,害得妹妹胡乱猜!”

陈楚歌时常回味这些山歌,每一首都充满着火辣辣的情意。要不是自己考取大学,或许就娶了孙春花,过着“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

可是他一直考不上大学,即便自己能等,孙春花等不得了,她被母亲逼着嫁人。农村有早婚的习俗,女孩子到了20岁媒婆就上门来说媒,双方父母一认可就谈婚论嫁。陈楚歌记得孙春花出嫁之前,母女俩争吵得厉害,他在隔壁听得清清楚楚。孙春花说:“我不要嫁人,我要一辈子陪着你。”孙寡妇骂道:“哪里田里不种庄稼?哪有女大不嫁人?你别惦记那个讨债鬼、败家仔,就是他不读书娶你,我也不同意。今儿个不愿意也得嫁,由不得你使小性子。”

孙春花哭哭啼啼地坐着拖拉机走了,陈楚歌躲在窗户后面看着,只见孙春花不停回头看着自己这边,心里便酸酸的。父亲从外面进来,满嘴酒气,冲他说:“春花这娃好福气,嫁了个好人家,男方给她买了金项链,金灿灿的,有小拇指这么粗呢。”

陈楚歌知道父亲是拿这话鞭挞自己的,他想婚姻又不是交易,可现实中许多像孙春花这样的,婚姻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交易。

“来,我帮你抱孩子。”陈楚歌说。

“那谢谢你!”孙春花感激地说。

小男孩见有人抱,再也不用走路了,马上乐呵呵地提出要求打杠肩。

陈楚歌架起小男孩,让他坐在自己肩膀上。孙春花在前面走,他紧跟在后面。

“你男人还好吧?”陈楚歌对孙春花的生活充满了好奇,他想现在是个绝佳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得抓紧问清楚。

“好什么好,一提到他我就有气,老古话说‘三代不读书,不如牛马猪’,他就是个草包。”

“那你当初为什么还选择嫁他?”

孙春花叹了一口气,说:“都怪我那瞎了眼的老娘,说什么‘河边的大姐嫁到山里哭,舍不得鲢鱼脸上两块肉’,她当初因为河边缺柴,一家人上山打柴,父母觉得山里好有柴烧,就把她嫁到山里来了。她一辈子后悔莫及,老是念叨娘家好,那里是鱼米之乡,发誓女儿再不嫁山里人,便把我嫁给了她一个远房侄子。那地方是比山里好,可总不能顿顿吃鱼啊?”

“夫妻在一起就是过日子,只要他对你好不就行?”陈楚歌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虽然书上有许多爱情的经典,但在现实生活中,比如自己的父母,他们是典型的柴米油盐夫妻,经常为家庭琐事争吵,但争争吵吵到白头。他们有爱情吗?难说。爱情是什么?这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也无法给它定义。

小男孩插话说:“我爸经常打我妈妈。”

陈楚歌吃了一惊,问道:“他真的下手打你?”

孙春花转过身来,眼里噙满泪花,点了点头,然后捋起花布衬衫。

眼前的情形太吓人了,孙春花的胸前青一块紫一块的,尤其是两坨雪白松软的肉峰,上面也伤痕累累,有两处是结了痂的黑疤。她指着那黑疤对陈楚歌说:“这是那个畜生用烟头烫的。”

陈楚歌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孙春花那洁白、挺拔的乳房曾经是引起自己最初性冲动的源泉,多少个夜晚,他做梦和她拥抱,用手摩挲着那里,不知不觉地裤子里就湿了。当时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这叫“跑马”,张春江为此想了一句自认为很精辟的话:“昨天晚上我的儿子出来逛荡,没见到他妈的面就走了。”

现在孙春花那里已经惨不忍睹,陈楚歌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孙春花放下衣服,说:“还能怎么办呢?就这么过呗,谁叫我命苦呢。楚歌,你现在有出息了,吃上皇粮了。”

陈楚歌说:“还没有,正等着通知呢。”

陈楚歌心想女人嫁人不就图和和美美过一生吗?自己读书求学还不是想离开农村谋一个好工作,可现在两个旧时相识的人梦想都破灭了,他心里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凄怆感。

没过几天,也就是八月中旬左右的一天,老支书送来了一封信。信里是一张“报到通知书”,让陈楚歌这个月底到靠山中学报到。

徐成明到底起作用了,陈保国感激涕零,买了好烟好酒又抓了两只鸡上门感谢。

只有陈楚歌备感失落,一来是因为专业不对口,二来他是从靠山中学出来的,那里的情况最清楚,这几年有能力的教师都找门路调走了。

不过,这是个饭碗,哪怕再不合意,毕竟是个饭碗。

陈楚歌去报到了,老校长对他很热情,称他是靠山中学第一个大学毕业的老师,把三个毕业班的语文交给他,显然是对他寄予很大的期望。

正当陈楚歌安下心来准备当一辈子教书匠时,哪知牛大伟一个电话终结了他教书匠的使命。

真是“着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陈楚歌一被牛大伟确定借调到乡政府那天,便找机会给张春江打了个电话。张春江也替他高兴,说:“兄弟,好好干,虽说乡政府舞台有点小,但毕竟是个政治舞台。”

陈楚歌问了张春江的情况,他叹了口气,说:“还是那样,有人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还真不假,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了。人生有梦,做梦最踏实。你以为工作以后就能有一切?我劝你还是做梦去吧!骨感的现实总是刺穿你丰满的理想,让你很受伤。你别抱怨被现实强奸了,强奸你怎么了?我告诉你想告状都没门,这又是现实!”

如果陈楚歌仍然做老师,或许他与张春江有同感,但他的角色转换了,心里的抱负也不一样了,他劝说道:“毛主席说过‘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你那么大的舞台,何愁没有施展的机会?更何况你才只是刚刚起步,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张春江说:“但愿如此吧。”

其实现在想起来,陈楚歌对自己未来形势的估计过于乐观了,他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郝正仁给陈楚歌下马威,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也知道这是一场政治冒险,如果不成功就暴露自己,也是公开和老大决裂。他为此曾思考了很长时间,后来他还是实施了,不成功便成仁,反正寄希望于牛大伟是不可能了,提拔提拔,不提怎拔?如果他要提拔自己早就动议了,因为明年是党委政府换届年,在提交组织部的建议名单里并没有他,这是张扬透露给他的。郝正仁得知后恨得牙根直痒,可他能拿牛大伟怎么办?提拔你是工作需要,不提拔你同样是工作需要,你还能撂个石头打破天?

郝正仁后悔没有早向张扬亮明态度,其实张扬暗地里一直在拉拢他。一个地方如果党政打架,作为在夹缝里的党政办主任最尴尬,他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如果哪一方强向哪一方靠拢还好办,就怕势均力敌,投靠哪一方都是一种政治冒险。

不过,他现在投靠过去了,有张扬撑腰,牛大伟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郝正仁最担心的是陈楚歌皮毛无伤,结果还真是这样。令他意外的是陈楚歌居然要拜自己为师,还买了一条烟来孝敬自己。郝正仁判断牛大伟识破了自己的计谋,指点陈楚歌这样做的。郝正仁本不想收他的东西,毕竟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但后来问到陈楚歌与牛大伟是什么关系时,这家伙居然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郝正仁心里得意极了,他想陈楚歌与自己斗,还嫩得很!他收下陈楚歌的烟,就是想取得他的信任,到时好从他嘴里套出有用的话来。牛大伟用这个傻瓜蛋,迟早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还是等着看热闹吧。

年终,牛大伟忙得脚不沾地,他带着财政所长和孙梅在外四处“打点”,希望多争取一点资金,毕竟全乡几十号人的过年费还没有着落。还有就是公私兼顾,自己那条线上的关系要增进一下“感情”。

党政办的事情更多,各种汇报材料、报表多如牛毛。本来这些事情都是郝正仁处理,现在他全部扔给陈楚歌,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倒也落个清闲。他甚至把象征权力的电话机移回到陈楚歌桌上,免得这东西响个不停烦人。

电话机移过来当天,陈楚歌接到一个北京打来的长途,电话那头是一个声音甜蜜蜜的女人,自称是国家某部委的,要主任听电话。陈楚歌没有多想,就喊郝正仁接了。郝正仁接过话筒,那边老唧唧喳喳个不停,中心意思就一个,要他报篇文章,收入他们正在编撰的某某巨著,但是要收点银子,也不太多,一本书六百大洋。郝正仁支吾以对,最后答应研究研究、考虑考虑才算脱了身。放下电话,郝正仁把陈楚歌骂了个狗血喷头,说:“这种电话也叫我接?”陈楚歌说:“她说是中央某部委的,我哪敢怠慢?”郝正仁“哼”地冷笑一声,骂道:“你是猪脑子啊,中央部委若有事找地方,首先找省里,省里再找市里,依此类推,绝不可能一竿子插下来。你有见过总理直接致电乡长安排工作的吗?”

陈楚歌无言以对,他想多大的事啊,人家点名要找你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不让你接电话?

郝正仁脾气越来越大,开始动不动冲陈楚歌发火。

许多材料陈楚歌没有接触过,向郝正仁请教,郝正仁让他自己去翻档案,说这些东西往年都有,旧瓶装新酒,换个出厂日期就行。除了文件他需要核稿外,其余材料让陈楚歌直接送牛大伟过目。

县委县政府要一份当年的GDP业绩报表,陈楚歌照去年的底子抄了一份。郝正仁看了,大骂他一顿,说:“你怎么不动动脑筋,把去年的报上去,今年不就白干了,要不是我发现得早,看老大怎么收拾你?”

陈楚歌把原来的数字提高了10个点,重新弄好,交给牛大伟过目。牛大伟不动声色地在所有的数字后面加了一个“×2”,在增长率后面加了一个“0”,由10%变成100%,然后让他按改动的数字上报。

陈楚歌心下愕然,心想这是不是夸大太多了。牛大伟见陈楚歌吃惊的样子,说:“我们乡经济盘子小,增速快点正常,今年我们招了两个大商,各方面的数字都翻了一番。你不懂经济,跟你一下子说不清。”

陈楚歌重新填好后,拿着报表去郝正仁处盖章,郝正仁仔细看了一遍,骂道:“你胆子不小啊,这些数字核实过吗?农民收入你总不能说是鸡生蛋、蛋孵鸡、鸡又生蛋,这些都得算上吧?要是上面追查下来,我看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先给老大过目,然后我才能给你盖章。”

陈楚歌拿出牛大伟修改的底稿,郝正仁一看笔迹,确认是牛大伟所写,心里嘀咕一句:“他可真敢写啊。”然后不情愿地盖了章。

县纪委有一个党风廉政建设的汇报材料,陈楚歌找出去年的底稿,看了一遍,上面有书记牛大伟拒吃请30次,拒收礼金2万余元,退礼品10件等等记录,还有乡长张扬及其他班子成员的,全部列成了清单。郝正仁当天请了假,丈母娘做寿。陈楚歌记得他跟自己说过凡是数字都要核实一下,便开始自己核实。

牛大伟不在,他第一个找张扬核实。张扬听他一说,像看外星人似的看着他,然后说:“你看着写吧。”

接下来是王副书记,陈楚歌见他用同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说了同张扬一样的话。

第三个人是纪委书记,他批评陈楚歌说:“你傻呀,这种事情怎么能找领导核实?领导会怎么对你说?”

陈楚歌说:“他们都说让我看着写。”

纪委书记说:“这就对了!那你还愣着干什么,看着写吧。”看着陈楚歌离开的背影,他摇了摇头。

陈楚歌并不是真傻,听话听音,他明白这种事情是领导不喜欢的,便不再核实,按去年数字乘2后交到牛大伟的桌上。

牛大伟回来后看到材料,把陈楚歌找去,当着他的面把数字后面的“0”全部去掉了。“这件事情我听说了,今后做事要多动脑筋,要学会加减法。在增长方面做加法,在这方面就要做减法。本来这些数字就是虚的,你增加了一倍,说明我们乡的社会风气在变坏;如果你减少到现在这样,说明我们乡的社会不正之风得到根本扭转。这里面的学问深着呢,你慢慢悟吧。”

郝正仁第二天就听说这件事了,心里乐开了花,想这下陈楚歌丑出大了,他出丑牛大伟就会跟着出丑。

这以后陈楚歌再次向郝正仁请示工作时,郝正仁便揶揄说:“你看着写吧。”

“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各部门各条口的材料铺天盖地而来,陈楚歌起早歇晚,有时加班到深夜,但事情始终做不完,有时候稍微动作慢一点,分管的领导就对他横加指责,说他对自己这块的材料不重视。还有的吹毛求疵,说他的材料整得不像样,要是郝正仁操刀,比这不知强上多少倍。

郝正仁呢,也在里面推波助澜,动不动拿陈楚歌开涮,责怪他脑子慢,这么点东西怎么要那么长时间?平时沉默寡言的他,一下子絮叨起来,陈楚歌听得多了,耳朵起了茧,就当他是更年期综合症。

陈楚歌这才体会到张春江那句“比鸡起得早、比狗睡得晚、比猪吃得烂”的滋味,只是张春江工作上要清闲许多,而自己累死累活的,像个拧紧发条的机器。他想应该在前面的基础上追加上一句“比驴干得累”,这样才是自己工作的真实写照。有两次为了迎接上面的检查,陈楚歌整宿没睡准备材料,牛大伟知道后,让他注意休息,别把身体累垮了。

郝正仁巴不得陈楚歌累垮,心想你小子不是想到乡政府来吗?想蹚升官发财这浑水吗?先累死你再说。

有一次陈楚歌实在无法完成,郝正仁朝他咆哮如雷:“这点事情都做不好,想当年我一个人就把乡里的材料全部承包了。你别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到这里来就是做事的,不是做官当老爷的,如果你不想干,就趁早主动打道回府,否则我会立马向老大建议把你退回去。”

郝正仁之所以放出这话,在他看来,陈楚歌与老大不是沾亲带故,而且他还没有取得老大的信任,融入到他的圈子中去。老大的圈子还是那么大,如果陈楚歌加入进去,无疑力量就会加大,所以自己一定要阻止这个结果,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是对陈楚歌百般指责,让大家知道他不能胜任这个工作,现在这个目的基本上达到了。再有就是攻心为上,打击他在党政办工作下去的底气,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难而退。

身份是陈楚歌心中的一个结,干得再好成绩与自己沾不上边,毕竟自己不是正式工作人员,即便是,一切也都是郝正仁的。而郝正仁呢,也是“替他人作嫁衣裳”的命,干了八年的党政办主任也没升上去。本事再大,水平再高,只要领导不用,就是没本事、没水平,因而当时又流行一句话:“领导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陈楚歌此刻的理想就是解决身份问题。过去想当编辑、记者的宏大理想被现实击溃以后,他只求有个工作,但没想到被安排到他最不愿意去的靠山中学当老师。不是当老师这个职业不好,关键是在靠山中学,他可能连老婆也讨不上。这里的老婆标准是指有工作的女人,陈楚歌的几个老师都找了乡下女人做老婆,既当老师又当农民,一边教书一边种田。可这些老师大多数是高中毕业的代课老师转正的,起点就是农民,与自己的学历悬殊较大,如果自己也走他们的老路,不仅自己心中不服,也会被大家笑话。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调动的机会,陈楚歌自然要牢牢抓住。因而无论郝正仁怎么说他,他都认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工作干好,然后正式调过来。

牛大伟听到了一些风声,一天当陈楚歌送完文件要离开时,他叫停了他,问道:“小陈,最近我听说郝主任对你的工作不太满意,是怎么回事?”

陈楚歌身上的冷汗直冒,回答说:“是我工作没做好,郝主任批评是对的。俗话说‘严师出高徒’,郝主任表面对我严厉,其实他内心中是为我好的,希望我早一天熟悉工作。”

牛大伟心想恐怕未必如此,不过陈楚歌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自己,便又问道:“听说你拜郝正仁为师?”

“是啊,‘德高为范,学高为师’,您不是让我多向郝主任请教吗?所以我就拜他为师了。”陈楚歌不知道牛大伟为何有此一问,这件事情全乡尽人皆知了。

牛大伟脸上绽露出笑容,说:“谦虚好学是对的,我只是问问,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陈楚歌从牛大伟那回到办公室以后,看见郝正仁嘴角溢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显然心里很得意。他明白郝正仁一定是到牛大伟那里打自己的“小报告”了,可是自己是个“外来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有理无处诉,有冤无处申。

下午,邮递员送来报纸,里面夹杂着一封信,是张春江来的。陈楚歌心想这家伙很懒的,没见过他写信,怎么好好地想起给自己写起信来了。便急忙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贺年卡片和一张便笺,贺卡上写道:“新年快乐!”便笺上是一首打油诗:

无 题

少年不识愁滋味,欲上层楼

如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

什么梦想思想理想幻想,全都是自我安慰

在现实的世界里,我的心伤痕累累

十几年的寒窗苦读,换来个巴掌大的文凭

一月八百大元工资,就砸得我昏迷不醒

每天朝九晚五,像个拧紧发条的机器

什么青春浪漫,早已被我无情地抛弃

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控制着的风筝

搞不清攥紧线的是谁

活得苦,活得累

这样的辛酸无人体会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人一天一天变老,脾气渐渐变小

就算愤世嫉俗,我也没心没劲儿再骂

陈楚歌看完,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是张春江打来的。“我的信收到了吗?”

“刚收到,谢谢你的贺卡,但没想到你还有心情写诗。”

“这不是闲得无聊么,你不知道闲有时比忙更能折磨人。我的诗写得咋样?”

“于我心有戚戚焉。”

陈楚歌趁郝正仁不在,又和张春江聊了些别的,但他不敢聊长了,怕郝正仁回来撞见。果然郝正仁很快回来了,问陈楚歌是谁来的电话。陈楚歌坦言相告。

郝正仁语含讥讽地说:“要我说,你那个同学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那么大的平台不好好利用,整天无所事事浪费光阴。”

陈楚歌有过一段时间无所事事的生活,那是他刚毕业在家等候安排工作,那种滋味确实难受。倒是现在整天忙得不可开交,让他没时间来思考。诚如张春江所言,在现实的世界里,自己已经被磨去那份为理想仅有的冲动,他所要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做人,勤勤恳恳地干事,脚踏实地地走好目前人生的每一步。

陈楚歌想既然无法选择改变环境,就只有改变自己来适应。有一句英语谚语说得好:“天上的十只鸟,当不了手里的一只鸟。”只有珍惜现实的拥有,才有可能展望憧憬明天的美好。陈楚歌历来回想起这一段时光觉得自己就像那个麦兜,出生草根,头脑也不算灵光,在优胜劣汰的现实社会里,始终在努力着,虽然实现不了什么远大的理想,但是还是可以解决最基本的物质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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